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霜意一愣，有些訝異地抬起頭，對上夜挽瀾平靜、微微帶笑的月牙眼。
“踹掉天煌傳媒跳槽？”葉嘉令只覺得好笑，她也轉過身，“你知不知道聶霜意身上的合約——”
她的話死死地頓住了，沒能說完。
此刻的夜挽瀾並沒有戴帽子和口罩，她也換下了西服襯衫和長褲，穿上了新國風式的長裙。
風輕輕拂動裙角，像是水中花綻放開來。
葉嘉令沒有認出來面前的女孩便是挽天傾公司的負責人，只是在看到這張臉的時候，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娛樂圈從來不缺美人，這句話沒有錯。
但缺的是頂級美人。
在她和聶霜意的關係還不錯時，她費盡心思讓聶霜意一起和她進入天煌傳媒，簽下霸王條款，最終成功地讓聶霜意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八年依然黑粉無數。
“你是誰？”葉嘉令的瞳孔縮了縮，將高傲的態度收斂了幾分，“你們公司要挖聶霜意？”
是娛樂圈哪家龍頭公司新發掘了這麼一個新人？
昭彥集團下的盛世娛樂，還是項氏集團下的光行傳媒？
越想，葉嘉令越慌。
不論是哪家娛樂公司，都會力捧這個女孩。
而倘若對方正式出道，她的資源一定會被搶走啊！
夜挽瀾並沒有理會葉嘉令，她微微笑了笑：“聶小姐，我們上車談？”
整個劇組，唯有聶霜意親眼見過夜挽瀾的真容，她怔怔地點頭：“啊？好……”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夜挽瀾拉著離開了。
葉嘉令呆立在原地。
她扯聶霜意項鍊的影片被曝光到網上的時候，心中的恐慌都沒有此時來的大。
她不怕被罵一段時間，怕的是在圈內的資源被別人分走。
車內，重新把控了駕駛權利的容域恢復了元氣滿滿的模樣。
夜挽瀾也並沒有再要回來，而是帶著聶霜意坐在了後排。
“麻煩了，先送聶小姐回住的地方。”夜挽瀾說。
“不麻煩不麻煩。”容域眉飛色舞，“反正都是要回市區，咱們順路。”
晏聽風一隻手撐著頭，聲音淡淡道：“少點話。”
容域瞬間安靜如雞。
“夜、夜小姐，真是謝謝你幫我解圍。”聶霜意有些狼狽地擦了擦眼淚，“又讓你看到我出醜了，你能借我一張紙巾嗎？”
夜挽瀾拿出紙巾，卻並沒有遞過去，而是輕輕抬起聶霜意的臉，幫她擦拭淚水：“別哭了，公司不好，那就換一個，樹挪死，人挪活。”
“我怎麼會不知道這個淺顯易懂的道理。”聶霜意苦笑一聲，“只不過我和天煌傳媒簽了十五年的賣身合同，違約金高達八位數。”
哪個公司會為了她，掏出八位數的賠償款？
而等到十五年期限滿，她都快四十歲了，又能去哪兒拍戲呢？
“那聶小姐你運氣真好，我們夜同學剛收到了盛世娛樂這家公司。”容域忍不住插話，“她是老闆，她想籤誰就籤誰。”
“什麼？！”聶霜意的眼睛瞬間睜大，“盛世娛樂……不是昭彥集團下的子公司嗎？”
“嗯，權總把這家公司送我了，我也確實需要娛樂圈繼續擴大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影響力和傳播力。”夜挽瀾微微頷首，“我看好聶小姐的潛力，想把你簽到盛世娛樂來。”
天煌傳媒、盛世娛樂和光行傳媒被譽為神州娛樂圈三大龍頭公司。
其中，項氏集團麾下的光行傳媒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從上個世紀初開始，項家就已經開始掌控文娛領域了。
“我的潛力？”聶霜意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夜小姐，實不相瞞，從我十八歲開始跑龍套到現在，我已經不信任我的能力了。”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壓，無論是公司還是觀眾，都在質疑她的演技。
“不要因為任何外物影響到你本人。”夜挽瀾拍拍她的肩膀，再次微笑，“喜歡《千秋歲》的劇本是麼？”
