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笳問許慶:“你不能彈嗎?”

許慶立刻點點頭:“我會彈的,就是怕彈得不好聽,叫兩位姐姐難受。”

“你彈彈看吧!”

許慶點點頭,於是去抱了個琵琶進來。

沈清笳略微有些驚訝,男孩子竟然也學琵琶。

琵琶難學,沒個一年半載是入不了門的。

只見許慶坐好,開始撥弄兩下琴絃,隨後開始彈奏起來。

琵琶聲連連不斷,倒是也有幾分造詣的,不似他說的那般差勁,沈清笳跟著崔翎心學過幾日琴,聽得出幾分。

琴聲入耳,沈清笳微微閉目賞聽,逐漸放鬆下來。

一曲終,許慶起身道:“姐姐,獻醜了。”

“彈得很好,多練練!”隨後,沈清笳又問他:“你學了多久了?”

許慶被誇獎,興沖沖回她的話:“學了有幾年了,之前都是偷偷學,家中父母覺得我不務正業,後來我出來了,就在這樂樓找了個工上,偶爾跟著幾位樂師學一學,今日倒是第一次在人前演奏。”

沈清笳看著許慶那笑容,相處這一時也算是知道他的性格,他性子外向,人也生得清秀可人,多叫人看著親切。

“再彈幾曲吧!”沈清笳道。

難得有人聽點自己彈琴,許慶也是高興,於是繼續彈奏起來。

幾曲過後,沈清笳倒是十分的放鬆享受。

她也叫許慶:“你坐著歇一歇吧!”

許慶點點頭:“好的姐姐。”

許慶這少年嘴甜,一口一個姐姐的叫,把沈清笳叫得開心。

“姐姐,我看你似乎有些疲勞,要不要我給你按一按肩頸?我學過一些推拿的。”

沈清笳似乎有些想法。

只是看了看許慶後,還是道:“不必了,我可能出來太久了,累了!”

說完,沈清笳便起身要走。

許慶道:“那姐姐還要再來啊!”

沈清笳便叫彩環拿出錢遞給許慶,點點頭:“會再來的!”

說完,兩人便走了,許慶站在門外對著她們招手告別,隨後轉身回了樓裡。

一個媽媽走過來,抽走許慶手裡拿著的錢:“喲!這麼多錢呢!今天這客人倒是大方!”

“張媽媽。”許慶在她面前垂著頭。

張媽媽看了眼許慶,道:“放心,我就拿走一半,一半給你留著。”

說完,張媽媽就數點了這些錢,隨後遞給許慶一半。

許慶道謝:“謝謝媽媽。”

“許慶啊!”張媽媽拍了拍許慶的肩膀,道:“遇到大方的客人,你可得好好抓住了,不然人不來了,你可不就賺得少了嘛!”

許慶沉了沉眉。

是的,他們這樂樓裡,不是正緊樂樓,明裡是樂樓,私下裡大部分人卻做著男技勾當。

張媽媽對這些事情,暗地裡算是支援的,底下人願意賺錢,她也能分一杯羹。

張媽媽拍了拍許慶,隨後就拿著錢走了。

許慶嘆了嘆氣,他只是想來學琴,但並不想做那等事。

許慶拿著錢,就出了樂樓,繞過些許深巷子,走到一破敗的小屋裡停下。

他還未進去,便聽見裡邊的人連連咳嗽的聲音。

許慶不忍推開門,便見裡邊的以為老婦人正在井邊打水,似乎是要洗衣服。

“娘,不是讓你別碰涼水嗎?你讓我來!”

老夫人嚴肅推開他道:“我自己洗,不用你管!”

“娘!你這是幹什麼啊?本身身體就不好,何必這樣呢?”許慶忍不住的勸她。

許母沉著面,對許慶很是不耐道:“你不讓我管你,那你也別管我!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許慶無奈嘆息,心中煩悶不已。

他與自己的娘是說不通的。

他娘希望他去唸書考功名,可他不是那塊料子,況且母親年邁,身體日況俞下,還要再供他念書,他又怎麼能安心踩著母親的屍骨去唸書?

如今他找到個樂師的活,能夠養活自己和母親了,這明明很好啊,他們有錢能解決溫飽,讓自己過得很好,無非是被人嘲笑鄙視一番,可這有什麼啊?

可偏偏的,母親卻非要他去唸書,說考取功名才是唯一的出路。

可是,這麼多落榜的考生,有些人四五十歲還去參考,這難道就是最好的出路嗎?

人尋求別的出路,就是不好的嗎?

許慶想不明白,他不偷不搶不敢違心的事,能盡力過好日子,幹嘛要去過那種窮苦日子找罪受?

許慶強勢的拿過母親手中的洗衣盆,自顧的到井邊去洗了。

許母面色稍微緩和些,看了眼自己的兒子,道:“你聽我的,去唸書,別再去你那樂樓上工了!那都是什麼地方?烏煙瘴氣了,被鄰里鄉親知道了丟臉!”

“娘,我這個是正緊活路,你別亂想,我就是在門口招待客人的,沒幹別的!”許慶無奈再解釋一遍。

許母聽他不聽自己的,立刻就開始變了臉色,語氣刻薄道:“你在那裡上工,來來回回那麼多人,不知道你乾的什麼勾當!你可別說你掙的錢乾乾淨淨的,那樓裡就沒個乾淨人!”

“娘!”許慶氣得一把甩掉手中的衣服。

許母沉面道:“難道我說錯了?你自從去了那樂樓,就不聽我的話學壞了,叫你去讀書你也不讀了!真是白養你了!還不如你爹死的時候一把掐死你呢!帶著你叫我受這麼多罪!”

又是這番說辭,許慶每每聽了,又氣又惱,卻又無法反駁,他受了母親的教養長大,母親自己省吃儉用的,就為了讓他念書科考。

而今自己違揹她的心意,叫她失望了。

他內心生出一種愧疚又無力的感覺,頹廢極了,面上沉重起來,也沒了在外那般陽光的笑容。

許慶內心有種想要逃離的想法,可看見自己年邁的母親,又覺得自己不孝。

許慶還是坐下,默默開始洗衣服,洗完衣服開始燒水做飯,一切做好後,他便起身去了:“娘,我還有事,先走了!”

許母怒喝:“要滾就滾!你這麼不爭氣的人,要你有何用?只會礙眼!”

許慶深吸一口氣,走出家門的那一刻,內心是一片的荒蕪,每每回家,他都覺得很沉重很壓抑,一點也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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