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兄也提著蛐蛐兒,“你都走了快十天了,娘每天都念叨著你,還不快去給娘請安?對了,爹剛好也在,他好像找你有事,今兒個本來還準備派管家去曄縣尋你!”

“爹爹找我有事?”王三娘歡笑一聲,“那可真是稀奇!”

“如今你是嵐縣城裡有頭有臉的人物,風頭都快要把爹爹比下去了,爹爹可不得喜歡你了?”

“怎的,哥哥要跟妹妹吃醋?”

“不敢,不敢。”

王三娘嬌俏一笑,“那我先去給父親母親請安。”

等她走後,王家大哥才說道:“我們這三妹妹可不得了,看她現在這架勢,還真有幾分女將軍的氣勢。”

二哥卻逗著蛐蛐兒,“就怕現在風光,將來禍患啊。”

王三娘也沒來得及梳洗換衣,就被丫鬟拖著去見了母親,豈料父親也在,兩人見她一身泥汙,頗有嫌棄:“你這丫頭,又是去哪裡瘋了,怎麼現在跟個野小子似的?”

丫鬟們打來了水淨手,王三娘得了叱罵,也不氣惱,反而笑嘻嘻說道:“母親有所不知,曄縣那邊百廢待興,那李大頭真不是個東西,一入城就燒殺搶掠,曄縣底下的村子都被搶了個遍,好多老百姓餓死在家裡。我們去的時候,不僅得分田造冊,還得一邊收拾屍體。那邊全是荒田,根本看不到幾個人,真是悽慘!”

王夫人聽得那是眼皮子直跳,嘴裡不停念著“阿彌陀佛”,偏王三娘似乎毫無察覺,繼續說著:“去年金州的災害實在是太嚴重了,朝廷賑災也不及時,加上黔州那邊又在打仗,老百姓的日子就更不好過。我們去的時候,在路邊發現凍死餓死的骸骨乃是常事,真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王夫人捂著胸口,見王三娘說得輕巧,“我的兒,你不怕?”

“怎的不怕?一開始嚇得晚上都睡不著,後來就習慣了。讓這些人入土為安,也是功德一件,這是好事,我不怕。”

王隱看著眼前這個脫胎換骨的女兒,有種恍惚的感覺,這還是那個從前走兩步路都得坐轎子的王三娘嗎?

瞅瞅這孩子,頭髮油得都快打結,身上也是臭烘烘的,身上的衣衫打著補丁,許是下田的時候被荊棘給勾開了。

王三娘見父親定定的望著自己,隨後問道:“爹爹,哥哥說您找我有事?”

王隱回過神來,低咳一聲。

他此刻才覺得自己的想法不妥,什麼時候,他竟然會想著過問王三孃家裡的大事了?

王家,就沒有女人摻和生意的時候!

不過王隱聽如今的王三娘說話頭頭是道,也是有心考究一下王三娘,便試探性問道:“為父有些生意場上的事情想要問你,你對曄縣那邊的情況熟悉,城主有沒有露口風說要怎麼處理那邊的店鋪和無人打理的田地?”

王夫人眉梢微微跳動了一下。

作為長期在後宅生活的女人,自然知道王隱這是在向王三娘拿主意。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去看王隱,隨後又察覺到自己的失態,立刻又恢復了先前的做小伏低之態。

“曄縣那邊不會有無人打理的田地,現在嵐縣人口增長速度很快,示範村那邊還有三四萬的流民,田地是怎麼都不夠的。至於店鋪,現在那邊都是無主之地,我估摸著城主可能要統一徵收後再行拍賣。父親到時候可以參與第一輪拍賣,那個價格應該比市場價還要低一些。”

王隱摸著下顎,若有所思。

“不過女兒倒是覺得,爹要是想趁這個時間掙一些錢,不如去囤一些木材,將來流民安頓下來第一件事就是蓋房子。這三四萬的流民得用到多少木材,您算過賬沒有?還有,若有渠道,農具也多弄些來,三四萬流民開荒,就算買不起,他們也得租,這租金下來一日都不得了。”

王三娘侃侃而談,把這些別人奉做是商業絕密的事情就這麼大大咧咧的說出來,她完全沒有看見自家老爹那驚愕的眼神,繼續說著:“要我說,要真想掙快錢的話,不如跟城主商量把沿河那些荒地全都買下來,示範村那邊不愁沒有老百姓,先買塊地,甭管蓋房子、開客棧、還是做酒樓,都搶了一個先機。不過我們部隊管得嚴,否則的話就自己幹了。即使沒有本金,我就每天支個攤子賣一些簡單的餐食,這第一桶金就賺到了,後面幹什麼不行?”

