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人馬視線隔空相碰,都從對方眼底看到了一絲輕蔑和不服,霎時屋內火光四射。

王三娘面上不顯,心中卻是激動得難以言喻。

開會啊!

她最喜歡開會了!

這次年會,就連爹爹都沒有受邀請呢!她可是王家唯一一個被城主請來的人!

王三娘離開家的時候,姨娘和四妹雖然不說,可臉上卻難掩嫉恨,王三娘只覺得心中說不出的揚眉吐氣!

而顧桂花顯然比她還要激動,拽著她的手不放,“我們的總教官也在!媽呀,那個是不是就是男兵那邊的莫教官?我聽說他以前是走鏢的,功夫好得很,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城主偏心,為何不讓莫教官也教教咱們?!”

王三娘做出一副老翁入定的鎮靜模樣,嘖嘖了兩句,“我說顧桂花,咱們都操練一個多月了,你怎麼還是這一驚一乍的樣子。咱們的江教官也不差啊,他教我們的近身格鬥術,那可全是朝著人命門去的,招招致命,比起男兵們花裡胡哨的招式,還是咱們的更能一擊致命!咱們用不著羨慕旁人!”

“哎,前幾日城主不是來給咱們講解人體各個關節部位嗎,我當時悄悄跟城主聊了兩句。我聽城主那意思是後面男兵女兵有對抗賽,正兒八經的那種!”

“真的假的?”旁邊已經有女兵探過來緊張的問道,“咱們真的要和男兵打一場?”

“怕啥,城主說了,兩軍相逢勇者勝,咱們姑娘家力量若是跟不上,就用腦子解決。”

男兵們那邊見女兵們湊在一起鬼鬼祟祟的嘀嘀咕咕著,一時好奇,也恨不得把頭探過來聽聽她們議論些什麼。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城主來了!”

屋內所有人都很自覺的站起身來,迎接徐振英的到來。

徐振英一一頷首,面上含笑,算是打過了招呼,隨後坐在主位之上。

“大家請坐!都別拘著!”

徐振英發了話,眾人才依次落座。

“還有幾天就過年了,我呢,趕在年前開個短會,給大家說說明年的一個工作計劃。還是那句話,我們發言儘量簡短,卻也暢所欲言,有什麼想法大膽的說出來!”

眾人點頭稱是。

“我們佔據嵐縣已經有一個月半之久,短短的一個多月,我們建立了較為完善的城防,開始了標準化養殖,還摸索出了韭菜、豆芽等作物的培育方式,同時也解決了這五千流民的吃穿住行等問題。這一切的功勞都在各位!”

眾人連忙推辭,一口一個“都是城主的功勞”。

那不會說話的,就紅著臉,跟著其他人有樣學樣。

“這一個多月以來,我們取得了可喜的成就,但也面臨著巨大的挑戰。大家都知道,雖然城內幾家富戶貢獻了糧食,但是我們的人太多了,這些糧食最多隻夠我們吃到開春。開了春,我們將面臨糧食短缺的巨大問題!”

這一番話讓眾人臉色一變,尤其是那五千流民代表,他們都是過過苦日子的,知道餓肚子是個什麼滋味,因此比嵐縣本地人更加恐懼和不安。

“所以說,分田的事情勢在必行!”

這一說到分田的事情,所有人都坐不住了,全都豎著耳朵聽著。

“今天把大家叫過來,主要就是說一下分田的事情!咱們先把規矩講清楚,大家有什麼意見的,今天就在會上暢所欲言!小雙,你來說一下分田的事情。”

