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梅曉的年紀,根本不懂什麼是人質。

她只是以為孃親帶著她去黔州那邊玩。

但事實上確實是苗氏帶著她遊山玩水。

黔州土人那邊最開始待他們極為客氣,但也不怎麼限制人身自由,大部分地方還是可以去。到了後面,伴隨著一棵棵茶樹種下,一株株果樹開花結果,那些土人們待他們母子就越來越熱情。

苗氏帶著她,包著頭巾,漫山野的跑。

她就帶著一堆土人小孩去掏鳥窩、種樹、下河摸魚,不知道有多快樂!

這簡直比從前在汴京城的日子快樂多了!

小小的徐梅曉可能還不知道,後世有一個成語叫“樂不思蜀”。

徐振英瞅著徐梅曉,這孩子似乎比從前開朗自信多了,就知道黔州那邊的兄弟們待她和苗氏極好。

更別提黔州土司們肯提前放苗氏和梅曉歸家,甚至為苗氏建了一座象徵雙方友情的石雕。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苗氏歸來時,底氣更足,人也更落落大方。

兩姐妹說說笑笑的到了城門,徐振英便抱著徐梅曉下了馬車,她似乎這才看見滿城牆的人,不由嚇了一跳。

莫說城牆上,就連城門口,也是站了無數人。

黑壓壓的人頭,一張張陌生的臉,還有錢珍娘他們,臉上都是激動之色。

還沒有反應過來呢,就聽見城牆上成千上萬的百姓們口中齊呼:“城主萬歲!城主萬歲!”

聲音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像是浪潮一般,迴盪在整個山野之中,形成令人震耳發聵的力量。

更有甚者,有人還亮出了橫幅。

徐振英便看見亂七糟八的題字。

比如歡迎城主回家。

Xx村代表歡迎城主回家。

甚至還有什麼城主千秋萬代之類的。

作為一個後世穿越者,徐振英這一刻尷尬得腳趾都抓地了。

“城主,你終於回來了!”

“城主,您吃了沒?俺們村醃製的燻肉,您拿回去,讓人給煮咯,可好吃了!”

“城主,您這衣裳也太單薄了,小心著涼!”

只有一側的齊二、趙喬年和林老,這幾個沒來過金州府的,臉上難掩震驚之色。

他們實在沒想到,金州府的老百姓各個熱情似火,瞧這些傢伙,一個個的能言善道不說,還真沒有空手來的,要麼是燻肉、要麼是火腿、要麼是野果子、要麼是一捧野花。

他們似乎完全不懼怕徐振英會嫌棄他們的東西,反而一個個像獻寶似的往前衝。

最為難能可貴的是,他們臉上那種自信的神態。

那是隻有物質豐足以後,才能流露出的樣子。

金州府的百姓,眼睛裡是有光的!

伴隨著人群越來越多,錢珍娘只能立刻讓吏員們維持秩序,大家歡樂的你推我攘的往前擠,還爭相試圖把手裡的東西塞到徐振英的車上。

眼見情況有些控制不住,明小雙只能連忙派士兵將徐振英團團圍住。

徐振英望著黑壓壓的人頭,笑著勸阻大家:“諸位,我徐振英有什麼好看的,你們再看我三頭六臂都要長出來了!”

眾人一陣鬨笑。

明小雙便笑著跟一臉蒙的三人組解釋道:“以前總是傳聞我們城主有三頭六臂,愛喝小娃兒的血,還喜歡掠奪良家婦女。”

“都回去吧!該幹什麼幹什麼!大家的心意我都收到了,但是我們有規定,不能拿你們任何的東西,不止是我,包括從我自下的所有人!”

身邊明小雙攔道:“城主,不若您回到馬車之中去吧,您這一露面,百姓們可就更激動了!”

