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縣曄縣兩個縣衙還燈火通明。

方詢更是忙得抽不開身。

如今王三娘舉家南下去接替鳳兒他們,而徐音希又高升去了黔州當府君,曄縣那一塊暫時就交給了王興業,而高新縣和嵐縣則由方詢一肩挑起來。

雖說徐振英才打下金州府不足一個月,可王興業和方詢兩人已經起早貪黑,累得是腳步虛浮,只感覺這一個月是如此的漫長。

他們也知道徐振英手底下現在缺人,他們這還算好的,金州黔州兩個州加起來十幾個縣城,其他縣城現在還是一團亂麻,他們至今沒有完全掌握。

真不知道徐音希那邊,獨自肩挑黔州一個府,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

還好,過了今晚,再過一輪面試,總算能有壯丁用了。

方詢和王興業兩人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推進這次吏員考核,幾十個考官早就準備到位,後勤也已經安排妥當,縣衙內燈火通明,人影交疊,腳步聲聲,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今夜的曄縣嵐縣縣衙,誰都沒有入眠。

所有人都紅著眼睛熬著夜,加班加點的閱卷。

金州府的閱卷不同於大周朝,全是固定的答案,爭辯的空間不大。所以只需要一個閱卷人就可以完成,論述部分為了保證公平,由五個閱卷人打分後取平均分,因此相對來說,他們的閱卷速度比大周朝不知高出了多少倍。

可是即使再快,閱卷人也時刻保持著高度緊張,不敢有任何閃失。

很簡單,因為算學題的答案是無可爭議的,且早已貼在縣衙外的佈告欄裡。

從考試結束那一刻,縣衙佈告欄門口就圍了無數考生,他們對答案早已銘記於心。且這試卷還要發到考生手裡,請他們自行確認分數,若是發現有閱卷錯誤,難免給上峰留下不好的印象。

因此,整個閱卷工作顯得異常高效。

也正是這個原因,曄縣、嵐縣的考生們都沒有離開,全都住在客棧、天橋下、或是投奔親戚,都等著最後的考試成績。

一時之間,整個曄縣和嵐縣都籠罩著一種無可言說的緊張氛圍。

這一夜註定無眠。

金州府的考試人員不過一百多人,加之很多都是客觀題,考官們閱卷速度極快,一個下午金州府所有的試卷都已經送到徐振英的面前。

徐振英伏在桌前,拿著金州府的成績單,快速掃一眼,不由笑道:“這金州府的學子們不行啊,最高的就是黃維光和廖朝雲,不過也才三十多分。我想過他們這麼菜,但是沒想到能這麼菜。”

錢珍娘笑了,“城主,算不錯的了。底下一堆幾分的呢。咱們相較於大周朝,這教育的優勢還是很明顯的。不過說起來,那幫學子們現在還在府衙門口呢,這會可沒叫罵的力氣了,一個個臊眉耷眼的,羞得那是抬不起頭來。”

徐振英笑著瞪了她一眼,“你也是學壞了,挑唆人家打賭,逼著人家得在咱們縣衙門口站一天一夜。等明兒個,全城人民都知道了,他這白鹿書院的名聲算是被咱們糟蹋透了。”

“這書院有存在的必要嗎,一個個都讀成了書呆子,事務是半點不通,整日只知弔書呆子。人家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我看這句話是半點沒錯。再說,誰讓他們一直在背後罵您。”

徐振英糾正道:“別這麼說,進城那天他們也當面罵過了。”

兩個人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反賊這兩個字,他們都不反感。

因為說得很對,他們就是一群反賊,一群要改天換日的反賊!

“不過其中也有成績好的。”徐振英一指成績單上的人,“這個陸士文和宋洛考得還不錯。”

“是還不錯,宋洛那小丫頭挺有意思的,還幫著我一起慫恿白鹿書院的學生下賭注,膽子也大得很,一點不怕事。不過這兩個人都是嵐縣的,嵐縣的人能考出這個成績也沒什麼稀奇。”錢珍娘用鉛筆指向某個名字,“倒是這個…”

金州府的成績單上,硃筆標註的都是本地人,比如白鹿書院的學生就全部用的硃筆標記。

“這個周厚芳,雖然大題的分數跟黃維光他們差不多,但是前面算學做得不錯,總分比黃維光還高。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看戶籍上週厚芳是個女子。”

“哦?”徐振英一下來了興趣,“一個沒有接受過我們的教育體系培養,還是個養在深閨的金州府本地女子,竟然能和黃維光這個朝廷認證的舉人一較高下。有點意思。”