“哪兒那麼簡單。流民窮得響叮噹,且開荒又有稀粥免費供應,誰會來你那裡買餐食?”

王三娘笑著說道:“爹,這個你就不知道了,流民還真不一定窮,有的是逃難流落到這邊的。他們有的人身上是真有錢,我們上次統計,那裡面讀書人就有好幾十,這些人身上怎麼可能沒有家底?現在他們是手上有錢,卻花不出去呢!”

王隱面色頗有震動,卻掩藏得很好。

他心中暗暗吃驚王三年這番話的見識甚遠,三言兩語就提供了好些商機,全都是掙錢的法子。

最讓他心動的還是那邊的地。

正如王三娘所說,如果能買到一塊地,以後做什麼不行?

那邊眼瞅著就有三四萬人,說不定一發展起來就是下一個嵐縣!

王隱如今看自己這個女兒,是越看越滿意,甚至都不在乎她那渾身髒兮兮的沒個姑娘樣。

“你說得倒是有幾分道理,那我再觀察觀察。”

“爹,您可別猶豫,示範村那邊一日一個樣,您不信過幾日去看看,那邊可是人來人往,比嵐縣還要熱鬧呢。這賺錢的機會可是稍縱即逝,你可得抓緊!”王三娘洗乾淨了臉,一盆水都變得烏漆嘛黑的,她卻也不在乎,“再給您老指條明路,我們嵐縣現在缺農業口那一攤東西,您若是能搞來鐵器、牲畜、農具等,您拿著這些東西去跟城主講條件,說不準城主一高興,就把那邊的地都給您!”

王隱面上不動聲色,實則暗暗記下。

這都是第一手的訊息啊!

而王夫人哪裡不知,心裡越發得意自己這個女兒,卻也心疼,“你瞧瞧你,現在滿山的跑,累壞了吧?城主也真是的,把你們弄去曄縣分田,一去就是十天半個月,這回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怕是怎麼也得歇息幾天吧?”

“哪兒能啊!示範村那邊還缺人手咧,我就回來換身衣裳,休息一夜,就又得出門去。”

王夫人見三娘說起這些事那都是一臉興奮,毫無疲憊之色,比起從前將她拘束在後院裡不知快活了多少,一時又是感慨又是羨慕,“怎的這般急——”

王隱卻打斷她,“婦人之仁,三娘現在已經是女兵那邊的教官,若說起來也算得上是半個縣尉了,城主將這麼多事情交給她,是信任她,看重她,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麼?!既然女兒要公務在身,還不快給她收拾兩身乾淨衣裳和乾糧給她帶走!”

“半個縣尉?”王夫人故作驚訝,“老爺,當真如此?”

王隱不耐煩道:“那是當然!她手底下還管著一百個女兵呢,那劉家的、顧家的女兒,如今都是三孃的手下。據說城主還要從那三四萬流民裡面挑一些人出來從軍,這樣一算,她手底下的人比縣尉還要多!”

王夫人很恰當的露出欣喜的表情,心中卻暗道:他口頭上常抱怨三娘從軍丟了王家的臉,可背地裡卻又將一切調查得清清楚楚,能把劉家和顧家踩在腳下,怎麼可能不讓他心裡快活?

哼,現在才知道了吧,她的女兒就是比姨娘的女兒爭氣!

王三娘卻謹慎道:“父親,此話莫要再提。他們都是我的同袍,都是我的戰友,不分什麼手下。城主說了,戰友一家,軍民一家,您可千萬別對外說這些話。”

“曉得,曉得。”

面對謹慎小心的王三娘,王隱自然是越來越滿意了。

小心使得萬年船嘛。

“女兒啊,娘問你個事兒。”王夫人一邊打量王隱的臉色,一邊將女兒拉到僻靜處,王隱自然以為兩母女是有什麼體己話要說,倒也沒放在心上。

王夫人確定四下無人後方才說道:“三娘啊,我最近聽到城裡有流言說…說…”

王三娘很少見自己娘有這樣吞吞吐吐的時候,也知事情重大,便放下簾子問:“說啥了?”

