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老師,我們可以給你當證人!”一個小姑娘不顧同伴勸阻衝了出來,“老師,我昨兒個回家路上看見馬大夫駕著馬車去接那老婆子!不止我看見了,我同村的同學也看見了!”

“一派胡言!你個欺師滅祖的東西,我好歹是你老師,你竟然敢這樣汙衊我?!”

那姑娘被馬大夫一唬,氣勢一下怯弱不少。

古人尊師重道,若是傳出欺師滅祖的名頭,那無異於斷了她未來行醫的前路。

邱菊娘卻攔在那姑娘面前:“馬大夫,你用不著恐嚇學生,你引唐老夫人前來,我相信不止她一個人看到。”

那馬大夫惱羞成怒,“我與唐大夫生前交好,難不成他去世以後我還不能幫著照顧他的母親?你以為誰都跟邱菊娘一樣忘恩負義?邱菊娘,你少在那兒挾私報復,你以為你當了副院長你就了不起了?我告訴你,你一個女人就該在家相夫教子,成日拋頭露面不說,如今還給醫學院惹來這麼多是非,我倒覺得該走的是你不是我!”

馬大夫氣勢洶洶的瞪著其他大夫,試圖尋找一個幫手:“張大夫、賀大夫,你們說呢?”

那被點名的兩個大夫把頭一縮,假裝沒聽見。

邱菊娘忍著怒氣,一字一句說道:“馬大夫,不說你今日找人來鬧事是證據確鑿,就說你在醫務部行醫兩個月,病患對你的投訴也是最多。我現在看在同僚的情分上給你兩分薄面,別逼我把事情做絕,你跟草藥商的小動作,別以為沒人知道!你既不走,我只有給城主寫信,將你在醫學院的所作所為全都告訴她,請她定奪!”

提到藥材商,馬大夫臉色微微一變。

其他幾個大夫全都面露疑惑的望了過來。

馬大夫臉色變了又變,從白轉為青,隨後憋了老半天才一甩袖:“哼,我不與你這婦人一般計較!你既然公報私仇,非要逼著我離開,那我又何必厚著臉待在你這裡?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身邊幾個大夫伸手去拉欲離去的馬大夫,卻也有幾個大夫面有所思。

邱菊娘對著那馬大夫的背影提醒了一句:“馬大夫,你的東西記得全拿走,明天上午我不想在醫學院再看見你!”

那馬大夫不言語,在眾人的目光中頗有落荒而逃的感覺。

邱菊娘深呼一口氣,對著院子裡眾人說道:“抱歉,讓大家看笑話了。這次考試事關重大,是我們醫療行業開創先河的創舉,希望不要因菊娘一人之事耽誤這次的考試。”

一行大夫看了這樣大一場熱鬧,連忙嘴裡“不敢不敢”的說著,隨後開始逐漸散去。

倒是邱老大夫第一次見識女兒如此鐵血無情的一面,似有憂愁:“菊娘,都說做人留一線,那個馬大夫可是出了名的心胸狹窄睚眥必究,他若是以後使陰招怎麼辦?”

邱菊娘卻冷笑道:“那是從前!父親你不知道,現在城主有意識的要規範我們醫療行業,這大夫行醫資格證是小試牛刀,後面陸陸續續還要出什麼細則,就是管理大夫和患者的,讓大夫受監督,避免濫竽充數的人混進來敗壞大夫名聲,也防止有的大夫為了掙錢開一些貴藥或殘次藥,將來甚至可能還要按照醫術水平給大夫分等級。現在不同於原來,只要我在這規則之中,只要我能守好本心做好本職工作,他們就休想像從前那樣無中生有的攻訐我!”

邱老大夫看著一臉堅定的女兒一驚,又想起邱菊娘因為那場官司吃的苦受的罪,一時之間心中百感交集,“你是趕上了好時候了啊——”

邱菊娘眼中淚光閃爍,“是啊,要不是城主,我現在不過是一團被人隨意踐踏的爛泥。所以父親,我就算拼盡了我這條命,我也要報答城主。城主心心念唸的牛痘和青黴素,我窮盡一生也要研究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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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州府的吏員考試正在不緊不慢的進行著。

相較於略顯冷清的金州府考場,嵐縣和曄縣老百姓參與的熱情明顯高得多。

到了考試那日,嵐縣和曄縣的客棧全部爆滿,即使是柴房和大通鋪都人滿為患。

更別提一應小攤小販、各類店鋪,就連路邊賣糖水的都賺得盆滿缽滿。

據說是為了能容納更多的考生,不採用科舉貢院那種每人一間的隔斷作弊方式,而是縣衙早早的派人將門前那條街清理出來,又從周邊百姓那裡借來了桌椅板凳,直接露天一放,各自緊挨。

你說如此近的距離會互相抄襲?