提起這個，聶霜意的眼睛明顯亮了一下：“很喜歡，這本書也寫的非常好，就是我……”
天煌傳媒已經停了她的工作，把屬於她的角色也給了別人。
“喜歡就好。”夜挽瀾輕描淡寫，“喜歡就繼續拍，別的交給我，我會給你安排一個經紀人和法務團隊，解約的事情由他們去做。”
聶霜意呆呆地看著她，幾乎忘記了言語。
這一刻，她只感覺面前的人像極了光，無比耀眼。
“聶小姐，別被嚇到了。”容域又忍不住插話，“我們夜同學一向說到做到，她肯定還有不少東西藏著掖著等著後面再嚇你呢。”
晏聽風：“閉嘴。”
容域嚇了一跳，差點開車撞向大樹。
“好。”聶霜意緊繃著的心已經完全放鬆了下來，“夜小姐，我相信你，只要我能繼續演戲，你有什麼要求我都答應。”
“我的確有一個要求。”夜挽瀾眉一挑，“簽到盛世娛樂後，你就是挽天傾的代言人之一了，在代言期間，你不能穿戴其他公司的競品。”
聶霜意：“……”
這叫要求？
這明明是買一送一的好處啊！
何況有代言在身，不能使用其他公司競品本就是業界內預設的條款。
“夜小姐，您真的不再多提幾個要求？”聶霜意開了個玩笑，“要是你把我捧紅了，我跑出去自立門戶怎麼辦？”
多少經紀公司緊緊扒著旗下當紅明星不放，就是怕他們離開，故而也簽了不少霸王條款。
夜挽瀾平靜而坦然：“那我會恭喜你，因為你終於有能力展翅高飛，不管你在什麼地方，我都會為你鼓掌。”
咚！
聶霜意心中大震。
她難以想象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女孩身上有如此氣魄。
她甚至感覺跟她對話的人是一個已經活了很久、超然脫俗的世外高人。
夜挽瀾只是朝著她笑了笑：“聶小姐，到了，你回去好好休息，會有專人聯絡你的，明天正常去劇組。”
下車離開後，聶霜意還久久沒有回過神。
夜挽瀾，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車上，容域再一次喪失了駕駛權。
滾到後排的他嘟囔：“夜同學說話就可以，我說話就不可以，晏聽風，你這個雙標怪！”
晏聽風風輕雲淡道：“別理他，發病了。”
夜挽瀾：“嗯，作為醫生，不能和病人計較。”
容域：“……”
在一致對他的情況下，你倆又有默契了？
“暑假的時候，雲京博物館聯合雲京大學以及雲京考古中心會組織一個團體活動，去燕城探險，有專門的考古人員隨隊講解。”晏聽風笑著問，“不知道夜小姐有沒有興趣？”
夜挽瀾的眼神微微一凝。
燕城在最西北，是神州西北邊境的第一座城池，燕王便是在這裡打了多年的戰爭。
燕城和燕山皆因為燕王封號為“燕”而得名。
燕王隨母姓鶴，名為鶴迦。
她隨寧昭宗姓項，單名一個瀾字。
亂世動盪，他們兄妹二人無法回宮的時候，一直在外相依為命。
她本身就是鶴迦一手帶大的，在仇敵的追殺中，長她五歲的鶴迦也數次保著她突出重圍。
血濃於水，骨肉至親，莫過於此。
只是三百年後過去，她可以再一次睜開眼，燕王卻永遠地沉眠在了燕山，死後也一直守護著那片土地。
“很有興趣。”夜挽瀾收回思緒，剋制了一下翻湧的情緒，“燕城又有了什麼考古新發現？”
“嗯。”晏聽風輕輕點頭，“考古隊似乎發現了燕王的陵墓，正要一探究竟，燕城那邊的盜墓團伙太多了，不得不防。”
夜挽瀾的眼眸微眯：“陵墓？可史書說燕王死戰不退，葬身燕山，沒有陵墓才對。”
“所以考古中心還在考察中。”晏聽風說，“但只要是和燕王有關的遺蹟，他們絕對不會放過。”
“我會去的。”夜挽瀾輕聲說，“燕城，是我一定要去的地方。”
那裡是除了大寧都城鳳元外，她第二個久居的城市，是她的故鄉。
晏聽風鳳眼彎起：“能幫到夜小姐，我很榮幸。”
後排，容域縮成一團，拿出手機玩消消樂。
他以後不要跟瘋子說話。
翌日，早上九點，《千秋歲》劇組。
網上的項鍊事件風波還沒有平息，葉嘉令的確收斂了不少，規規矩矩地等候今天的戲開拍。
直到她看見了聶霜意。
“你怎麼來了？都已經沒有你的角色了。”葉嘉令皺眉，“安保人員呢？還不趕快把無關人員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