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領袖的臉上，我看不到半點擔憂。
或者，古堡那邊的生死都跟他無關，他只不過是一個下棋的人，至於棋盤上的生死存亡，都只是彈指一揮間的事，他可以決定很多人的生死，也能決定北國兵員的未來。
“葉開，我已經讓所有的人退下，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可以說些開誠佈公的心裡話。你和白山之間做的那些交易我都知道，線人無處不在，犬牙交錯，但我相信，他一個人的力量無法對抗北國，幸好你沒有答應他跟他合作，不然的話現在我們不是坐在這裡喝酒，而是坐在監獄裡面對一場殘酷的審訊，你永遠回不去華夏，我也永遠失去你這樣的朋友。”
我淡定的一笑，當初面對白山我就想到了這一點，處於兩個人的夾縫之間，每一句話，每一步都得小心謹慎，不給他們留下任何把柄。
只有變得更聰明，才能讓這兩個人互相掣肘，必須依靠我的存在，他們的戰鬥才得以繼續。
“領袖先生，白山是個很好的敵人，讓你每一天都時刻警醒，他或許也成為一個很好的朋友，如果你們合作，北國所有的事情都能夠一一安頓下來，不會產生任何糾紛。”
領袖握著酒杯，若有所思，隨即嘴角浮出了冷酷的微笑。
“葉開，白山是個特例，他本來可以在古堡過一輩子逍遙的日子，但卻放棄了榮華富貴，周遊天下，學到了一身本領，當然也有巨大的野心。看到這個人我就想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不過他有什麼能力對我的寶座虎視眈眈？我只不過是暫時容忍他，讓古堡那邊反覆內訌，削弱力量，他留在首都所有的行蹤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點點頭，表示完全理解。
“但是，我想給他自由，既然他是一條大蛇，只要存在，其他人就會惴惴不安，尤其是古堡那邊，不管是鐵大將軍還是卡諾麗，對於白山他們始終不能放心，除非白山現在就死在他們面前，古堡的內訌就消失了。你也許不知道，就在眼下的首都，卡諾麗和白山的人，雙方即將有一場看不見的暗戰，參戰人數超過兩千人，涉及到的街區超過五十個，這一戰之後，卡諾麗和白山只有一個人能活著出去，勝利者還要面對鐵大將軍的挑戰……這就是古堡的未來，根本不必出動我的特種兵部隊，就已經解決了。”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假如像領袖所說，白山和卡諾麗展開殘酷對決，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最後的勝利者也是傷痕累累，未必能夠活得過鐵大將軍那一關。
最終古堡元氣大傷，領袖不費一槍一彈就取得這樣的結果，真的令人刮目相看。
這就是上層之間的權謀領袖，把這種事做到了極致，根本不需要別人提醒他就操控自如，進退灑脫，讓所有人在他的棋盤上煙消雲散。
我嘆了口氣：“消耗古堡的元氣果然是一招好棋，但是超級大蛇的存在也會讓你寢食難安，至少現在古堡的人為了生存，全力以赴對付大蛇，能夠替你解決一些隱憂。”
我從領袖眼中看到了隱隱約約的不安，我想到的他當然能夠想到，如果不能解決超級大蛇的問題，始終都是領袖的心腹大患，即便是消滅了古堡的族人，自然界的威脅卻無處不在。
“葉開，你是唯一的局外人，也許能夠給我們一些啟發，究竟怎樣做才能皆大歡喜？”
領袖的目光無比深邃，就像白山一樣，一邊是龍，一邊是蛇，但雙方的野心彷彿兩座大山，難分高下。
我淡定的給出了自己的答案：“繼續讓卡諾麗掌管古堡，追查大蛇的秘密，到最後真相大白。或許這個秘密永遠屬於領袖先生你自己，由卡諾麗單獨向你彙報，不再公之於眾，全世界都知道大蛇的存在，也知道北國的神秘文化，唯有隱藏自己的實力，其他敵人才不會輕舉妄動。”
我比領袖看得更為長遠，他以為平定國內就是一切，實際上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他要面對的事情還有很多，而不只是一個小小的青狼古堡。
領袖緊握著杯子，沉默了許久，突然間渾身一顫，彷彿夢中驚醒。
“葉開，你說的對，我的確是一葉障目不見森林，竟然把全部注意力放在古堡上面，簡直太可笑了，我的方向不是高加索地區，而是全世界的星辰大海。”
他能說出這種話，就證明已經真的頓悟，目光所及之處不再是北國人，而是五洲四海。
站得越高，看得越遠，對於未來的把握也越準確。
我們同時舉杯，今天晚上的長談，有了一個美好的結局。