“此人不是天縱奇才,那就是讀書刻苦。哦,說不定跟方大爺一樣天生痴迷算學。”

徐振英饒有興趣的說道:“把她的試卷找出來看看。”

旁邊立刻有考官小跑出去找試卷。

很快,周厚芳的試卷被呈到案上。

不光徐振英和錢珍娘,就連身邊的幾個閱卷官也湊上去看。

其中一人讚歎道:“這個女娃了不得,算學答得不錯,兩個論述大題也答得可圈可點。這等水平,黃維光他們輸得也不冤。”

徐振英勾唇一笑,“所以說…誰說女子不如男…”

錢珍娘卻道:“就是整體分數不盡人意,若是聯合排名的話,嵐縣曄縣兩個考場的考生都不容小覷,這個周厚芳怕是面試都進不了。”

“先等等嘛,看看那邊的考生表現如何。趁著這回擴充人手的機會,一定要抓幾個能幹的壯丁出來!”

錢珍娘也雙手合十,心中默唸得萬分虔誠:各路神佛保佑,這次務必能夠多來些能吃苦能幹活的天選之子,最好再多來幾個能幹的秘書分擔她的工作那可就更好啦。

金州府的辦事速度果然是快。

等到第四日,三個考場整個金州府的考試成績全部都出來了。

考生們都心急,但其中當屬白鹿書院的考生最急。

若說原因,自然是因為錢珍娘那個壞心眼的女人,竟然真的把他們丟在府衙門口一天一夜,雖說中間吃食不斷,倒也沒餓著他們。

可是兩側都圍著幾十個身強力壯計程車兵,他們根本沒辦法離開。

更何況府衙門口位置何其顯眼,凡是路過的百姓見此,無不紛紛詢問發生何事。

於是白鹿書院五十七個學子無一人考上六十分的訊息不脛而走,引得全城人熱烈討論。

甚至中途還有些私塾的老師為了確認,還專程跑到府衙門口去探查情況。

這一看不打緊,好傢伙,幾十個學生臊眉耷眼的坐在那兒,那是羞得面紅耳赤,只恨不得鑽到地縫裡。

白鹿書院的名聲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傳播開去。

這以後,白鹿書院怕是要和這次考試脫不了鉤。任誰提起白鹿書院,都會想起今日這畫面。

白鹿書院的學生們自然是一千個一萬個的不服氣。因此剛一張貼成績榜單,他們便全部擠到人群前開始看其他考生的成績。

他們還真不信,那試卷出題那般刁鑽,真的有人會做?

還好金州府考試的人不多,他們還能勉強擠進去,若是在曄縣嵐縣,他們就是鞋子都擠掉,也根本沒辦法到佈告欄前。

他們還不信了,難不成嵐縣的人各個是天才,竟然會做那樣刁鑽古怪的算學題!

“大家一起先找黃兄的!”

“對對,他成績最好,應該在最前面。大家從第一個看起!”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聲音顫顫:“天爺,第一名九十三分?”

“啥?”

學生們驚得跳了起來,趕忙順著前面一個個看,偏宋洛仗著身子瘦弱靈巧也擠了進來,插了一句:“我看你們乾脆從最後面找起來可能更快。”

“又是你這女子!”書生們對宋洛是氣得咬牙切齒,“你不過只考了七十多分,有什麼好神氣的。”

宋洛微微一笑,“比你們高不就行了?話說,最後一名六分,就是你們其中之一。所以建議你們從後面找,真不是侮辱,是我真心誠意的建議。”

那考六分的學子羞得面紅耳赤,連忙作揖:“抱歉諸位,是我學藝不精,給白鹿書院丟臉了。”

宋洛又指著倒數幾名,臉上笑容更甚,“你不必覺得丟臉,下面好十幾個幾分的,都是你們白鹿書院的。嘖嘖嘖,白鹿書院還號稱是金州府最好的書院,不曾想也就這個水準。”

“不可能,定是作弊了!”那學子紅著脖子喊著,“否則不可能只有我們白鹿書院的學生成績如此落後,定是你們使了什麼妖法。”

“啊呸,考試我們一起考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你是不是輸不起?你輸不起你就別來啊——”

“你!”那人扭頭想尋找同盟,誰知一回頭卻看見黃維光正和另一嵐縣,似乎叫陸士文的人走得親近,“黃兄——”

