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振英直接忽視孫清臣弄出來的聲響,繼續一臉凝重的對眾人說道:“所以我說,招女兵之事是大勢所趨。等這第一批女兵練成了,他們得教整個嵐縣的婦人習武,教他們對抗敵人,教他們如何擁有自保之力。否則要麼是流寇,要麼是朝廷的亂軍,女人們,永遠會是第一批刀下亡魂。”

這話說得眾人臉色一白。

尤其是方才持反對意見的人。

苗氏、連氏兩人都是一臉惶惶,他們並不質疑徐振英說的話,也不像孫清臣一樣認為徐振英是妖言惑眾。

徐振英已經證明了她的能力。

她說這天下會亂,那麼必然大有可能。

若真是這樣,女兵之事當真是迫在眉睫。

徐振英見眾人只是沉默,嘆氣一聲,“如此,我就當大家都是同意我這個法子了。這件事不能拖,明小雙、江永康你們明日就去辦。對了,城裡不是還有幾個富戶嗎,把他們家十三歲以上的沒有嫁人的都徵了。我這一碗水端平了,想必也沒有人會說什麼。”

眾人散會以後,徐振英揉著太陽穴,鳳兒端上了一杯茶,她餘光一瞥,見錢珍娘還沒走,此刻正欲言又止的望著她。

鳳兒給錢珍娘使眼色,錢珍娘似乎鼓起了勇氣,上前兩步走過來,“城主…您說過,您不喜歡猜別人的心思,您喜歡有什麼事情直接問您……”

徐振英坐正,“珍娘,可是遇見什麼事情了?”

錢珍娘搖頭,隨後又痴痴的望著徐振英,一雙眼睛裡升起霧氣,“敢問城主,珍娘可是做錯了什麼?”

“此話何解?”

“我…我…”錢珍娘猶猶豫豫,最終在鳳兒的眼色鼓勵之下,吞吞吐吐說道,“我見咱們隊伍裡大多人都安排了事情做,就連老廖手底下的人城主也接納了,為何…為何您至今沒有安排我做事呢?可是您覺得我還有什麼需要磨練的,還請您直說……”

徐振英望著錢珍娘熱切的雙眸,作勢拍了拍額頭,隨後笑道:“抱歉,我是真的忙昏了頭了。我對你個人並無任何成見,只不過有些人我用熟了,一時忙起來也忘記做調整。這樣吧……”

徐振英含笑看向鳳兒,鳳兒被她盯得有些不知所措,“我看鳳兒在我身邊歷練得也夠久了,基本上也能獨當一面了,你有沒有想做的事情?”

鳳兒有些懵,“這…向來是城主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呀,鳳兒都不挑。”

“行。現在最難啃的就是女兵這塊骨頭,你明日就全權主管女兵這一塊工作。”

鳳兒這下更懵了,“城主莫不是讓鳳兒去當女將軍?”

徐振英笑,“我瞧你身體素質挺好,性子也比一般姑娘潑辣,是個好苗子。你想當兵也可以,想做女兵長官統領女兵事務這一塊也可以。”

鳳兒瞪大眼睛,作為徐振英身邊人,鳳兒自然知道徐振英對女兵一事有多看重。

她雖然還看不清楚徐振英為何非要走這一步,卻知此事事關重大,責任重大。

更何況她之前都是聽徐振英號令形式,如今讓她獨當一面,全面負責這一塊的工作,她有些拿不定主意,“城主,我…我能行嗎?”

“你要問我的話,那自然永遠都是行。不行也要行。人生嘛,就是得迎難而上才有意思。”

徐振英見鳳兒有些沒有自信,便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眯眯道,“怕什麼。方詢那塊農業口的工作,不也是摸著石頭過河嗎。你記住,咱們做的事是要開創先河的,遇到問題是必然,怎麼解決問題才能顯出你的本事。別怕,先放手一試,我給你兜底。”

鳳兒眼眶一熱,只恨不得跪下磕頭,但由於徐振英的規矩,她只能拱拱手:“城主,鳳兒絕對不會辜負您的期望,我一定做得到!”