徐振英無奈,只好遠遠的衝著眾人揮手,隨後鑽進苗氏他們的馬車中去。

苗氏親熱的拉著她的手,一頓噓寒問暖。

倒是徐慧鳴,似乎有些不知道怎麼面對她。

徐慧鳴走的時候,他們不過是暫居嵐縣的客人,可這回來沒多久,徐振英就一鳴驚人,連佔六座城池,成為了西南真真正正的霸權。

徐慧鳴才剛接受自己的妹妹是個沒有前途的反賊這一事實,隨後又發現她竟然真的有問鼎天下的可能。

如今一家人都綁在一艘船上了,無論他做什麼,都無法改變這既定的結局。

前面道路是刀山血海還是榮華富貴,他徐慧鳴也再沒有回頭之路。

“母親,這一年辛苦您了。”徐振英對苗氏還是多有愧疚。

哪知苗氏卻不在意,搖著頭道:“有什麼辛苦的。雖說見不到你和你大哥,但是我和梅子在黔州那邊真是天高任鳥飛。土司們待我如座上賓,我又幫著他們做生意,當我看著他們的生活一點一點改善的時候,那種成就感真是無與倫比。振英,我覺得這日子比從前在汴京城快活多了!就是你說的,我也實現了我的人生價值!就算我將來死了,黔州的百姓們也會記住我的!我也不白來世上這一遭!”

察覺到苗氏的變化,徐振英也為她歡喜。

女人嘛,總是不能被困於後院一角的,只有增長了見識,才能真正的開闊心胸。

“母親不怨怪我就好。我向您保證,以後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如今我們一家團聚,是天大的喜事。咱們今天晚上好好擺上兩桌熱鬧熱鬧!”

徐慧鳴只能在一側坐著,望著今非昔比一身氣度的徐振英,他除了陪笑,似乎找不到其他的法子。

而徐振英一進城,百姓們的熱情就更高了。

從城門到府衙門口這幾里路,兩側都是屋舍,百姓們有的站在路邊,有的憑欄而望,二樓的百姓們十分熱情,遠遠的向徐振英的馬車拋下鮮花和手帕來。

徐振英的車棚一直在“滴滴答答”,像是下雨一般。

這一開窗,十幾支花紛紛落到徐振英的懷裡。

林老非要感受金州府的民風民情,因此早早就下了馬,靠著雙腿走過金州府,見此熱鬧場景,林老笑得滿臉都是褶子,捋著鬍鬚說道:“城主今日回城,和汴京城裡狀元打馬遊街的盛況相差無幾。老朽這輩子能看到這樣的場景,實在是死而無憾!”

明小雙則笑著說道:“林老,您可別提死不死的,城主還需要您咧!”

明小雙這一個月都跟著林老深造學習,因此兩個人已是亦師亦友的狀態。

“是是是,你說得對,正如城主所說,有生之年我輩還得好好奮鬥才是!”

明小雙面上雖然對林老笑著,可轉身就黑了臉,對著錢珍娘說道:“珍娘,下次這陣仗可別搞了,城主不喜歡歌功頌德那一套,而且城主現在今非昔比,若是有刺客或是心懷不軌的人混在百姓中間怎麼辦?”

錢珍娘也知今天迎接徐振英的事情有些超出控制,因此對於明小雙的斥責,表現得真心受教,“明大哥,我知道了,這次是我們保密工作沒做好,城主離開金州府太久,老百姓都期盼著見她。我一時疏忽了城主的安全問題。”

一側的莫錦春聞言也道:“沒錯,城主的親衛得再篩一遍,現在六個人完全不夠,至少得增加到五十人。”

想到徐振英那性子,幾個人都面有難色。

徐振英最煩就是身後跟著一群人。

莫錦春嘆氣:“沒辦法,實在不行咱們只能揹著城主加些暗衛,儘量別讓城主察覺便是。如今城主一人掌管八州,又稱王在即,我們必須考慮城主的安全問題。”

而這邊徐振英的車隊正在慢悠悠的進城,留在府衙門口接待的周厚芳卻被人給纏住了。

來人是常家大郎,名喚常澤的,她那個還沒有娶妻就已經有三房姨娘的未婚夫婿。

自從周厚芳對家人號稱假意投奔徐振英以後,她的婚事就一直這麼耽擱著,反正她在徐振英這裡幹得風生水起,她自然是不急。

可是,這常澤怎麼就找到她了呢?