我對領袖無比誠懇，就是希望每一個國家都能獲得自己的未來，和平、公正、公平、安寧，唯有如此，老百姓才能安居樂業，擁護領袖，讓他成為一代明君。
我們一直喝到了半夜，領袖已經醉了，握著我的手：“葉開，雖然你不能留下來，但我們至少可以成為朋友，未來的日子互通有無，彼此砥礪，你的成就整個北國疆域之內，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夠相比。”
我想到了那位助理，立刻覺得後背發涼。
領袖說這樣的話最容易挑起事端，他抬高了我，卻貶低了自己的手下人，那些人很容易背心離德，最終釀成大禍。
我們喝的盡興，我離開的時候，領袖已經醉臥在沙發上，響起了輕輕的鼾聲。
我離開別墅，那位助理親自開車送我回四季酒店。
他的臉上帶著高深莫測的表情，嘴角不停的輕輕抽搐。
這些無意識的微表情，已經證明他有很多話要說，但還不到時候，等待一個出口。
我淡定的告訴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非常尷尬，有一點小事做得不夠就會千夫所指，但你在那個位置上已經乾得很好了，領袖對你讚口不絕，無人能夠代替，我能看得出，你的未來一定會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那位助理從後視鏡裡看著我，眼神似笑非笑。
我用眼角餘光觀察，汽車上的導航儀並非指向自己酒店，而是酒店後面的一個小型博物館，與酒店相隔兩條街，環境僻靜，荒無人煙。
我嘆了口氣，如果那位助理輕舉妄動，以為憑藉武力就能擺平一切，那真是太愚蠢了。
如果我跟領袖沒有談得這麼深入，或許會非常警惕，不敢輕易上別人的車子，更不敢深夜任由他開車去往不同的目的。
面對領袖的坦誠，我才是真正的有恃無恐。
當下那位助理做的所有事情，都在領袖的可控範圍之內，所以我根本不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葉開，謝謝你的讚美，更謝謝你在領袖面前幫我說了好話，但是你有沒有想到，有你在這裡，我們大家都會變得很不安全，所以今天晚上必須做個了斷。”
那位助理把車子開進了一扇雕花的大鐵門內，鐵門隨即關閉，十幾個黑衣人平端著衝鋒槍圍上來，紅點瞄準器射出的紅光定在我的胸口。
我知道那位助理已經狗急跳牆，為了免除後患，直接採用終極暴力。
這些黑衣人屬於他自己的打手，外界根本不知道，所以這個小型博物館裡發生的事，也不會出現在任何新聞上。
我們兩個下車，我輕輕的舉起了雙手，有人上來搜身，拿走了我的手機和手槍。
“葉開，我想知道領袖到底說了什麼？你對於我和白山究竟有什麼樣的認識？假如你發現了我的秘密，會不會告訴領袖？”
這三個問題的答案全都是否定的，畢竟我知道，如果多說一句話，就會給那位助理帶來災難。
我搖搖頭，助理抖了抖肩膀，輕輕的冷笑起來：“我本來應該相信你，畢竟你是來自古老的文化國度，華夏之國，你們講究仁、義、禮、智、信，君子從不說謊，可是現在你說的每一句話都能影響我的生死，我不得不做出一些違背道德的舉動。還有什麼話需要交代的直接告訴我，還有沒完成的心事我也可以替你去完成，今晚之後世界上就沒有葉開這個人，他消失了毫無蹤跡，毫無回聲，就好像這個城市裡消失的很多人一樣。”
他的眼睛裡閃爍著殘忍的光芒，就好像一直在冰原上尋找獵物的極地冰狼。
我很熟悉那種狼的目光，為了生存下去不顧一切，更不要提什麼仁義道德，所以當他走到這一步，就決定了下一步一定是開始反叛，進攻領袖，上演一出愚蠢的鬧劇。
越是沒有把握的人，越搶先動手，以為能夠先發制人，實際上卻暴露了自己所有的黑暗和邪惡。
我忽然覺得，那位助理在領袖身邊這麼多年，已經陷入了盲區。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才能保住目前的地位，甚至覺得每個人都是威脅，看不到自己的優點，只看到別人的優點，並且無限放大，以為自己隨時都會被取代，為了保住地位，只能是拆了東牆補西牆。
在我們四周，共有十五個黑衣人，十五隻衝鋒槍，全都對準了我。
其實我只要抓住那位助理，把他當做盾牌那就足夠了，所有人的子彈就會射在他身上。
這樣做的壞處是，只要他死了，這件事就變成了無頭案，我們無法知道白山究竟在想什麼？更不知道白山埋伏在領袖身邊的線人還有幾個？
那位助理反叛應該是上了白山的當，他死了，白山的秘密也會被永久的保護起來。
“助理先生，不要操之過急，我們可以好好談談，我來給你分析時局的利弊，你就明白此刻最應該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