徐振英又扭頭,看著一臉不知所措的錢珍娘,“珍娘,你從今日起接管鳳兒秘書的工作。具體要做些什麼,你讓鳳兒教你幾天。鳳兒什麼時候去接管女兵那邊,你就什麼時候走馬上任。”

其實要徐振英說,她還真捨不得鳳兒就這麼外放。

可是她還真沒辦法,手底下的人都撒了出去,後面還有教育口、商業口、建設口的任務,這人才缺口那麼大,相較於秘書一職來說,徐音希忙碌一點,應該一個人就可以勝任。

可錢珍娘既然問起,徐振英也有心培養培養錢珍娘。

至少錢珍娘能寫會算,除了性子軟了一點,也沒什麼其他缺點。到時候徐音希主政事,錢珍娘主內務,應該問題不大。

而錢珍娘這下完全懵了,她跟著徐家人這麼久,自然知道徐振英的秘書這一職位意味著什麼。

雖說看著是一些端茶送水、迎來送往、記錄文書之類的小事,可那位置敏感啊,幾乎是徐振英身邊核心團隊中間的核心位置。

錢珍娘有自知之明,自然知道自己不能勝任這個職位,更知道徐振英是有心要拉拔她,內心又是驚喜又是惶恐。

她本來想拒絕,可是想起徐振英的做事風格,又想起她方才說的“不行也要行”這五個字,怕是婉拒了徐振英,以後再也不會有這種機會——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徐振英身邊能人眾多,這種機會何其寶貴!

於是錢珍娘站起來大聲道:“城主,我一定好好學,絕對不給您丟臉!”

徐振英便對鳳兒道:“這幾天多多辛苦你一下,先暫時把女兵和秘書這邊的事兩肩都挑一下,過渡期間,兩邊的事情可都不能鬆懈。”

“唉!”鳳兒歡快的應了一聲,便拉著錢珍娘出去了,錢珍娘誠惶誠恐,還有些身在夢裡的感覺,鳳兒卻邊走邊說,已經交待起了事務,“姐姐,城主這個人看似隨和,但其實對做事要求很嚴格。在她手底下,你得腦子轉得快,思路跟得上,記憶力得好,還得隨時保持學習的一個態度。做城主的秘書可不容易,但學東西也快。”

錢珍娘聽得心裡一起一伏,這下更沒主意了,不由得拽緊了鳳兒,“鳳兒,剛才在屋子裡我都不敢說,你覺得我…真的能做好這件事嗎?”

鳳兒卻給她吃了一劑定心丸,“別怕,我最開始的時候也是很忐忑,多虧了城主耐心教導。還是那句話,別怕犯錯,也別怕說錯話,城主每天日理萬機,是不會計較我們的小錯誤的。你剛接手我的工作,若是怕出錯,你就多看多聽,少說少問,不懂的回來問我。你放心吧,城主又不會吃人,你跟著城主一定會學到很多東西!”

錢珍娘還是不安,“那你多跟我說說城主的性格和忌諱吧。比如她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

“打住。”鳳兒卻截斷錢珍孃的話頭,她一臉鄭重的看著錢珍娘,一字一句說道,“姐姐,你要記住一件事,你到城主身邊,不是去打雜,更不是去當丫鬟。即使有時候需要你端茶送水,但你也絕對不能把自己放在內務的位置上。”

錢珍娘滿是疑惑。

仔細想想,鳳兒的工作不就是端茶送水迎來送往嗎?