出題人倒是很刁鑽,竟然出了甲乙兩套試卷,兩套題考試的內容幾乎是一模一樣,但就是算學題中數字不一樣,申論題的位置不一樣,這樣即使你想抄,也根本沒辦法抄。

金州府雖然只有百餘人參考,甚至有五六十人還是被逼著來的白鹿書院學生,但這次曄縣和嵐縣報名人數加起來足足有千人,可見他們對於吏員考試的熱情。

徐振英看到這報名資料的時候,不由想到上輩子過五關斬六將的公務員考試。

看來無論是哪個年代,鐵飯碗都還是比較吃香。

不過相較於曄縣和嵐縣老百姓激動萬分的上戰場,明顯金州府這邊考試的人那就是滿臉的不情願。

尤其是那幫書生,一個個幾乎是被壓著坐在凳子上,背後再立著一個凶神惡煞的監督員。

更有書生滿腔豪情,瀟灑的一撩衣袍,指天而罵:“徐振英,你這人人得而誅之的亂臣賊子,你有本事就殺了我黃凌!我黃凌生是大周朝的人,死是大周朝的鬼,就算是粉身碎骨也絕不屈服你這篡位反賊!諸位鄉親們,你們放心,朝廷遲早會派兵剿滅這群賊子,到時候咱們的青天就到啦!”

“黃兄說得好!你若想誅殺那反賊,算我一個!即使我手無寸鐵,就算我豁出了這條性命,也絕對不會從那反賊!”

有一士兵對錢秘書說道:“錢秘書,那幾個學生太過分了,竟然敢當眾辱罵城主,我去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

“對,他們也就是仗著城主脾氣好才敢如此囂張,我要是出馬保管他們屁都不敢放一個!”

錢秘書作為今日的主考官之一,埋頭在分發試卷,聽見這話頭也不抬,繼續忙著手中的工作,“不必,殺人何必用刀,待會我就讓他們哭都哭不出來!”

“天爺!”其中一個學生好似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叫嚷起來,“竟然還有女人來參加考試?!這科考重地,哪兒是你們這些婦道人家來的地方,小丫頭,你爹孃呢,他們竟然允許你來參加吏員考試?”

前通判之女周厚芳此刻穿著一身簡約的青色男子長衫,混在人群裡並不顯眼,此刻聽見有學生這樣大喊,嚇得臉色都白了。

還好,似乎那學生針對的是一個梳著麻花辮的姑娘,那姑娘看起來也不過十三四,顯得很是稚嫩。

周厚芳心裡直打鼓,同為參加吏員考試的女子,總是平白生出兩分惺惺相惜。

她心中打定主意,若是這小姑娘被嚇退或者嚇哭,她一定好好教訓那個出言諷刺的書生。

哪知那小姑娘下顎一揚,雙手叉腰,臉上卻沒有半點氣惱,反而聲音清脆,理直氣壯:“鄉巴佬,你在說我嗎?哦,我爹孃啊,我爹孃都在考吏員啊——”

那學生一愣。

那小姑娘冷哼了一聲,在眾人瞠目結舌的目光中兀自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還擺擺手,埋怨道:“早知道金州府這裡這麼多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我就在嵐縣考了。”

見那幾個學子全都瞪大眼睛看著她,那小姑娘很是凶神惡煞的瞪了回去,“看什麼看,再看把你們這群鄉巴佬的眼睛挖出來!”

“你…你…你怎麼能出言侮辱人呢?”

“我…我…我就侮辱你們了,怎麼了?”那小姑娘一身的鮮活,聲音比誰都清亮,表情比誰都潑辣,“有本事考試場上見,現在在這兒欺負女娃算什麼本事。就你有嘴會罵人,別人反抗就是侮辱你?笑話,我告訴你,我可是我們中級班畢業成績第一名!你們幾個,待會給我等著,看姑奶奶拿成績碾壓死你們!”

