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愣了愣，隨即追問：“此刻他已經到了二五四窟，對不對？簡直是太神奇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根本不相信大陸還有這樣強的奇術師！”
老女人把那張紙疊起來，放在旁邊的桌上，她久久沒有回應茉莉的話，而是及其虔城地雙手掐指計算。
過了一個小時，就在我和茉莉已經等得不耐煩之時，老女人說：“已經到那裡了，就在那幅壁畫當中，路上很順利，沒有任何失誤之處，我早就告訴他，我們秦氏一族最擅長的就是條條大路通羅馬，如今他百分之百能做到，卻總是缺乏自信……”
茉莉精神一振，走到陽臺，打電話給自己的線人，讓他們馬上拍攝捨身飼虎圖給我們傳過來，一旦發現特殊情況，我們就會拍馬趕到，絕不耽擱。
我也很希望秦祖龍能夠成功，他能在壁畫的世界裡來去自由，當然就能把唐晶帶回來。
“或許……該鬆一口氣了，唐晶回來，敦煌的混亂告一段落，剩下的，就是崔衛東和西夏陰兵黑旗軍……”我明知道此刻不該放鬆，但秦祖龍剛剛這一手憑空消失，的確給了我很大信心。
茉莉又去了陽臺，但她的電話只打了三分鐘，就鐵青著臉回來。
“沒有任何變化，捨身飼虎圖沒有任何變化，線人正在給我傳資料，是超高畫質照片和影片。如果秦祖龍去了那裡，這件事就不會發生，對不對？”
我看看老女人，老女人臉上帶著輕蔑的冷笑。
“茉莉小姐，我們先去千佛洞，你線人說的未必是準確的，或許等我們到了，秦祖龍也就來了。”
我的心雖然也懸著，但仍然保持鎮定，勸慰茉莉。
老女人取出一個大包，把秦祖龍的衣服和黑布、白紙全都塞進去，然後指了指門外：“走吧，我們去千佛洞二五四窟。茉莉小姐，你只要準備好錢就行，至於玄學上的事，你不懂，我們懂。”
我們一起下樓，叫了輛車，直奔莫高窟。
一夜之間，幾度來回，如果是普通人，早就疲憊不堪了。不過，我和茉莉依然精神抖擻，沒有絲毫疲態。
路上，茉莉收到線人資料。
她提前做了準備，線人也很聽話，才會使用最高階的佳能單反相機，對捨身飼虎圖進行了多角度拍攝。別說是畫面中多一個人，就算是多一根草、多一個蒼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可怕的是，在前後兩幅照片上沒有找到任何不同，也就是說，老女人認為秦祖龍已經進入了捨身飼虎圖，但我們卻看不到他。
茉莉把手機交給老女人，老女人從口袋裡掏出老花鏡，仔細地戴上，審視著照片，最終她的眼神也變得詫異起來：“不可能這樣，他已經去了，就在那幅壁畫裡面，也許是照片拍得不清楚，到了那裡自然能見分曉，拿了你的五百萬，絕對讓你滿意。另外還有——葉開，我們也會把唐晶帶回來，對得起這五百萬……”
我沒有發表任何意見，找到唐晶是我的希望，但我非常謹慎，因為往往這種情況下，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茉莉不肯放棄，繼續跟線人聯絡，讓他們把一幅壁畫分成六部分單獨拍攝，然後一一比較，務必找出兩幅照片中的不同。
她甚至明確告訴那些線人：“現在那幅壁畫裡一定有一些非同尋常的東西，你們好好看看，如果還是辦事不力，答應你們的獎金就再也別想了。”
在路上，車子裡始終瀰漫著絕望的氣氛。
老女人坐在副駕駛座位上，我從斜後方看著她，她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越來越僵硬，如果秦祖龍出了事，產生了詭異的變化，那她就是殺人兇手，始作俑者。
秦祖龍已經明確的表示了自己心存疑慮，希望能夠謹慎考慮再做這件事，但被老女人逼著一往無前，即刻進行。
我相信，秦祖龍死在這件事裡面，老女人一定一輩子不得心安。
車子進了莫高窟的停車場，我們幾個下車，直接奔向二五四窟。
茉莉的線人早就等在那裡，架起了六根熒光棒，把那幅壁畫照得清清楚楚。
此刻東方已經出現了魚肚白，莫高窟的洞窟裡面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灰色薄霧。
“茉莉小姐，我們已經反覆看過了壁畫，前後兩張照片一模一樣，除了色彩上的濃淡不同，所有元素沒有增加，也沒有減少。”
我們幾個人站在壁畫前面，仔仔細細搜尋，最終確認，秦祖龍消失前後，壁畫沒有任何改變。