明小雙主管分田這一塊,這半個月他帶著莫錦春、徐安平等人躬行田地,四處踏勘,又在韓汝清等人的幫助下寫出了一本資料詳實、方案合理的可行性分析報告書。

明小雙站了起來,頓時察覺到屋內一百多雙眼睛全都渴求的盯著他,他只覺肩膀沉沉,似有一種無形壓力。

明小雙知道這屋內有大半的人都不識字,因此也不打算詳細講解分田的策略,他清了清嗓,說道:“我們和城主都商議過了,嵐縣轄有七個村,人口共計六萬七千三百二十人,耕地面積造冊的有五百二十九萬七千畝,這些耕地已經被充分利用,且大部分已經有主,因此分田的底線就是絕對不動嵐縣老百姓的地。”

這言論一出,有人歡喜有人愁。

嵐縣本地的自然欣喜,這田地是老百姓的命根子,動了老百姓的田,那就是要他們的命。如今徐振英這一底線擺出來,算是徹底安了嵐縣原住民的心。

可流民代表這邊,卻是一片愁雲慘淡。

他們自己的田地被沖毀,卻也不忍奪別人的田地,因此只能哭喪著臉。

嵐縣可耕種的土地就那麼多,不動原住民的地,他們上哪兒去找多餘的田地啊!

“大家不用著急,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先聽我說完。雖說嵐縣沒有多餘的耕地,但是大家別忘了,那曄縣的老百姓們都棄田逃難了,那邊卻是有大量的空地!”

江永康聞言一驚,立刻看向徐振英。

卻見徐振英笑臉盈盈,臉色在燈火映襯之下顯出幾分柔和的美麗來。

江永康心裡不得不嘆一句,好手段!

徐振英一旦開始擴張城池,那麼所有人都會疑惑她的目的。可是想著打著分田的旗號,不動聲色的佔領了另外一個城池,這不就是變相的擴張領土嗎。

若不是察覺到了徐振英的心思,怕是江永康都猜不出徐振英這一步的深意。

一舉兩得啊。

這曄縣怕很快就是徐振英的囊中之物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不光江永康滿腹心事,參會的所有人都嘰嘰喳喳議論了起來。

“對啊,城主說得有道理,咱就是從曄縣逃過來的,那李大頭幾乎把曄縣的百姓們都殺光了,別說城裡是空的,我看那鄉下的地也是空著的,別說五千人,就算是再來五千人也是綽綽有餘!”

“對對對,我看行,那地也是現成的,咱也用不著開荒,等開了春直接把糧食一種,這不剛好就接上了嗎?”

有人卻擔心耕地的歸屬問題,“可是萬一那些老百姓們回來了怎麼辦?這田到底算是他們的,還是我們自己的?萬一他來搶我的地怎麼辦?”

徐振英卻篤定道:“我查過大周律裡面關於田地歸屬的問題,按理說百姓棄田逃難留下的田地,朝廷有理由重新收回再分配。雖說我徐振英不是正兒八經的縣官,可誰叫曄縣的縣令被殺了,他如今也做不了這個主。咱們把田地一分,再去縣衙補個田契,戳個公章,從理論上來說這田地自然是屬於你們的。”

明小雙笑道:“城主說得對,剛好也是巧了,曄縣縣令的公章就在胡維身上,如今已經落到城主手裡。到時候這章一蓋,田地就變成你們的了!就算是鬧到了後面的縣令跟前你們也佔一個理!至於你們能不能守住這田,就要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

眾人聽得瞬間熱血沸騰。

這有了田,就有了家,那就有了落腳的地方,他們也就再不是流民身份!

“那…城主,咱們這個分田按照什麼個章法分呢?這稅收如何…”

這個人算是問到了大家最關心的地方,因此所有人都豎著耳朵聽。

就連從未下過地耕種的王三娘和顧桂花都被感染,此刻十分專注。

明小雙卻笑了,“大家應該也知道,現在朝廷的稅賦雖然不算重,攤下來一畝地徵收十分之一的土地稅,但還有人丁稅、糧食稅、勞工稅,加上地方衙門盤剝,這零零總總算下來,攤在田地裡怕是也得四分之一的稅了。一畝地想要養活一家人,那必須得節衣縮食。”

眾人聽得頻頻點頭,直罵起了大周朝廷。

孫清臣聽著,一言不發,卻不斷拿手擦拭自己額前的汗。

“可是我們城主就不一樣了。城主和大家都是受過苦的人,因此更知道大家的苦。所以城主說了,第一年的土地全部免稅!第二年一成,第三年兩成,最多兩成,至此封頂!”

