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她看見了春日
棠莞能感受到陸藺的心情不好。
於是她從陸藺的身上跳了下去，蹦蹦跳跳地跑到廚房裡，拿出自己剛剛發現的水果，用水洗乾淨，拿到陸藺的面前。
大大的紅蘋果被棠莞洗得很乾淨，她的小手更是因為觸碰了冷水，指尖都泛著紅色。
棠莞見陸藺久久不接，有些著急地將手中的蘋果推了推：“啊啊啊！”
“給我？”陸藺伸出手，接過蘋果，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這個蘋果是從哪裡來的。
他心中有疑惑，但還是咬了一口蘋果，看著棠莞彎起來的眼睛，覺得心情也好了許多。
棠莞看著那顆大大的蘋果，悄悄地將自己凍得紅彤彤的手藏在了身後。
然後小小的嚥了一下口水。
好香。
蘋果的清香讓棠莞有些渴望，可她向來能剋制自己，所以只是期待地看著陸藺，希望他能表揚自己，或者誇一下自己。
果然，陸藺沒有讓棠莞失望。
即便是棠莞把自己的小思緒藏得再好，可她到底也只有五六歲，哪裡能騙得過陸藺這樣的人精。
他一眼就看出了棠莞也喜歡這個蘋果，於是他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將蘋果一分為二，把自己沒有咬過的那一邊遞給了棠莞。
“一起吃吧，我吃不完一個蘋果。”
棠莞如獲至寶般接過了蘋果，小心地爬到沙發上，乖巧地坐在陸藺的身邊，雙手捧著半個蘋果，深深地吸了一口蘋果的香氣。
最後才小心謹慎的咬了一口。
好甜！
就這麼一口，棠莞的眼睛就微微睜大，看起來像是貓咪一下子放大的瞳孔，可愛得不像話。
或許是因為氣氛太好了，棠莞沒忍住晃動了一下自己的小短腿，看起來很是快樂。
陸藺看著她的樣子，越發懷疑那個欣欣孤兒院。
這麼乖的孩子，怎麼會偷東西呢？
她怎麼可能欺負其他小朋友。
明明一點善意就會得到她所有的情緒，明明給她一點點甜頭她就能回味許久。
可到底還是有人吝嗇，連一點光都不給她。
甚至，還搶走了她的機會。
陸藺下意識地伸出手，揉了揉棠莞的腦袋，然而棠莞卻愣住了。
頭上有點黏糊糊的，是蘋果的汁水。
但棠莞又捨不得這一點點柔軟的溫度，於是輕輕地將自己的身子挺起來，想要這個溫度停留的時間稍微再長一點。
再長一點。
這個美夢讓自己再晚一點醒來。
求求你。
兩人吃完了蘋果，就準備睡覺了。
今天發生了太多事，讓棠莞有些疲倦。
可她的精神又是極度亢奮，無論陸藺讓她做什麼，她都很聽話地去做。
陸藺把助理買的生活用品都用一個兒童行李箱裝起來，但陸藺哪裡做過這些活，整理得歪歪扭扭的，很不像樣。
最後還是棠莞上前幫忙，把東西分門別類地放好，整理出了一大一小的行李箱，才算完事。
陸藺有些汗顏，他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水，抱著棠莞走進了洗漱間。
嘴裡碎碎念道：“好了，小朋友快點洗漱完畢準備睡覺了。”
棠莞卻伸手緊緊地抓住陸藺的衣角不肯放開，一張小臉有些嚴肅，看起來像是有些害怕。
說來也是，突然來到這麼陌生的地方，她哪裡能不害怕呢？
棠莞看著眼前巨大的“水池”，還有頭頂上明亮的燈光，以及那些看起來就很貴的裝置，很是侷促地縮成一團。
這些東西，自己真的可以用嗎？
要是用壞了怎麼辦？
還有那麼大的“水池”，自己掉下去就起不來了吧？
就在棠莞猶豫不決的時候，陸藺卻幫忙拿了個小盆放在棠莞的面前，嘴裡還說著：“是我沒考慮周全，我幫你接水。”
“你還小呢，哪裡能用這麼多的東西。”
棠莞乖乖地站在角落裡，將陸藺的動作一一記在心裡，力爭下一次自己可以獨自完成。
很快，那個小盆裡就裝滿了水。
陸藺拿出剛剛助理買的兒童專用洗漱用品，放在棠莞可以夠得到的地方。
然後轉身離開。
“好啦，有什麼事，你就按這個小鴨子，裡面有報警聲，我聽見就會來救你啦。”
這還是陸藺第一次用這麼黏糊糊的聲音說話，聽起來很是奇怪。
要是讓他的粉絲們看見的話，一定會大跌眼鏡。
畢竟誰見過陸藺“夾”過嗓音啊。
這位大爺不一腳踹人已經是天大的喜事了。
雖然很奇怪，但棠莞還是面色如常地點點頭，接過了陸藺的“小鴨子”。
等陸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洗漱間，棠莞才動了起來。
她將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看著眼前鏡子裡自己傷痕累累的身體，緩緩地走進了那個溫暖的水盆裡，然後把自己埋了進去。
溫柔的水像是撫平了棠莞身上的疲倦，它們貼在受傷的軀體上，像是用適宜的溫度讓痛苦消散。
棠莞看著小凳子上的鴨子，眨巴了一下眼睛，覺得眼眶有些酸。
她想留下來。
這位叫“lin”的大哥哥很好，他太好了，好到棠莞覺得自己能在他身邊都是奢望。
像自己這樣的拖油瓶，還是應該離他遠點。
要是把晦氣帶給他，自己一定會覺得比離開這個世界更難受。
棠莞將腦袋埋入水盆之中，任由溫水蔓延自己的鼻息。
窒息的感覺讓棠莞的頭腦逐漸清醒，她的腦袋裡劃過了剛剛和兩位哥哥相處的樣子，又晃動著雙手掙扎著爬起。
她已經見過陽光了。
她看見春日了。
她不想死了。
夜晚，棠莞穿上柔軟的睡衣躺在軟乎乎的熊上，身上蓋著柔軟的被子，緩緩地閉上眼睛。
她由衷地期待著，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不需要超過今日的幸福，她曾短暫地擁有就夠了。
而隔壁房間的陸藺，卻下意識地拿出衣兜裡的煙，拿出一根叼在嘴裡，卻沒有點燃。
他點了點桌面，最後打了個電話。
“特助，你幫我預約一位心理醫生。”
“不是我，是幫一個小朋友。”
“對，我發現她的身上有自殘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