“你,你,你!粗鄙!”那學生根本罵不過,急得赤頭白臉,“我不跟你這婦人一般見識!”

“等你先考過我再來說大話吧。脂粉男!”

那男子本來面板就有些黑,喜擦脂粉,遍體生香,讓他在讀書人中頗受追捧。

結果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土包子竟然罵他脂粉男。

氣得他一個仰倒。

那小姑娘見此不由捧腹大笑,隨後感覺到旁邊有人一直定定的望著她,她臉上也沒有半點被男人盯著的羞恥感或害羞,反而扭頭不避不讓的迎上了周厚芳的視線。

那是個很清瘦的少年,面板很白,長得偏陰柔。

只不過看著不像是跟白鹿書院那幫學生一夥的,一接觸到她的視線就立刻害羞的錯開。

這人可真奇怪,盯著我看幹什麼。

小姑娘納悶的想著,卻很快伴隨著考卷的分發而被分了心神。

而一旁的周厚芳卻不無感慨。

這就是從嵐縣來的姑娘嗎?

一個個的都是這般鮮活。

在金州府的街道上,哪些是嵐縣來的,哪些是金州府本地的,似乎在人群中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尤其是嵐縣的姑娘。

金州府的姑娘說話含羞帶怯,聲若蚊蠅,與人對話從不敢直視對方眼睛,似乎看一眼都是冒犯。她們走在路上都是謹小慎微的夾著肩膀,似乎生怕讓世人知道她的存在。

而嵐縣的姑娘們,走在街上說話各個中氣十足,時而討論哪家的鋪子好吃、時而討論哪門功課的老師很嚴厲、時而討論畢業了以後做什麼。

她們似乎從來不在意路人們的視線,更不在意那些指指點點。

她們走在人群裡,好似都在發著光。

周厚芳的心裡,不知怎麼的,竟然對未來的金州府產生了一些期待。

可是一想到父親還在牢獄之中,周厚芳只能強令自己打起神來應付眼前的考試。

只有考過了這一門,面試的時候才能見到城主吧?

如果能見到城主,她也許就能救出父親了。

當試卷一發下去,那些白鹿書院的學生們便像是提前說好了一般,很默契的全都端坐在凳子上,靜默肅然,卻不肯拿筆答題。

錢珍娘心中發笑,心想我一個金州府的二把手,還治不了你們幾個讀書人。

於是她清了清嗓,似笑非笑的望著底下的人,緩緩說道:“白鹿書院的學生們,要不要和我打個賭?”

眾人一臉不解的望著她。

有人大喊道:“反賊,要殺便殺,何必廢話!”

“就是,有本事你便來取我的項上人頭!我等就是身死魂滅,也絕不和你們反賊同流合汙!”

錢珍娘掏了掏耳朵,只覺得以前都說女人多了聒噪,沒想到男人也是如此。

跟著徐振英久了,錢珍娘覺得自己脾氣真的變好了。

現在想想,從二當家到反賊,她好像還是更喜歡反賊這個稱呼。

嗯,還是有進步的。

錢珍娘站起身來,大聲說道:“諸位放心,城主絕不是濫殺無辜之輩,自我們入城以來至今為止,我們只殺了四五個貪官汙吏。我想,這也是諸位今天敢在這裡如此放肆的原因吧。”

這一番話說得有些書生臉色一紅。

他們中確實有人說過,觀徐振英行事非心狠手辣之輩,那他們索性不如大鬧一場,最好鬧得個人盡皆知,將來也好給自己套一個忠君愛國的好名聲。

“你們自詡讀書人,想來是不怕考試的。這樣這樣,我跟你們打個賭,你們贏了我就放你們走,但是你們輸了,就得留在原地一天一夜如何?”

白鹿書院的學生們都驚呆了。

周厚芳也不免去看了一眼隱在簾後的錢珍娘。

那位便是城中的二把手,人稱錢秘書的姑娘嗎?

看起來很是清瘦,偏大權在握,面對此情此景絲毫不慌,處置得頗有四兩撥千斤的味道。

那位城主身邊的人,似乎都很了不得。

就是不知道那位城主又是何等風華。

作為一個只有十四歲的反賊,說起來還當真是天縱英才的存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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