黃維光卻正瞅著陸士文的小冊子。

那冊子上面寫滿了各種鬼畫符,他記得他們嵐縣來的人似乎都習慣用那些字元來表示數字。

對此蠻夷之物,黃維光自然是不屑一顧。

但是那天在考場上他就已經發現,如果用字元來做算學題的話,速度不知快了多少倍。

這回,黃維光終於開始正視嵐縣那些來趕考的人。

他發現,這個叫陸士文的青年人很是上進,從他隨身攜帶冊子和鉛筆這一行為就可以看出,這個人可以隨時隨地的讀書寫字。

還有他那鉛筆。不暈染,能更快書寫,還便於攜帶。

他看見嵐縣來的人,幾乎都用上了鉛筆。

儘管從他的角度來看,此人的字跡簡直可以說是不堪入目。

可是正因如此,反而更引起了黃維光的好奇心。

“兄臺這次榜上有名?”

那陸士文身邊幾個同伴立刻道:“陸兄這次考了八十分,全州排名第五十呢。”

“八十?”這個成績令白鹿書院的學生們瞠目結舌。

他們無論如何都看不出眼前這個穿著一身長衫,腳上還沾著半點泥水的青年人,竟然能考到八十。

那陸士文猛地被這麼多人盯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道:“僥倖而已,剛好前面那幾個算學題我之前都做過。”

黃維光卻急急發問:“你讀書多久了?”

不等陸士文回答,他旁邊人立刻搶道:“陸兄他勤奮刻苦。不過學了三個月,比我們這些學了半年的人還要強呢!”

“啥?你才入門三個月,那些算學題你就都會了?”那幫白鹿書院的學生們一下圍住了陸士文,“最難的那幾個填數字的題你都會?”

陸士文只覺得被一幫秀才舉人圍著喘不過氣來,這幫從前高高在上的少爺們此刻卻不肯讓他走,他只好隨口應付道:“都是僥倖,僥倖而已,第一道就是一個倍數關係加一個三,是課本里入門的數列公式而已,真不算太難,你們也看到了,我才不過八十分而已,險過…險過…”

“你八十分還僥倖…”有白鹿書院的此刻一臉茫然,“那我們這些個幾分的,讀那麼多年書,意義在哪裡?”

錢珍娘大約也沒想到,這一套組合拳竟然打得曾經不可一世的白鹿書院學子們一蹶不振。

若是她看見此刻書生們的慘樣,估計當時也不會提出打賭一事了。

不過宋洛瞧著倒是挺高興的,衝那陸士文說道:“陸大哥是吧,我是宋洛,我這次考了七十六分,排名六十八。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以後我們就是同僚啦。”

不愧是嵐縣出來的姑娘,絲毫不怯場,竟然還敢主動好男子搭話。

而陸士文也連忙向她拱手。

“陸兄,你的這小冊子能借給我看看嗎。”黃維光的語氣有些著急,“或者我願意出錢買。對了,你的那個鉛筆也賣給我,價錢隨便你開。”

陸士文連忙擺手:“這如何使得,不過是我上課做的筆跡,借給你看便是。不過你記得還我。”

黃維光連忙拱手感謝,隨後有些鄭重的接過了那小冊子,身後那群學子們神色複雜的看著黃維光,又看了一眼他手裡那似孤本一般珍貴的小冊子。

那廖朝雲立刻道:“黃兄,可否借我一觀。”

有人動了動喉嚨,神色艱難,卻最終還是道:“黃兄,我也想看看。不若我們一起?”

“對對對,我們既然現在身處反賊老窩,自然得清楚面對什麼樣的對手!先看看他們教的都是些什麼歪門邪道的東西,再觀後效。”

“對對對,說得有理。”

而一側的宋洛笑眯眯道:“一本哪兒夠研究透的啊,我和我同學那兒有好多本呢,一本賣你們一兩銀子,你們要不要?”

白鹿書院的學生們都惡狠狠的瞪著眼前這個女魔頭。

宋洛癟癟嘴,“既然你們都不想要就算了,說起來我那些同學們都考得不錯,基本都上了六十分呢。”

終於有人咬牙切齒的說道:“行,我買!我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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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州府的人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街道可以如此熱鬧。

這幾天因為吏員面試考核的事情,嵐縣也曄縣那邊一窩蜂的湧進了好多人,城內各大酒樓客棧都是人滿為患。

金州府本地的百姓們終於知道,嵐縣收納那四五萬流民人數之眾究竟有多可觀。

街上隨處可見前來參考的人,他們一大早就聚集在了金州府府衙之外,等待著面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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