明小雙本來以為接下來該是眾人的一片歡呼聲,哪知更多人卻是一臉凝重,他們互相看著,臉上全是憂色。

就連鳳兒和徐音希等人也是愣住了。

這兩成稅已經是極限了,莫不是這幫人如此貪心,竟然連一成稅都不想繳?

那馮大嬸膽子大,直接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言辭懇切:“城主啊,這嵐縣城富裕,可曄縣窮啊,咱們第一年分毫不交,那衙門這麼多的人,工錢誰發啊!這開了春,不得買種子買農具買牛,這哪樣不需要花錢?兩成稅也太少了,怕是不夠哇……”

有人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城主您對我們好,我們都是知道的。可交的稅太少,我們於心難安啊!”

“就是,這現成的地,種子撒下去,費點力氣就能收割一茬糧食,怎麼著也得交個三成!萬一稅太少了,這衙門運轉不了可如何是好?”

徐振英愣了愣,似乎很久才反應過來馮大嬸他們在說什麼。

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這些人剛剛經歷了逃難,明明是最窮困的時候,卻還是願意這般支援她,即使他們都心知肚明,一旦朝廷的兵馬來臨,他們這些人多半會逃走,甚至他們也有可能因此受牽連。

可看著那一雙雙真誠熱切的眼睛,徐振英深深的被他們質樸打動,心頭一股暖意湧過。

明小雙面對這這一幕都不知道說些什麼了,他心中再次堅定,跟著徐振英是正確的選擇。

不止是他,還有這些百姓們,都因為敬服徐振英而願意跟著她,赴蹈湯火,在所不惜!

“諸位不必如此,明年一年,大家註定都會過得很艱難。但是跟著我徐振英的人,絕不會一直過苦日子!曄縣那邊的地已經登記妥當,到時候咱們用抓鬮的方式抽地,至於納稅,就按明小雙剛才說的,第一年免稅。但是這田地也不是白給你們,我們的目標也不止是曄縣的那一點田地,等開了年,我們會在曄縣和嵐縣的途中尋找合適位置開荒耕田,士兵們每人的五畝地和衙門的日常開銷就從這些地裡面來。到時候我還會造工廠、修水利、築大路,有的是錢生錢的法子,你們不必為我徐振英擔憂。”

徐振英又看向兩側的男兵女兵代表,吩咐道:“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開年以後你們所有人都撒出去,全面配合明小雙的分田工作。同時還要探勘兩縣之間的土地,劃好耕地,登記造冊,帶頭開荒。開春以後我們還有更多的大事要辦,你們要做好吃苦耐勞的準備!”

幾個軍人代表全都站起來,身形筆直,朝徐振英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中氣十足的聲音迴盪在縣衙之內:“保證完成任務!”

會議結束後,徐振英單獨留下了徐家眾人。

徐家人現在都被徐振英分到了各種崗位上,大家都忙得雞飛狗跳,竟然鮮少有所有人都坐下來開個家庭會議的時間。

他們流放已經有三個多月,徐家人幾乎都已經改頭換面,徐家的男人幾乎都被強制要求扔到了軍營裡,文化、操練、政務三塊工作全都得抓起來,是以如今的徐家人看起來各個精神抖擻,眼神中逐漸顯露出鋒芒。

