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杳隨之到薛聖院裡,就見他已經起了,人正坐在屋簷下,身邊的小童們坐了一排。

薛聖轉頭幽幽地看了看他們,他們也轉頭巴巴地看著他。

然後薛聖就揉了揉額頭,一臉懊惱煩悶的樣子。

陸杳喚道:“二師父。”

薛聖抬頭看她,滄桑道:“你來了。”

小童們往邊上挪了挪,給陸杳挪出個位置來,陸杳便在薛聖旁邊坐下,問道:“二師父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薛聖道:“其他還好,就是有點頭昏腦漲。”

陸杳給他把了把脈,脈象一切正常。

只是這一舉動倒把薛聖嚇了一跳,薛聖哆她道:“你這副樣子,搞得我像生了場大病似的。”

在來的路上,墨大夫跟陸杳提了一嘴,薛聖似乎不記得昨個發生些什麼了,他便沒隨便亂說,也囑咐小童們不要亂說,只等陸杳自己來看了以後再下定論。

就這種事墨大夫還是相當靠譜的,小童們也十分聽話。

陸杳道:“二師父累著了,這一覺睡得相當久。”

薛聖揉著頭道:“我怎麼累著了呢?莫不是睡傻了,我一時竟然想不起來了。”

陸杳心下沉了沉。

看薛聖這煩悶樣子,不是為了挽回面子裝的,可他的脈象又看不出絲毫的異常。

墨大夫看向陸杳,沒亂插嘴,小童們也有些緊張地揣著小手齊齊看向陸杳。

這時姬無瑕過來了,風風火火的,人還在院外就先出聲道:“薛大夫醒了嗎?”

而後一進院子瞧見大家,又道:“唷,都在啊。”

她立馬就察覺到氣氛和神情不太對,問道:“薛大夫,你感覺怎麼樣?”

薛聖看她一眼,不想說話,墨大夫就衝姬無瑕使了個眼色,道:“薛大夫說他睡太久了,一時間想不起怎麼累壞的了。”

薛聖就不滿地對墨大夫道:“你說話就說話,衝她擠什麼眼睛?”

墨大夫道:“我沒有哇,我剛剛就是眼睛皮有點癢而已。”說著還故作揉了兩把。

姬無瑕走過來,薛聖另一邊的小童又往邊上挪了挪屁股,給姬無瑕挪出個位置來。

姬無瑕過來坐下,看了陸杳一眼,爽朗道:“薛大夫,咱們你都還記得吧?”

薛聖道:“我又沒失憶,怎麼不記得?只是我這個人有這麼嗜睡嗎,居然睡了個一天一夜?正常人能睡這麼久嗎?我好幾十年都是每天只睡四個時辰。”

姬無瑕道:“那都是以前,可最近怎麼能一樣呢,最近這些崽子們都圍著你轉,薛大夫整個人看起來又老了好幾歲好吧。”

薛聖一臉的苦大仇深。

姬無瑕又道:“所以這一躺下,睡個一天一夜的多正常,我要是累了,回來能睡個三五天呢。”

薛聖好一陣都沒說話。

姬無瑕道:“薛大夫緩緩,等緩過了勁兒來說不定就能想起來了。”

薛聖開口道:“我這應該是階段性記憶混亂,關累什麼事?”

至於為什麼會這樣,他一時還沒想起來。

陸杳道:“那二師父最近的記憶停留在何時?”

薛聖想了一會兒,道:“我不是帶崽子們來京城吃酒嗎,一路上走走停停……”他一臉唏噓,不堪回憶,“唉,想起來是挺累的,被累得記憶混亂也不是說不過去。”

真是說者傷神,聞者沉默。

薛聖幽幽看了墨大夫一眼,又道:“託你的福,還得帶他們去看勞什子燈會!”他杵著額頭,又唏噓,“對,我應該是累得記憶混亂。我沒累瘋都是好的。”

對此,大家不約而同地都沒有挑明。

墨大夫認為,薛大夫約摸是受了刺激,畢竟他是醫聖,江湖上人人都捧著,自尊心還是很強的,要是眼下再重提,再刺激他一次,有可能會讓他想起來,但也有可能結果會更糟糕。

小童們則是向陸姑娘和姬大俠看齊,她們不說,那他們也不亂說,這樣肯定是為薛大夫好的。

陸杳清楚,她二師父的這種情況,應是與昨日她沒來得及細聞的那一絲香有關。

昨日她二師父說,他能扛得住袁前輩的香,可袁前輩不知不覺對他用香,他卻毫無察覺。

誠然,昨日袁空青每打他一下,都是手指撥弄著竹棍末梢往他身上彈的。

她看似隨意,可每一記都有她自己的用意。

姬無瑕很快也想明白過來了。

這是那袁前輩的手筆。

她說兩清,就真的是兩清,甚至連薛大夫想都再想不起來了。

既然如此,橫豎薛大夫本人也避之不及,又何必再重提。

想不起來了,連傷神都免了。

所以他們都沒多事,一切順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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