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什麼事?周小姐,我們來這邊開研討會,怎麼她去別處了?那接下來的研討會誰來主持?幾個外國專家也會到場,去千佛洞二五四窟看壁畫……”

周鯤陪著笑臉,把專家送出去。

我低著頭,感到巨大的壓力緊扣在肩膀上,壓得我直不起身來。

“葉開,如果這一次還是徒勞無功,我們乾脆就放棄吧。不管唐晶遭遇了什麼,把這件案子交給白道,不再管了。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如果唐晶真的回不來,我們也不能逆天而行,對不對?”

我不想放棄的理由,就是覺得唐晶不會無緣無故失蹤,以她的身手和頭腦,就算遇到危險也能夠化險為夷,現在最可怕的是我們無法找到她的行蹤,兩次出現,忽東忽西,讓人摸不清頭腦。

我沒有回應周鯤,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算的上是旁觀者,但卻無法理解我此刻的心情。

唐晶失蹤之前,我們彼此沒有表白心跡,在她失蹤之後才發現彼此之間早有深情,為了彌補這份遺憾,我必須竭盡全力,哪怕還有一線希望都要尋找到底。

周鯤走過來,輕輕抱了抱我,然後轉身走出去。

我一個人在房間裡坐了兩個小時,直到酒店的服務生進來告訴我,所有人都走了,賬單也結算了,如果需要叫車就送我到門口。

我有些尷尬,苦笑著起身一個人走出去,不知不覺天色已晚,敦煌的一天又過去了,但我卻沒有任何工作上的進展,彷彿一個困在玻璃瓶裡的螞蟻,無論怎麼掙扎都無法離開,而且在尋找唐晶的這條路上始終裹足不前,無法突破。

我一個人順著街邊,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離開酒店越來越遠,我並不想回到房間,把自己困在那裡。

崔衛東春風得意,很快就要離去,我一個人在敦煌孤掌難鳴,恐怕也沒有什麼大的作為,假如米利唐的秘書茉莉小姐到達這裡,我們之間再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或許也是我該離開的時候了。

就在此刻,線人打電話過來,報告機場裡的七個位置錄影資料全都看過,沒有唐小姐的蹤跡,這就證明那個教授看花了眼,唐晶根本沒有在機場出現過。但這種可能性也微乎其微,教授並不是一個近視眼,當時的情況下人流雖然擁擠,卻不至於近在咫尺之間認錯了人。

我反覆向線人詢問,他也用自己的性命擔保,所有的錄影都看過三遍,確實沒有發現唐晶,機場的出入旅客花名冊上也沒有唐晶的名字,只能證明唐晶根本沒有去過機場,更不可能乘坐飛機離開敦煌。

我相信,這次的情況就好像我在那輛黑色的車上看到唐晶一樣,別人都看不到,只有一個人看到她,這種情況實在太詭異了,如果唐晶還活著,保持人身自由,就一定會來酒店找我們,而不是東奔西跑,鬼影重重。

我向線人道謝,然後把佣金給他轉過去。

這件事剛剛開了個頭又被掐斷了,上天似乎偏偏跟我作對,明明給出一些線索,卻轉瞬之間,讓我剛剛升起的那一縷希望又變成了絕望。

我沒有告訴周鯤,一個人走了三四個小時,直到接近午夜才回到酒店。

這時候的敦煌大街小巷都已經安靜下來,街上的行人和車輛非常稀少。

我走上了酒店的臺階,回頭向四周望去,竟然有一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

或許我和崔偉東從外地來到敦煌,本來就是匆匆過客,被各種誘惑吸引著,根本沒有靜下心來認真的瞭解這個城市。

正因如此,我們做任何事都存在破綻,敵人想要進攻我們,簡直太容易了。

我走進大堂,一個服務生迎上來:“先生,有位名叫茉莉的小姐給您留言,她已經來到敦煌,明天約你見面,但沒有留下電話和房間號。”

我苦笑了兩聲,對方來得真快,看來米利糖對於敦煌發生的事情非常關心,恨不得讓自己的手下肋生雙翅,一夜之間就飛到敦煌。

我回到自己的房間,崔衛東還在打電話,隔著那扇門,我都能聽到他興奮的聲音。

古西夏國的陰兵黑旗軍,就好像是昔日攪動世界風雲的大殺器一樣,一旦露出本相,必然會讓東西方同時譁然。

這是古代人的高度智慧結晶,現代的歐美專家們根本想不到其中蘊含著什麼樣的道理。

我聽到一個數字,崔衛東向對方報價五十個億。

這簡直是天價,更何況崔衛東根本沒有收復陰兵的力量,只不過是轉手倒賣,買家變成了冤大頭,他們根本想不到陰兵之所以出現,就在於這片神奇的土地,一旦把黑旗軍帶到別處,成了無源之水,無土之樹,很快就會徹底萎縮消亡,五十個億買來的不過是一具具白骨骷髏。

我沒有打擾崔衛東,這是他的自由,不管對方出多少錢,只要雙方達成協議,瞬間就可以轉賬,他憑著自己的智慧頭腦賺錢,這一點無可厚非。

進了房間之後,我泡了一杯很濃的黑咖啡,端著杯子站在窗前,凝視著敦煌的夜色。

如果唐晶在這裡,我們就能認真的研究莫高窟二五四窟裡面的壁畫,向未來繼續挺進,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她的失蹤讓一切都蒙上了一層絕望的灰色,以至於我和崔衛東馬上就要分道揚鑣,各奔前程。

