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中飯的時候,孫大旺沒去廚房吃飯,掏了個餅子坐在柳樹下啃。

周令祈託秦孟商的福,菜沒得多少,反而給壓了結結實實一碗雜糧飯。

“有媳婦真好,”孫大旺有點羨慕,接著咬了口餅,“但我娘做的餅也挺好吃的。”

許是這些天在家胃口被養刁了,現在吃河堤的飯菜周令祈覺得難吃,味同嚼蠟般吃了半碗便放下筷子,讓秦孟商把剩下的飯菜拿回去餵狗。

還挺節約,知道剩飯拿來餵狗。

秦孟商把飯菜用樹葉包好,怕他下午餓著,又鏟了塊鍋巴給他。

想想,還是和他通了個氣:“李璋如今怕是盯上我們了,你一個人小心些。”

周令祈一早就知道李璋的心思,只是沒說而已。

一個小嘍囉,就算他不出手,也離死不遠了。

午後,河堤還在忙。幾丈高的轆轤在眾人合力下緩緩吊起數百斤重的石頭,落到先前測量好的位置後,再費力轉回滑輪,將石頭投入河底。

秦孟商和紀氏收拾好廚房,一同回去。

遠遠往河堤那邊瞧了一眼,看見一群漢子打著赤膊搬動絞車,道:“靠這樣搬石頭怕是要到年底才能修完......”

紀氏道:“這還算好的了,之前河堤什麼都沒有全靠人力搬,你來的前兩天村裡落了場大雨,把修好的河堤被沖垮了。陳家二狗子當時就在河堤上做工,一下子被衝進河裡,簡直嚇死個人!”

“是陳二狗?”

“是啊,”紀氏繼續說,“幸好人沒事,要是河堤真死了人,早就停工了!咱這兒不像採石場那邊,人命還是值兩個錢的。”

秦孟商若有所思。

這時,紀氏突然指著河對岸說:“誒,那不是二狗子嗎?他咋到河堤來了?那次出事後,朱大娘便沒再讓他過來了。”

秦孟商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看見陳二狗蒙著左眼探頭探腦地往河堤那邊去。

自從陳二狗瞎了隻眼後便鮮少在人前出現,就連朱氏最近也沒聽見動靜了。

紀氏覺著奇怪,又想起件事:“陳二狗平時跟著李工頭混,後來他被賭坊的人搞瞎了眼,李工頭還給他家送了五兩銀子的藥錢呢!五兩銀子都夠我家吃一年了......”

秦孟商一愣:“李璋給他送錢做什麼?”

“誰知道呢?反正朱大娘得了那五兩銀子就再也沒鬧過,倒是徐氏鬧得不小。”

秦孟商忽然想到什麼,不禁多看了兩眼。

對面的陳二狗顯然也注意到有人在看他,往這邊掃了一眼,像是受了什麼驚嚇,慌慌張張走了。

紀氏沒察覺,只覺著這天兒怪悶熱的,嘀咕著怕是要下雨,拉著秦孟商趕緊回去。

嶺南的天兒變得快,方才還豔陽高照,轉瞬就看著山頭的烏雲飄過來了。

陳二狗沿著河堤往上走,直到看見那座臨時搭建的房子才放慢了步子走過去,還沒走近,便聽見裡面傳來曖昧交織的喘息聲。

山風吹起他破爛的衣衫,左眼眶涼颼颼的。

眼珠子被戳爛,大夫說留著也沒用,便乾脆給他剜了。

缺了隻眼珠子,他總感覺左半邊臉輕飄飄的,想到自己是替誰擋了刀子,心底的怨氣層層疊疊漫上來,抬手拍了拍門,裡面的人沒應聲,就一直拍。

沒一會兒,衣衫半解的張寡婦紅著臉從裡面出來,見到陳二狗,冷嗤一聲:“喲,討債的又來了。”

陳二狗不自覺握緊了拳,不悅地扒開她,沉默著走進屋。

張寡婦衝著他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瞎子!”

隨後,攏著衣服離開了。

興致被人打斷,李璋臉色很不好看,陰沉沉看向陳二狗:“不是給過你錢了,還來做什麼?”

“就五兩銀子,你當是打發要飯的呢?”陳二狗指著自己被蒙著的左眼,“要不是因為你,我會變成現在這樣嗎?!”

“因為我?”李璋冷笑,“把你戳瞎的是周家人,跟我有什麼關係?再說了,當初是你自己主動說要去周家的,我可沒逼你!”

“要不是我為你擋箭,今天該瞎的就是你!”

陳二狗恨聲威脅道:“給五兩銀子就想打發我,你這算盤未免打得太好了!你惦記周家媳婦,卻害得我瞎了眼。李璋,你媳婦今天才到河堤鬧,怕是再不久,徐捕頭也要親自來河堤看看了!”

李璋別的不怕,就怕他那個在縣衙當捕頭的岳丈。

“你在威脅我?”

他就說自家婆娘是怎麼知道周家的,原來是陳家這條狗給報的信。

陳二狗也是被逼無奈才會來找李璋,他瞎了眼的事被他娘鬧得人盡皆知,不知怎的就傳到了鎮上。

昨日他去鎮上換藥,被賭坊的人逮了個正著,捱了一頓打不說,身上那點錢全被強搜刮乾淨了!他們還放話,三日後再送五十兩過去,若是不送,就把他另一隻眼給挖了。

五十兩啊......

他一天的工錢才三十文,就是把他這條命賣了也賺不到五十兩!

他沒了辦法,只好來找李璋。

“哥,我也不想的,”陳二狗放軟了態度,“但你知道,我娘一個人把我拉扯大不容易,我現在沒了隻眼睛,去鎮上找活兒都沒東家願意要。”

李璋兩條細長眼閃著陰森的光,道:“你想要多少?”

陳二狗抿了抿唇,猶豫著伸出手。

“呵,五兩銀子值得你用我老丈人威脅我?”

李璋譏嘲地笑笑,正要去掏錢,突然反應過來,抄起手邊茶杯甩到他臉上,怒罵道:“你他孃的獅子大開口,敢要五十兩?!”

陳二狗猝不及防被砸破了頭,鮮血順著臉頰流下來,頓時嚇軟了腿。

“哥、哥!就這一次,最後一次!只要你給我五十兩,我保證以後再也不來找你了,這件事也絕不會有人知道!”

李璋氣笑了:“老子一個月才二兩的工錢,上來哪兒給你拿五十兩?!”

陳二狗不信,徐家在縣令跟前做事,哪會兒連五十兩都拿不出來?

他冷靜下來,捂著流血的額頭起身,道:“哥,你要是不幫我,那就別怪我把此事捅到徐捕頭面前了,聽說上次徐捕頭知道你和張寡婦的事後,險些撤了你工頭的職吧?”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李璋攥緊了拳,怒火中燒。

恰逢此時,外間天色驟變,一道驚雷劈下來,震耳欲聾,瓢潑大雨緊隨其後,河堤上的工人瞬間鬧騰起來。

陰暗逼仄的小屋內,兩人僵持不下。

李璋聽著嘈雜的雨聲,飄忽不定的心須臾找到了歸處,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衣襟,道:“五十兩不是一筆小數目,我一時半會兒也拿不出來。”

陳二狗急了,正要開口,又聽他說:“快到月底了,河堤也該結算工錢了,你既然有急用那我便幫你一把。”

陳二狗萬分欣喜,連聲應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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