常澤似乎特意在府衙門口蹲她,周厚芳一出門,迎面就撞上了他。

他衝她拱手一禮,端是翩翩公子哥,只不過眉眼多情,看著便叫周厚芳不喜。

更何況他一上來便對她說道:“周姑娘,論理來說,你我未婚夫妻不該私下見面的。只不過我母親最近有意將你我的婚事提上日程,她親自登門拜訪你母親,但不巧,周夫人均不在家。我便想著,你我既然要結為夫妻,有些話還是要提前說一說的。”

周厚芳嚇了一跳,這常夫人竟然三番四次的找母親?

她要幹什麼?

母親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又怎麼可能不在家。

難不成母親在刻意躲著常家?

周厚芳心口直跳,卻有些疑惑,“先前常夫人登門的時候,我母親和你家說得清清楚楚。如今兩家主君都身困牢籠,婚事暫時後延,常夫人也是同意了的。如今這是…又要將此事提上安排嗎?”

常澤完全沒有被周厚芳套話的警惕心,反而如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解釋清楚,“本來是這樣的,不過我母親覺得父親的事情遙遙無期,你我年齡也大了,若是婚事再拖著,也難免讓金州府其他高門顯貴們說閒話。”

周厚芳心中冷笑。

什麼高門顯貴,金州府還有什麼高門顯貴。

如今金州府的權貴人家早就被徐振英清繳得差不多了,富戶們要麼低頭做人,要麼積極跟著徐振英轉型,誰還會記得以前金州府裡的勳貴人家?

再說什麼年齡大了,什麼怕人家笑話,她倒是瞅著這常夫人也是個多邊下注的高手,以前徐振英佔領了金州府,她看不上人家,覺得人家是個反賊,遲早被朝廷清繳,因此才不敢跟她周厚芳多有聯絡。

如今徐振英一口氣攻城略地,佔了六座城池,這常夫人的心裡怕是煎熬得很,一面憂心關在牢裡的丈夫,一面又怕沒趕上城主這艘船。

周厚芳不說話,倒是那常澤說得挺多:“婚事在即,我也來跟你說幾句話。我有個表妹,你是知道的,最是溫柔可人,性子柔弱,又無依無靠。”

周厚芳愣了一下,隨後眉梢眼角都染上了一層涼意。

無依無靠?

靠上了常家嫡長子,完全佔據她未婚夫的心,無依無靠?

“她整日憂思,只怕對她有什麼誤會,進門以後會容不下她,這兩日都急得病倒了。今日我就想來跟你說說,周娘子秀外慧中,是金州府出了名的賢惠,應該不會如此為難一個妾室吧?”

這一刻,周厚芳想笑。

她早知道常澤不是個什麼好郎君,卻沒想到他濫情至此。

為了一個妾室,竟然跑到自己的未婚妻面前,絲毫不顧兩人的臉面,只一心為妾室求情。

這感覺就像是走在路上,平白無故的捱了陌生人一個耳光,直打得她頭暈眼花喘不過氣來。

周厚芳只覺得這輩子從來沒有遭受過這樣的奇恥大辱一般!

在徐振英身邊,即使身心俱疲、即使困難重重、即使忙得腳不沾地,可她的心,卻沒有像此時此刻一般發寒。

可以想見,如果徐振英沒有佔領金州府,她早早的就嫁給了常澤,那麼她周厚芳,現在過的會是什麼樣的日子。

望著滿眼都是期待的常大郎君,周厚芳拳頭握緊,隨後放開。

她聲音雖有兩分冷,但臉上卻是習慣性的淡淡笑意,“如此說起來,常大郎君對錶妹真是一往情深,當真是叫人感動。雖說我是為了在外人看來,我已經屈身事賊,名聲早已受損,其實我已經配不上公子你……”

常澤大驚,卻見周厚芳一臉認真,不似作假,當真將母親之前說過的什麼周家那個女兒滿腹算計的話拋在了腦後。

周厚芳繼續說著:“我看公子既然也深愛表妹,表妹聽起來也確實可憐,不若公子去求了常夫人,就說我屈身事賊名聲有損,想法子退了這門親事如何?如此一來,我也算是成全了公子和表妹,豈不是兩全其美?”