她不解其意,急切道:“還望妹妹多多教我。”

“姐姐,城主身邊不缺丫鬟,她若是缺丫鬟的,只需要招招手,這嵐縣多少個姑娘願意跟著她?她又何必花那麼多的精力和時間來教我和徐音希?城主啊,她不缺丫鬟,缺的是能為她做事的人!你去城主身邊後,切記要多像徐音希學習。徐姑娘能寫會算,學問也好,城主時常讓她出謀劃策。”

鳳兒見四下無人,乾脆說得更通透一些,“這秘書一職,乃是一個核心職位,接觸的是內務、糧食、生產、防務等政務。說白了,現在嵐縣縣令就是城主,而秘書就是主簿。姐姐啊,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鳳兒說得語重心長,錢珍娘卻已經是心頭大駭。

仔細一想,還當真如此。

現在的徐振英可不就是嵐縣的縣令嗎?

縣令身邊那秘書,不就是主簿嗎?

錢珍娘心裡又懼又喜,驚的是徐振英竟然願意給她這麼大的一個機會,懼的是這前面未知的旅程。

她像是被一股大力突然推到了前面,從現在開始,她必須強硬起來,否則丟了徐振英的臉,那比丟她自己的臉還要難受千倍萬倍!

而今日明顯是個好日子。

下午些時候,徐振英正和方詢商量建立標準化豬舍的事情,就聽見縣衙前院的小廝在報喜,說是祖母他們回來了!

這下可了不得了。

徐振英他們幾乎是立刻丟掉手中事務,飛快跑去城門迎接,果然只看見一對大約三四十人的隊伍衣衫襤褸,互相扶持著走進了嵐縣。

黃氏蓬頭垢面,卻精神頭不錯,一進嵐縣大門就四處打量,東摸摸西摸摸,恨不得將所有東西都揣回家,語氣驚顫:“這…這就是嵐縣?六丫頭現在是城主了?媽呀,那不是跟縣令大人一樣了?”

徐慧嘉自從在山裡碰見這群人以後,就已經把近況告訴了眾人,此刻他扶著黃氏,臉上難掩得意之色,卻也不忘提醒眾人,“祖母您可千萬要記住,現在都叫那丫頭城主了,您可別亂叫,讓大家識破了身份。過幾天城主說還要給咱們安一個新身份,以後我們不去黔州了,就在這裡當個良民!”

眾人頻頻點頭。

老人們再三囑咐娃兒們口風緊一些。

黃氏讚道:“不錯,我就曉得那個娃兒是個厲害的,現在咱們終於不愁沒地方去了!”

“娘!”已經有人迎了上去,紛紛哭天搶地了起來。

方家眾人已經抱頭痛哭。

而苗氏、趙氏、連氏等人也全都迎了上去,“娘!”

“弗唯!”

“梅曉!”

眾人好久不見,全都哭作一團,怎麼都勸不住。

徐振英也已經走到城門邊,她看了一眼眾人,見所有人雖然衣衫襤褸,精神頭卻不錯,想來一路上怕是沒有忍飢挨餓。

徐振英不由好奇他們糧食哪裡來的,卻也知現在不是詢問這些的事情,她便問黃氏:“祖母,身體可還康健?”

這才一月未見,眾人就已經察覺到徐振英這氣勢非凡,瞧她眉宇含笑,卻是不露而威,言笑之間自有一股威壓。

不愧是攻下這座城池的人。

眾人不知不覺臉上浮起了一種諂媚又有些緊張的笑,黃氏卻拍了拍徐振英,誇道:“幹得好!我家六…振英,幹得好!我沒受啥罪,你們走了以後,我們一直就在曄縣等著你們回來。哪知等了幾天幾夜,也不見你們回來,整個曄縣也沒糧食,後來方老爺子說那李大頭定是嫌棄我們這幫老弱病殘礙事,趁機把我們給甩掉了。後來沒辦法,那縣裡沒糧食啊,我們只好去找你們……”

徐振英也有些感慨說道:“祖母,你們受苦了。”

“不苦不苦!也就是前幾天苦,後來我們運氣好,遇見了一個熟人!”黃氏打了個哈哈,“人我們捆著呢,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徐振英立刻心領神會,吩咐眾人:“這一路辛苦大家了,各位先各自回去與家人團聚,暫且休息幾日再說。”

眾人各自散去,而苗氏他們則領著黃氏他們回屋,黃氏一路拉著徐振英的手不肯松,徐振英見都是自家人後才問黃氏一路以來的情況。

黃氏也如實答道:“你們走後,我們沒過幾日就去找你們。也是幸好沒遇見什麼流寇,有一次遇見了我們也遠遠的躲開了。說來我們這一路運氣實在是好,沒走幾天就碰見了胡維。就是那個狗頭軍師你還記得不?”