老女人此刻再也無法保持鎮定，絕望地抬著雙手，指著壁畫：“你到底去了哪裡？馬上出來，馬上給我回應，我們娘倆相依為命，沒有你，就算有五百萬，我又有什麼樂趣？”
茉莉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葉開，到底出了什麼事？明明秦祖龍從那裡消失了，只留下一件白袍，可是這裡卻沒有出現，中間去了哪裡？”
我無法回答她，在這件事中我只是中間人，根本沒有捲入實質性的操作，假如秦祖龍中途出了事，死於非命，責任就在於老女人和茉莉。
就在此刻，老女人的耳朵突然動起來，然後她向屋頂望著，大聲呼喊：“你就在這裡，趕緊出來，別讓我擔心，即便是沒有進入這幅壁畫，一定是在其他的壁畫裡面，你給我出來，給我出來……”
她大叫著轉身，向外狂奔，聲音從甬道里傳來，引發了陣陣回聲。
兩個線人面面相覷，低聲嘀咕：“這老女人一定是瘋了，她說自己的兒子進入了壁畫，那怎麼可能？簡直是瘋了，而且瘋得厲害！”
茉莉看著我，眼裡的光芒漸漸暗淡下去：“葉開，能不能告訴我，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我想到秦祖龍出發之前向著老女人磕頭的場景，就知道那一定是個不祥之兆。
猛然間，一滴水從半空中落下來，掉在我和茉莉之間。
莫高窟裡非常乾燥，不可能出現冷凝水。
我抬頭望去，洞窟的中央出現了又一滴水，茉莉也注意到這一點，舉起手電筒照著屋頂，我悚然發現，那不是水，而是鮮血——
兩個線人也尖叫起來：“你們看，屋頂開始滴血，是不是有什麼怪事即將發生？我們趕緊出去，趕緊出去吧……”
老女人在不同洞窟之間來回奔跑，一邊跑一邊大聲喊叫。
我意識到鮮血來得蹊蹺，很可能跟秦祖龍的法術有關。
茉莉走到我的身邊，渾身發抖。
我伸出手，攬住她的肩膀：“不要慌，這種時候我們必須保持冷靜，不管出現什麼事，都是老女人和秦祖龍搞出來的，不會扯到你身上，鎮定、鎮定……”
“你在哪裡？趕快出來，趕快給我滾出來，不管穿越到哪一幅壁畫上，現在你給我出來——”
老女人的聲音越來越近，最後又回到我們旁邊，兩個線人手裡的手電筒一直向上舉著，那一滴鮮血搖搖欲墜，在屋頂輕輕抖動著。
老女人抬頭向上看見鮮血，突然間撕心裂肺地大叫：“你就在裡面，趕緊出來，我的兒啊，不要讓娘擔心，現在你給我出來，不管出了什麼事，娘在這裡，保證你安然無恙……”
一瞬間，有一件巨大的東西從天而降，落在我們腳下，竟然是一個人，而且就是秦祖龍。
他在敦煌城內消失，在這裡出現，真的是一個巨大的奇蹟……
老女人蹲下，把秦祖龍抱起來，大聲喊叫。
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她明明抱著一個完整的人，但就在一瞬間，秦祖龍的身體四分五裂，散落在地。
那個老女人愣住，仍然保持著此前的姿勢，但懷中已經空無一物……
我和茉莉同時倒退了一步，兩個線人早就嚇得渾身篩糠，同時大叫了一聲，飛奔出去，轉瞬間不見人影。
我有五秒鐘的遲疑恍惚，很快又冷靜下來，秦祖龍進入壁畫的過程中一定是出了差錯，竟然到達了二五四窟的屋頂，然後被某種東西殺死，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他說過地崩山摧，如果事情失敗，必死無疑——如今，正應了他的話。
“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到底……怎麼了？他怎麼了？”茉莉顫聲叫起來。
情況很明顯，秦祖龍死了，就死在進入壁畫的過程中。
我向捨身飼虎圖望去，那個代表唐晶的小女子仍然留在原地，與之前我們看到的一模一樣。
如果秦祖龍留下的話是正確的，那麼，唐晶僥倖進入壁畫，未必能夠同樣幸運全身而退。
“不要怕，不要怕，我們很安全，沒事，沒事……”我輕輕拍打著茉莉的肩頭，讓她安心。
這一刻，她化身為小鳥依人的弱女子，完全倚靠在我身上。
“你到底怎麼了？到底出了什麼事？兒啊……兒啊，我的兒啊……”老女人慘叫起來，雙手伸在半空，不敢觸碰秦祖龍的遺體。
我相信，玄門左道之術，一旦出了問題，換來的一定是死。
秦祖龍也有預感，但卻敵不過五百萬的誘惑。
金錢是殺人之刀，古人這句話，果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