我開啟電腦,搜尋那位專家教授的資料,既然錄影裡查不到唐晶,或許有可能是他撒謊。

這位教授的履歷非常清白,沒有任何玄學背景,也沒有國外工作的經歷,我的懷疑似乎是多餘的,但是究竟發生了什麼?他能在機場看到唐晶,而別人卻一無所知?。

我甚至覺得唐晶在跟我們捉迷藏,明明可以露面,卻始終躲來躲去,牽著我們的鼻子走。

我用力搖了搖頭,讓自己保持清醒,根本不應該懷疑唐晶,畢竟她現在是受害者,遭到莫名其妙的力量綁架,才會下落不明,如果我懷疑她,恐怕就讓這件事變得越來越混亂了。

那位專家曾經參加過多次敦煌的研討會,對於魏晉佛像始終能夠提出自己的觀點,給東西方的學者們提供嶄新的思路。

在他的著作中曾經提到過,無論是哪個時代的壁畫都表達了當時的統治者思想,而不是隨隨便便畫下來的,就像現在的很多公共宣傳畫要經過上級審批一樣,千佛洞的壁畫也經過當時西夏國統治者的允許,所有的圖樣都經過稽核,甚至在籤合同規劃的過程中也有統治者派來的監工,絕對不是任由畫家發揮,所以那些聰明的畫家就會在壁畫裡留下很多彩蛋,用另一種方式對抗這種殘酷的暴政,抒發藝術家的自由奔放的思想。

這位專家曾經在全世界其他地方的壁畫中,發現了正常塗層下面的第二層第三層,就像敦煌一樣,所以他的觀點就是千佛洞這麼多壁畫已經被人們熟知,當下就是應該揭掉第一層壁畫,露出後面的乾坤,那麼一個千佛洞就會變成三個甚至五個千佛洞,很多從未公開出現的壁畫,將會重新整理千佛洞的偉大歷史。

他的這篇文章登上過西方的學術雜誌,並且受到很多人的追捧,認為具有破舊創新的能力,這種新聞思想值得發揚光大,我想到二五四窟的那幅壁畫,在秦祖龍的帶領下,我們看到了多出來的那個女人,如果再新增這位教授的思想,或許那也是壁畫中的一個彩蛋,在某些特殊的情況下就會顯露出來。

我一直覺得,中國古代的藝術家非常偉大,他們善於在各種藝術形式當中發揮自己的思想,即便是在統治者的殘酷壓迫之下也能找機會,讓自己的思想公之於眾。

假如那個突然出現的女人就是壁畫中的最大彩蛋,我有種預感,把整幅壁畫剝離下來,就能得到另外一些偉大的東西,這只是我的個人想法,破壞壁畫罪大惡極,任何人都不會允許我們這樣做,假如專家在公開的討論會上提出這種意見肯定會遭到全盤否定,罵聲一片,所以這位專家的文章只刊發在西方的媒體上,亞洲人看都沒看過。

到了後半夜,我有些疲倦,趴在桌子上睡去,現在我添了很多新的問題,躺在床上就會連續做噩夢,早上醒來渾身疲憊不堪,還不如趴在桌子上休息一會兒,只要清醒了,就繼續查閱資料。

不知為什麼,我有了鬼壓床的感覺,覺得房間的門被人推開,外面黑漆漆的,無數鬼影搖搖晃晃,但他們卻沒有走進來,只是站在門外。

我感覺到唐晶也在其中,雖然看不見她的影子,卻有種非常肯定的感覺。如今在我的潛意識當中,已經把唐晶和陰兵混為一談,畢竟她失蹤了這麼久還能活下來,就是生命的奇蹟,不然的話換了普通人早就變成了孤魂野鬼。

外面有人發出聲音,哭天喊地,悲悲切切……接著,又傳來一陣喊殺聲,彷彿兩隻強大的軍隊正在交手,冷兵器碰撞之聲不絕於耳。

我想到了安田生帶我們去的那個墳頭村子,既然那裡是萬人坑,那麼當年的十幾場血戰肯定就是在那裡發生,雙方戰士紛紛倒下,無人收屍,最後就變成了無處安放的鬼魂。世界上所有的萬人坑都會發生詭異事件,恐怕這裡也無法倖免,更何況西夏人在那裡設定了陰兵部隊駐紮地,所有的黑旗軍就在地下。

我的思想極度混亂,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想找到唐晶。我站起來緩緩的走向門口,然後進入黑暗。

四周的確晃動著無數影子,但我看不清他們的面目,只覺得這些人身穿盔甲,手握利刃,彷彿是古代的武士一般。

我大聲叫著唐晶的名字,很遠處似乎有人回應,於是我向著那個聲音走過去——

有人在我耳邊竊竊私語:“千佛洞的壁畫藏著秘密,只有你能開啟秘密的門戶,讓那些大白於天下,唐晶就在其中,等著你救她,只有你能讓她重見天日……”

那好像是秦祖龍的聲音,可我實在想不通,唐晶是怎樣進入那幅壁畫的?而我又要透過哪種方式才能把她救出來?

正前方突然出現了一盞綠色的鬼火,鬼火下面有個女人盤膝而坐,似乎就是唐晶,我看到她的剪影,跟唐晶非常相似……我顧不得其他危險,快速奔跑,衝向那盞鬼火,但鬼火是動的,我跑得越快,她退得越快,雙方始終保持著二十步的距離。

我大聲叫著,加快速度,猛然間從夢中醒來,一頭栽倒在地——

我感覺天旋地轉,屋頂的吊燈彷彿變成了風扇,飛速的旋轉著,我叫著唐晶的名字,四面八方都有聲音回應,但沒有一個聲音來自唐晶,反倒是像極了妖魔鬼怪的嘲弄。

最終我暈倒過去,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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