徐慧嘉便對徐振英道:“胡維已經被祖母他們捆起來,我已經讓人送縣衙了。”

黃氏點頭,繼續道:“我們幾個人就審了胡維,才知道胡維一直攛掇著李大頭他們造反,還悄悄幫他們藏起糧食,那天他突然離開,也是悄悄轉運糧食去山洞。我們問胡維你們的下落,他只說你們去了張家村。我們就扣住他跟著我們一起,先是去了張家村,張家村的人又讓我們到嵐縣來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的碰上了你!”

黃氏走進了縣衙,見有人立刻奉上湯水,又見所有人都圍著徐振英轉,心裡百轉千回,之前聽徐慧嘉提起他們佔據了嵐縣,黃氏還不信,如今一見才知真假。

這徐振英渾身的氣派,竟比當年徐德遠還要顯得威儀。尤其是那雙眼睛,半笑半真,不親不近,莫名讓人生出膽寒之意。

合著她這個孫女還真當上縣令爺了?

黃氏如今是越看徐振英越覺得順眼,拉著徐振英的手噓寒問暖。

好不容易,徐家人終於在嵐縣吃上了第一頓飯。

而此刻的方家卻並不太平。

方詢雖然將祖父祖母迎了回去,可到底豬舍的事情非同小可,他下午和匠人們交涉了一番,確認了豬舍的模樣,又將城裡幾個養豬大戶的豬仔收攏到了一堆,直到天將將晚,路上還遇見了鳳兒和江永康等人。

一問之下才知今日招兵依然不順,他們已經寫了告示,準備明日開始全城徵兵。

幾人又交流了幾句,回到家中已是完全天黑。

家中一改冷鍋熱灶,反而冷清清的,他們住的縣衙附近兩進的小院,男女各住一屋,如今一個屋子裡正燈火通明,隱約透著方老太爺的身影。

方詢心裡一沉,知道事情有些不妙,急忙快步走進去。

一掀簾子,才看見屋內跪倒一片,方老爺子和方老太太坐在炕上,一個不發一言,一個滿面通紅。

而方如玉已經哭得跟個淚人似的。

方凝墨則一直衝他擠眉弄眼。

一看這情形,方詢心裡已經明白了大半。大約是方如玉私自出逃的事情被祖父得知。

這該來的一天還是來了。

祖父還不知是何等震怒。

方詢規規矩矩的跪下行了大禮,“拜見祖父,拜見祖母。”

方老太爺眼簾一掀,沒過多詢問方詢去了哪裡。

卻見往日畏畏縮縮的方詢,如今已是氣度不凡,言談之間不卑不亢,頗有昔年他少時模樣。

方老太爺心中不由暗暗驚愕徐振英培養手底下人的能力。

方詢只跟著徐振英不過月餘,變化卻如此之大。不僅人變得高一些了,連眼神也變得銳利了幾分。

這樣的變化,不知是喜是愁啊。

方老太爺又聽見了方如玉的哭哭啼啼之聲,心中厭煩。

本來這些事情也不該跟這些小輩們提起,可方老爺子是何等人也,早已看出方詢和方凝墨二人如今的變化,也有心考究他們一番,便道:“其他的我就不多說了,你們大姐…她和明小雙兩個人…孤男寡女的在一起待了這麼多天,這營地上的人,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如今大房的意思是讓你們祖母去跟明小雙露幾句口風探探底,你們是怎麼想的,不妨說說。”

探探底?

方詢一下就明白了方老爺子的弦外之意。

而大房等人則面色羞愧,方如玉一張臉漲得血紅,卻也不敢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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