常澤見周厚芳真心為他們考慮,一時心中滿是愧疚,“周娘子,你別說氣話,你是爹孃定下的妻子,即使我不喜愛你,卻也會給你該有的尊榮,你實在不必妄自菲薄。”

周厚芳氣了個白臉,要不是在徐振英身邊修煉許久,她真是維持不住自己良好風度。

如此蠢貨,爹孃當初是怎麼看上的?

她周厚芳自負才情,竟險些這輩子就栽到這種自以為是的蠢貨手裡!

可是畢竟爹孃沒發話,周厚芳也不敢將事情做得太絕,她如今是橫看豎看,都覺得這常澤面目可憎,不想再跟他多說一句。

她真怕自己多說一句,會忍不住冷臉。

“常大公子,婚姻之事都是爹孃做主,咱們兩個說了不作數,無論如何我還是聽我母親的。眼下城主就快進城了,還請常大公子早些離去才是。”

一句“城主快要進城”著實讓常澤臉色一變。

這金州府裡的人,誰見了徐振英不得低著頭做人,尤其是他們這種身份敏感的,更不能去徐振英跟前晃。

若是讓徐振英想起來,大牢裡還有幾個沒處理的前大周朝官員怎麼辦?

常澤嚇得連連說了幾聲“抱歉”後,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周厚芳盯著那人的背影,呸了一口。

果然,很快正道上就傳來人聲鼎沸之聲,周厚芳立刻知道是徐振英他們回來了,她臉上堆起喜色,對身後的眾人說道:“快快快,再檢查一遍,府衙的邊邊角角都打掃乾淨了沒?桌子板凳座牌都擺好沒?城主回來肯定是要先議事,把那些材料全部都放上來——”

“小趙、小張,跟著我去接一下城主!”

周厚芳帶著一堆人迎了上去。

她見到了喜氣洋洋的一支隊伍,其中還夾雜著很多陌生面孔,應該是此次立功或是新招的人馬。

和錢珍娘並排而行,兩個人行為親密,一直不停說話的那位姑娘應該就是傳說中徐振英的第一任秘書,和徐音希齊名的鳳兒姑娘。

最前頭明小雙陪著的那位老者,身材瘦削,雖穿著粗布麻衣,可一舉一動自有風骨,一雙眼睛時不時到處望望,應該是前兩個月才來投奔的文學大家林老。

可陪著徐振英身邊的四個,除了那個叫龐小花的,她們之前面試是一組的,其餘三人倒是都陌生得緊。

但作為徐振英身邊的近臣,周厚芳自然耳聰目明。

徐振英新招了四個秘書,和她一共五人組成一個秘書辦的事情,周厚芳早就有所耳聞。

周厚芳不似錢珍娘。

錢珍娘是真真正正的得到徐振英的重用,因此有新人替代她位置的時候,錢珍娘才能表現得那般平淡,甚至是歡喜有人來接替自己的崗位。

可週厚芳她不一樣。

再苦再累,她都希望獨佔徐振英的寵愛。

當然這也算不上是寵愛。

只是周厚芳自己知道,她剛加入徐家政務班子不久,算起來與徐振英相處的時間最短,甚至不如他們新到崗的四個秘書,這四個秘書好歹在興元府的時候貼身跟著城主的。

更不必說這四人,有吏員、有醫學院的大夫、有軍隊專業的,各個都比她周厚芳投奔城主更早。

真論起資歷來,她周厚芳還不一定比得過他們。

因此周厚芳危機感很重。

資歷拼不過,那至少能力要比他們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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