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個下午又吃一頓,趙望舒撐著了,用扇掩嘴,打了個飽嗝。

趙胤皺眉,“大宅裡的菜,可是不合口味?”

“大鍋飯小鍋菜,才好吃啊。”趙望舒嘆氣。

趙老太太年紀大了,她吃的菜,不合姑娘們的胃口。

姑娘們單獨用膳時,廚房為省事,常常炒一大鍋菜,分裝給她們,誰讓她們不是大宅正兒八經的主子呢。

“難怪瘦了這麼多,月兒,等大哥高中,就外放為官,我去大宅接你出來。”趙胤認真地說道。

趙望舒用力地點點頭,“我相信大哥一定能高中,但大哥也不要太有壓力,我在大宅還好,每五天還能出來打牙祭。”

“不管怎麼,都別委屈自己。”趙胤叮囑道。

“知道了。”趙望舒起身,“時辰不早,我要回去了。”

“大哥送你。”

“不用送,我知道怎麼回去,你趕緊回去看”趙望舒一頓,“大哥,你現在住哪?”

“桂枝巷,阿奶早就在那裡買了間小院子。”趙胤笑,“改天帶你去看看。”

“好。”趙望舒脆生生地應道。

趙胤不是雲灝,他送妹妹,送到了大宅的西角門,讓守門的門子看到了。

只是他來大宅次數不多,門子不認識他,次日,趙老太太就找趙望舒問話,“昨兒是誰送你回來的?”

“我大哥趙胤。”

“是胤哥兒?”趙老太太不太相信。

“等我大哥秋闈後,讓他來給門子瞧瞧,老太太就知道我沒有說謊。”趙望舒淡然道。

趙老太太表情一僵,訕訕找補,“我這也是關心你,怕你年幼不知事,被人騙了。”

“謝老太太好意。”趙望舒微微欠身。

“既然接了你們來教養,我也就當你們是親孫女,你們好好的,我面上也有光。”

“老太太的心意,望舒知道,多謝老太太為我們著想。”趙望舒虛以委蛇地應付她。

趙老太太盯著她看了良久,“不耽誤你學習,回院子去吧。”

趙望舒行禮退了出去,回到院子,莫先生還沒來,趙家華湊過來問道:“老太太留你說什麼?”

“問我大哥的事。”趙望舒說道。

“你大哥今年是不是要下場?”

“是啊,你父親還考嗎?”

趙家華冷笑一聲,“他想謀個一官半職,不考不行。”

“希望他這次能考中。”

“承你吉言。”

趙望舒笑,“不客氣。”

這時,盧先生進來了,待大家安靜坐好,才道:“今天我們講詩情畫意,東坡先生曾言‘味摩潔之詩,詩中有畫;觀摩潔之畫,畫中有詩”

“摩潔先生的詩中有‘白水明田外,碧峰出山後。’這首詩寫的不是江南,卻又似江南,新雨之後,極目四野,千重綠色;田間,湛青碧綠;遠處水光如銀。”

“樂天先生的《憶江南》中,‘日出江花紅似人,春來江水綠如藍’讀過,是不是過目不忘?這是先生將春日的江景寫得太美,明豔如畫”

盧先生長篇大論後,給了大家一首詩,要大家寫出這首詩的意趣來。

這首詩就是杜子美的《絕句》: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

“我們又不參加科舉,寫這些有什麼用?”趙玉秀噘嘴道。

趙淑惠嘆了口氣道:“先生讓寫的,你敢不寫,又想挨戒尺了?”

“行吧行吧,寫寫寫。”趙玉秀煩得真撓頭。

趙望舒隱約還記得在一本《詩詞鑑賞》中,看到過對這首詩的品評,思索良久,還是不好意思抄襲。

“橙香,硯墨。”趙望舒坐在椅子上好好想了會,才開始寫。

這是一首描繪春日美景的詩,黃鸝歡快的鳴叫、白鷺展翅高飛,都表現了春日的活力和生機,以動襯靜,描述了春日的寧靜與美好。

後兩句描繪了一幅壯闊的春日山水畫卷

詩裡動靜相宜,色彩鮮明,意境深遠

寫好了,第二天交給盧先生,這就算完事了。

午後,趙崔氏過來接她,對趙老太太說的理由就是:“她父兄明天都要入場,一家人一起去送考。”

理由不容人拒絕,趙老太太也不好強留人,索性好人做到底,“家華,你父親也要下場,你也先回家去,明兒去送考吧,等鄉試結束了再回來。”

趙家華雖覺得她父親未必能考中,但能回家挺好的,謝過趙老太太,帶著劉書清一起回了家。

趙望舒家在桂枝巷買的院子,是個一進的院子,小巧而精緻,天井裡種著幾叢青竹,牆角邊種著桂樹。

八月桂花飄香,滿院清香。

一家五口,帶著下人住著稍顯擁擠,好在這只是暫時居住的。

“爹、娘、大哥,我回來了!”趙望舒笑盈盈地說道。

“瘦了,瘦了。”這是趙李氏。

“回來了好,回來了好。”這是趙承。

拿著一本書在隨意翻看的趙胤,“大宅老太太捨得放你回來?”

“阿奶去接我的,她敢不放嗎?”趙望舒傲然道。

“那到是。”趙胤笑,伸手揉揉她的頭。

一家人簡簡單單的吃過晚膳,趙李氏又檢查了一遍箱籠,才放心去睡覺。

睡了兩個時辰,一家人就起來,趕往貢院。

貢院前面的大街上燈火如織,門外已經聚集了不少考生和送考的家人,維持秩序的是風紀軍。

趙家父子都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高聳的貢院大門,趙承拍拍兒子的肩膀,“別緊張。”

“爹,我不緊張。”趙胤抿了下唇,“爹,您別緊張。”

“我不緊張,我都考過兩回了,有什麼可緊張的。”趙承嘴硬地道。

“你不緊張,你哆嗦什麼呀?”趙崔氏在他背上重重一拍。

趙承尷尬地笑了笑,沒有回答母親的話。

此時,貢院大門緩緩開啟,考生們開始排隊進場。

趙家父子隨著人流前行,鄉試規矩森嚴,經過重重搜檢,父子倆才邁過龍門,提著燈籠,去找到了自己的號房。

已是八月間,天氣並不算很熱。

檢視了一下四周的環境,趙承慶幸,“總算這回不是臭號了。”

上一次,他就坐在臭號邊,本就臭氣熏天,還碰上兩個拉肚子的考生,他落第也就在所難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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