第五章 你最乖了
陸藺伸出手揉了揉棠莞軟乎乎的頭髮，然後說道：“那你在這裡等我，不要從凳子上跳下來，很危險。”
“我去給你拿水。”
棠莞點點頭，真的就乖巧地站在凳子上，像只可愛的小貓。
陸藺趕忙轉過身跑去拿水，這過程中，陸藺第一次覺得自己買了這麼大的房子實在有些不方便。
棠莞踮起腳，學著陸藺的動作，伸出小手，碰了一下那個紅色的按鈕。
只聽“叮”的一聲，剛剛還在運轉的電磁爐就停止了工作。
可這聲音卻把棠莞嚇了一跳。
她睜大了葡萄大的眼睛，滴溜溜地看著電磁爐，覺得這個東西好神奇。
正當棠莞觀察電磁爐的時候，突然一道有些冷漠的童音在她的身後響起，打斷了棠莞的動作。
“你是誰？怎麼在我舅舅家？”
棠莞聽見這陌生的聲音微微一愣，然後慢慢地轉過身。
廚房門口站著一位八九歲的男孩子。
他穿著的衣服，是棠莞有限的見識裡，最昂貴整齊的衣服。
臉上掛著一副冷漠的表情，看起來像是老電視裡播放的動物世界裡，那隻臭臉小老虎。
棠莞聽見他的話，有些緊張，也有些害怕地晃動手，開始打手語，試圖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是大哥哥帶我來的。
然而眼前的少年並不會手語，看著棠莞的眼神越發不善。
他伸出手，就要抓住棠莞的手，想要把她從凳子上拽下來。
棠莞卻記得那位叫陸藺的大哥哥最後說的話，叫自己不要離開這個凳子，所以焦急地抓住大理石桌面的邊緣，不願意鬆手。
嘴裡還急得“啊啊”叫。
像是一隻軟弱的小貓被欺負狠了，揮動了一下爪子，給壞蛋造成了一點皮外傷。
這個動作實在太危險了。
棠莞一個不慎就會摔倒。
而那位小孩子，自然沒有想要傷害棠莞的意思，他動作雖然急，力道雖然大，但還是細心的站在棠莞的面前，這樣就算棠莞摔倒，也只會落在他的身上。
棠莞急得直掉眼淚。
她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小哥哥要來扒拉自己，她只知道，很多大人都只喜歡聽話的孩子。
自己要聽那個大哥哥的話，乖乖地站在這裡，不能到處亂跑。
不然，她會被丟掉的。
丟在地上的垃圾，和垃圾桶裡的垃圾都有回收婆婆去回收，但被丟掉的自己，是沒有誰會回收的。
棠莞期待有一天，自己能待在一個房子裡。
想要有家人，就像院長和她的女兒一樣。
她不需要太大的房間，她吃得不多，甚至還可以再吃少一點。
她只是不想再被丟下，也不想一個人。
她想有個家。
然而眼前的小哥哥，卻像是在破壞棠莞心中的願望一般，狠狠地拽著棠莞回到現實。
想要棠莞離開這個宛若童話般的世界。
棠莞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的哭聲溢位來。
沒人喜歡大喊大叫的孩子。
她不要做沒人喜歡的小孩子。
她要再懂事一點，要再乖一點。
這樣就會有人喜歡自己了。
可是真的好痛，好累啊。
棠莞覺得自己的手都要斷了。
她的眼淚都在吧嗒吧嗒地掉，一顆顆落在地上，落在衣服上，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水漬，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眼睛看不清東西，讓棠莞更是害怕了。
終於，棠莞再也堅持不住，雙手鬆開了石桌，雙眼裡的光一下子暗淡了下去，失力任由自己向後倒去。
狠狠的摔在那個小男孩的身上。
“嘶！”
小男孩倒吸了一口涼氣，卻伸出雙手護住了棠莞，沒讓她摔到地上。
小男孩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拽著棠莞就想要她站起來，卻在看見棠莞滿臉淚花的時候，一下子愣住。
“你，你別哭啊。”
他伸出手，從衣兜裡拿出一張帕子，手忙腳亂地擦拭棠莞臉上的淚水。
一邊擦一邊嘆氣。
說實話，他長這麼大，也沒見過有人可以只掉眼淚不出聲的。
那大大的眼睛，掉眼淚的樣子，真的有些慘兮兮的。
就在這時，小男孩的身子突然升高，像是一隻小雞仔一樣被人提溜了起來。
陸藺看著地上哭得一言不發的棠莞，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糟心貨，眉頭狠狠的皺起，語氣不善的開口：“臭小子，誰讓你來我家的？”
“來了就算了，還來我這欺負小朋友？”
說著把手上的糟心小子丟到一旁的蛇形大沙發上，然後蹲下身，把哭得上去不接下氣的小可憐抱起來。
語氣是罕見的溫柔，還有對待臭小子沒有的耐心：“怎麼了？陸澤哥哥欺負你了？我幫你揍他好不好？”
“我們一起揍他。”
棠莞一邊擦眼淚，一邊搖頭，指了指旁邊的小凳子，拍了拍陸藺的手臂，讓她把自己放上去。
陸藺有些不解，還是照做了。
站在凳子上的棠莞，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板凳，看起來有些笨拙。
而陸藺鬼使神差地明白了棠莞的意思。
她是在說，自己很乖。
沒有到處亂跑，就待在小凳子上，哪裡都沒有去。
陸藺看著眼眶紅紅的棠莞，覺得自己已經很硬的心腸，一下子就柔軟了下來。
太乖了。
真的太乖了。
他蹲下身，和棠莞的視線齊平，然後伸出手，小心地摸了摸棠莞的頭髮，聲音溫柔的開口：“嗯，我知道，你最乖了。”
棠莞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是一顆星星，在發光。
從沙發上爬起來的陸澤看著自己小舅這副“騙小孩”的樣子，有些好奇，還有些驚訝。
然後視線落在了那個一直不出聲的小女孩身上，歪了歪頭。
說實話，他的身邊從來沒有這麼安靜的同齡人。
看起來就像是一隻骨瘦嶙峋的流浪貓，小小的，感覺很脆弱。
陸澤動了動自己的手掌，想著剛剛抓住棠莞的觸感，有些疑惑。
原來那個小女孩這麼小一隻啊。
棠莞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接過陸藺遞過來的水，再次踮腳開啟電磁爐，開始煮泡麵。
很快，泡麵的香氣就從鍋中蔓延出來。
餓了許久的陸澤來不及想這麼多了，所有的思緒都被棠莞手中的泡麵吸引，肚子發出了“咕咕咕”的聲音。
聲音實在太響，一下子引起了陸藺的注意。
陸澤看著小舅理都不理自己，委屈地低下頭。
心裡有些內疚，又有些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