王夫人湊近了,壓低聲音,跟做賊似的:“有人說城主是個女的!”

三娘一愣,隨後哈哈大笑一聲:“我的娘唉,你是哪裡聽來的這些昏話?城主是女的?你忘了城主是怎麼進來的,進來又是怎麼殺陳家那幫人的?你見過哪個女的這麼兇殘?”

“唉,可是現在說得是有鼻子有眼,他們說最早跟著城主的那一批人都知道,只不過城主經常穿著男裝,因此被人認作是男的。你仔細想想,你見過城主好幾回,有沒有發現他身材瘦弱,面板還白,骨架子也小,說話聲音也是斯斯文文的?”

王三娘笑道:“娘,我們城主馬上才十四歲,那少年郎還沒有長開嘛,我記得哥哥當年也是,都十四五了還沒怎麼長個子呢。您哪,可千萬別聽風就是雨,若是城主聽到了怕是要不高興。”

“哎哎,這個我自然曉得,我也就是跟你私下這麼說說。”

王三娘又想流言不會空穴來風,便多問了一句:“是哪些人在傳這些事?”

“都有,我是聽果兒說起,說城裡好多人都曉得了,只是都沒做聲。”

王三娘眉頭微蹙,她以前不是從前那個單純嬌憨的小姑娘了,雖說傳言城主是男的這件事確實有些匪夷所思,可是無風不起浪,這流言這麼快傳遍,會不會背後有人在推波助瀾。

“反正我就是跟你這麼說說。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娘讓小廚房給你弄點你愛吃的。”

王夫人正招呼了丫鬟婆子弄些好酒好菜來給三娘接風,哪知三娘剛換了一身乾淨衣裳呢,就看見小廝將軍營裡的通訊官引來。

王三娘認得這個通訊官,他主要是負責傳遞徐振英的命令。

因此他一出現,王三娘便是心裡“咯噔”一下,隨後快步上前,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通訊官掃一眼王家人,知道這是家宴,卻也不得不和王三娘走出房門到一處僻靜地方。

“王教官,城主有令,令你立刻挑選五名女兵,騎馬帶兩日的糧從西城牆而出,到那邊的柳樹下集合。此任務乃機密任務,立刻出發,切勿耽擱。”

而王隱看著那通訊官和王三娘竊竊私語,又見三娘一臉凝重之色,便對身邊的夫人道:“怕是又有任務了,去,快去把她的東西給她收拾好。”

王夫人這回是真心實意的抱怨了,“這一天天的也沒個消停的時候,好不容易回趟家,飯都沒吃呢就又得走,你說這是圖個啥?”

果然送走了通訊官,王三娘就直接片刻不留的騎著馬走了。

而王隱看著這一桌子菜,卻是陷入了沉思。

三娘方才提到了什麼?

哦,對了,木材、農具、種子,最重要的是地!

這一套組合拳打下來,他王家的身家怕是又要翻一倍!

王隱甚至覺得,這山大王挺好的,至少比孫清臣在的時候好。雖說孫清臣也算是個好官,可為人還是守舊了一些,哪兒像這位山大王搞發展的腳步這麼快?

若是徐振英能長長久久的在嵐縣就好了。

王夫人那邊收拾了衣裳和乾糧,幾乎是馬不停蹄的就跑出來了,結果一看,桌上空無一人,愣愣問道那丫鬟:“老爺和小姐呢?”

“小姐說是有緊急公務,已經離開了。”

“老爺呢?”

“老爺方才叫管家一起走了,說是要去什麼示範基地看看。”

王夫人看著這一桌子冷飯冷菜,唉聲嘆氣,又氣又是無奈:“這爺倆真是一模一樣,哼,都有事忙,都不把我當回事。誰還不會做生意呢!”

王夫人想起三娘走之前說的那些話,忽然計上心頭,笑眯眯的衝身邊丫鬟招手:“果兒,想不想掙點脂粉錢?”

果兒不明所以的望著王夫人。

王夫人急忙對著她耳語了一番,那果兒眼睛越聽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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