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趙望舒去了梔香閣,又到了一季分紅的日子。

她先到,姚山梔還沒來,何益娘讓婢女端上去一盅參蓮湯。

趙望舒靠在窗邊,邊欣賞街景,邊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湯。

湯盅見底,姚山梔仍沒有來,趙望舒心生疑惑,往常總是姚山梔先到,今天這是怎麼了?

“難道是有什麼事情絆住了她?”趙望舒低聲自語道。

又等了會,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門砰地一聲,被人重重地推開,“望舒,船翻了,藥材沒了。”

趙望舒看著在門氣喘吁吁地姚山梔,“怎麼會?這些天,風和日麗,船怎麼會翻?”

姚山梔一指跟在身後的管事,“你來說。”

那管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小的一大早就去碼頭接貨,可等了足足半個時辰,也不見沈家的船,小的琢磨著,這船是不是耽擱了,明兒才能來,就看到鎖子他們坐著小船,一身狼狽的上了岸。小的過去一問,才知道船昨兒晚上碰到了暗礁,船上的藥材全都沉入了江底。”

“怎麼可能?這條河平緩如鏡,怎麼可能有暗礁?”趙望舒不相信這個說辭。

“對啊,自這條河修好,來來往往的船隻沒有千萬,也有百萬,從來就沒聽說過有船碰到暗礁翻船的。”姚山梔也反應過來了。

管事忙道:“小的原也不信,但鎖子他們賭咒發誓的。”

趙望舒冷哼一聲,“賭咒發誓要是有用的話,還要官府做什麼。”

姚山梔瞪大眼,“沈家的人這是想昧了我們的藥材?”頓了頓,“這不太可能吧。”

“沈家人或許不會這麼做,但那些船員呢?光我們的藥材就值三千兩,再加上其他貨物,價值過萬,難免有人見財起貪念。”趙望舒分析道。

“去報官,敢昧我宜興縣主的東西,腦子不小。”姚山梔冷聲道。

管事的帶著姚山梔身邊的婢女,去了府衙,報官兼抓人。

姚山梔則問趙望舒道:“月兒,庫房裡的藥材也就只能再做十天藥膏了,怎麼辦?”

趙望舒想了想,“去清和堂買一些吧,等我們藥材找回來就好了。”

“還能找得回嗎?”姚山梔質疑問道。

“能找回來最好,找不回來,只好再買一批囉。”趙望舒嘆氣道。

清和堂是城裡最大的藥鋪,藥材種類齊全,品質上乘,價格公道,當然比自己去外地買,還是要貴上不少,畢竟清和堂開門做生意,也是要賺錢的。

“我讓作坊的管事去買藥材。”姚山梔端起桌上的茶杯,猛灌了幾口茶。

“等你喝了參蓮湯,我們再來盤賬。”趙望舒將手中的賬本放下,微笑著對姚山梔說道。

婢女又端來一盅參蓮湯,姚山梔接過碗,幾口就喝完了,“這些天守孝,可苦了我這張嘴了。”

她喜好美食,無肉不歡,守孝期間只能吃素,讓她倍感煎熬。

“吃點素,清清腸胃,你胖了。”趙望舒吩咐婢女將殘茶撤下,重新泡了一壺碧螺春。

姚山梔點點頭,看著婢女將碗撤走,這才嘆了口氣,“希望藥材能儘快找回來,不然這回要虧本。”

“會找回來的。”趙望舒翻開賬冊,開始盤賬。

姚山梔拿過另一本賬冊,“這個七子粉面膜膏賣得最好,得讓作坊多做一些。”

“等藥材找回來,才能多做。”趙望舒在算盤上撥動算盤子。

“讓我查到是誰昧我們的藥材,我饒不了他。”姚山梔恨聲道。

耽誤她賺錢,買好吃的人,都是壞蛋。

賬盤完,發現這一季,利潤可觀啊。

“我們每人能分到一千六百二十七兩四錢銀子。”姚山梔笑得合不攏嘴。

“分一千六兩,零頭就別要了。”趙望舒笑道。

“行,留著給店裡和作坊的丫頭們,買好吃的。”姚山梔大方地道。

把帳冊放好,在姚山梔堅持下,她們親自去了錢莊,從店子的賬戶裡,取了三千二百兩銀票出來。

轉而存進了她們各自己的賬戶,趙望舒存了一千二百兩,要了四百兩銀票,姚山梔存了六千兩,要了一千兩銀票。

“你現在又不能上酒樓,取這麼多銀票做什麼?”趙望舒是要買米糧送去濟仁局,才取這麼多銀票的。

“跟你學做善事。”姚山梔挽起她的手,“我還想在問心庵給皇外祖母點一個長明燈。”

“挺好的,那我們先去糧莊買米麵。”趙望舒笑道。

去年湖廣兩地大豐收,米麵的價格不算太貴,尤其是糙米、碎米。

姚山梔不解,“望舒,怎麼不買好米?”

趙望舒解釋道:“濟仁局救濟的人,都是窮苦的人,他們要的是填飽肚子。再者銀財有限,好米只能買百來斤,可糙米能買幾千斤,可以吃許久。”

“望舒,你考慮的可真周全,我受教了。”姚山梔笑道。

買了好幾家糧莊,才買夠五十車糙米,還去布莊,買了十幾匹粗布,和糙米一起送去濟仁局,而後才往問心庵去。

見到問心庵的住持,姚山梔開門見山地問道:“我想為我外祖母點長明燈,不知道要怎麼做?”

住持雙手合十,微微頷首,“阿彌陀佛,女施主宅心仁厚,能為先人點長明燈,實乃大善。只需到後院捐些香火錢,自會有小沙彌為施主引路。”

姚山梔與趙望舒隨小沙彌到了後院,見著一座座小小的佛龕,每個佛龕裡都有一盞長明燈,昏黃搖曳的燈光,彷彿能照亮通往極樂的路。

姚山梔捐了一千兩香火錢,住持親自為她點亮了長明燈,並誦經祈禱。

在住持的誦經聲中,姚山梔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

儀式結束後,住持微笑著對姚山梔說:“女施主,長明燈已經點亮,您的外祖母將會得到佛光的庇佑。”

姚山梔感激地點點頭,眼眶微紅,“多謝住持大師,我會時常來此為外祖母祈福的。”

趙望舒也上前合十行禮,道:“有勞住持大師了。”

“阿彌陀佛。”住持飄然而去。

姚山梔和趙望舒在庵中,用過齋飯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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