“咱們現在關起門來開個家庭會議。”徐振英甚至連鳳兒、錢珍娘他們都屏退了,一時之間,屋內只剩徐姓人。

眾人一看這架勢,也知道今天說的東西非比尋常,於是都專心聽著。

“分田的事情已經迫在眉睫,很快我們這一百號流放的人也會混在其中獲得新的身份。反正要重新上戶籍,不如我們四房就趁此機會把家分了吧。”

一言既出,屋內的人全都怔住了。

祖母有心想阻止,可她現在也學聰明瞭,知道這屋子裡沒人敢忤逆徐振英。

黃氏在說話前,先是看了一圈屋內人的臉色,見所有人都低下頭,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就知分家這事算是拍板定下來。

現在徐家已是徐振英一手遮天,她說分家,誰敢跳出來說三道四?

沒看就連黃翠娥現在都只是點頭,隻字不提賣肥皂的幾萬兩銀子,一副全然支援徐振英任何決定的模樣。

黃氏心中哇涼哇涼的,一面有些恐懼徐振英這說一不二的做事風格,一面又恨自己的這些個孫子全都不成器,連一個稍微說得起話的人都沒有。

這分家這麼大的事情,徐振英既然一句話就決定了。

也就是好在他們沒啥財產可分,到時候一上戶,還是一家人,只不過以後過成什麼樣,全看個人本事。

黃氏心知無力迴天,只能笑著贊同,“振英說得對,反正我們也沒啥東西可分,到時候混在這些流民中間,順道把家一分,誰知道我們是汴京城來的流放犯人?”

徐振英當然知道黃氏不贊同分家,便笑著安慰道:“祖母說得極是,就算咱們分家了,可以後還是一家人。就算要離開嵐縣,我們也會選擇同一個地方落腳,哪家遇見什麼事了,我們該幫還是得幫。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哪兒能因為分家就生分了?”

黃氏吃了這一記定心丸,臉色稍緩。

黃翠娥卻立刻道:“那個…丫頭…啊不,振英,怎麼,聽你那意思咱們還要離開嵐縣?這地兒這麼好,咱們又是養豬又是養雞的,還修補了城牆,花了那麼多的時間和銀子,為啥要走?”

徐音希便道:“大伯母,雖然嵐縣的老百姓不討厭咱們,咱們也沒有在嵐縣大開殺戒。但說到底,我們現在佔據嵐縣,軟禁縣令,外人看起來咱們就是佔山為王。等開春雪化了,朝廷騰出手來一定會著手清理流寇,到時候咱們都插翅難逃。”

黃翠娥有些委屈:“咋就佔山為王了?咱們一沒殺人,二沒搶劫,三沒做啥壞事,還自己貼錢發糧修橋的,怎麼我們還成壞人了?”

徐慧鳴便道:“理是這個理,可也得看朝廷認不認。他若不認,咱們就是流氓草寇。他若認了,也許會從輕處罰咱們。”

一屋子的人立刻焦慮起來,徐德凱也道:“那要不分地的時候咱們給自己多分點,到時候去鄉下種地也成啊。”

“不行。若是朝廷把咱們視作流寇,我們還留在嵐縣,那他自然能查到我們。”

“那意思是咱們得離開嵐縣,甚至是離開金州?去一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從頭來過?”

黃翠娥有心眼,立刻瞥了一眼徐振英,然後急忙表態道:“你怕啥,振英都說了,一家人得互幫互助。咱們真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難不成六丫頭會不管我們?她那銀子多著呢,隨便掏點出來買幾十畝地那不是容易得很?”

徐振英哪裡聽不懂黃翠娥的小心思,她淡淡一笑,點頭:“大伯母說得極是。”

連氏卻是戀戀不捨:“城主,咱們真的要離開嵐縣嗎?”

“二嬸是捨不得?”

連氏勉強一笑,“哎,誰又捨得?這嵐縣裡咱們可是投了大力氣來建設,如今這標準化養殖剛起了個頭,咱們就離開…說實話,我是真捨不得,而且我還想看看半年內是否真的能把豬養到兩百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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