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瑕心急如焚地跑回行淵的房間,發現他根本不在房裡,再仔細一聽,琴聲是從甲板上傳來的,她又火急火燎地往甲板上衝。

隨著她一掠而過,攜著的一股子血氣將壁上燈火衝撞得飄搖不定。

這條長長的廊道盡頭就是甲板,她可以看見一點外面甲板上的光景,海上的月光把甲板照得瑩白通透。

她一口氣從廊道衝到了甲板上,眼神焦急地尋去,就見行淵坐在他尋常坐的那個位置,撫著琴。

他的琴聲,能慰人心,能靜萬物。

彷彿海浪聲歇了,船也停寂。頭頂皎皎明月,包容萬物地映著星河、大海與孤船。

姬無瑕懸著的心,也緩緩地回落。

只是她看見穆二爺也在甲板上。

姬無瑕一衝出來,就闖進了眾人的視線裡。

穆二爺轉頭看了她一眼,儘管她渾身浴血,但穆二爺也一點不驚奇。

他掀了掀衣襬,在甲板上的座椅上落座,面前擺著茶几,几上煮好一壺茶。

他慢條斯理地斟茶。

穆二爺先開了口,道:“不愧是我蓬萊流落在外的嫡長公子,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海水傾於側而心不驚。”

行淵道:“既不容我,何故又尋我。”

穆二爺道:“兄長總歸是對你掛念得緊。你若決意與蓬萊撇清關係,去年又何須回蓬萊取銀蛇花。只要是你想要的,兄長都對你有求必應。”

他飲了口茶,放下茶盞,閒適又道:“兄長病危之際,唯一的牽掛便是你,盼著你歸蓬萊,承繼穆家基業。

“我若不來尋你,往後也會不停地有其他人來尋你。如此,何不我親自來尋你。”

他道:“兄長還有一幼子,年僅六歲,上次你回去時見過,天真稚嫩,懵懂無知。倘若沒有你,順位繼承大業的便是你那幼弟。我若全力輔佐他,也能使家國天下興。”

姬無瑕開口道:“原來你來請行淵師父回蓬萊,不是為了讓他回去見他父親最後一面,而是打定主意要在半路上下手害他,好謀奪他的家業!

“什麼輔佐幼弟,一個六歲的小屁孩懂什麼,還不是任由你操控。到時候你再做得乾淨點,讓那小孩一場病死了,你就順理成章地全攬到自己手上了。”

穆二爺還是先前那笑眯眯的親和模樣,道:“果真是個聰明的。只是太聰明也不見得是好事。”

姬無瑕道:“這種話本子都爛大街了好吧,你還以為你自個謀劃得天衣無縫嗎?”

穆二爺道:“若不是天衣無縫,你們會跟我上船嗎?”

姬無瑕道:“橫豎現在大家都在一條船上,惹毛了大不了大家同歸於盡唄。”

穆二爺道:“同歸於盡是下下策,若非萬不得已,小兄弟還是莫要有這樣的想法好。”

姬無瑕道:“那底艙裡的都不是什麼罪人,全是殺手。我見他們用的武器全是藏在底艙的斧頭。我想,就是用來等事成之後,再來個破釜沉舟、毀屍滅跡吧。”

所以他才會選擇走了大半行程馬上快要到蓬萊的時候動手,這樣的話,即便這船沉了,他乘船上備用的小船,也比較能安全地靠岸。

姬無瑕早就瞭解過了,這船上備有一隻小船,她也問過水手們,是為了以防萬一船上有什麼變故,可以及時轉移,等他回了蓬萊,就說在海上遇到了風暴,大船沉沒於海,行淵不慎遇難,又有誰能到海底去探個究竟?

穆二爺遺憾道:“只可惜殺手都不是中用的殺手,竟叫小兄弟識破了去。”

說著不免又有些讚許,又道:“不想小兄弟還是位能人。”

姬無瑕在江湖上罵慣了,見他這副嘴臉,順口就來一句:“老子不僅是能人,還是你爺爺。”

她擋在行淵和穆二爺中間,生怕這老狐狸對行淵不利。

身後的行淵聞言,也冷不防來一句道:“他爺爺是我祖宗。”

姬無瑕眨眨眼,對哦,她罵這老東西,不就連帶著行淵師父一起罵了?

姬無瑕便回頭對行淵道:“我沒有對你不敬的意思,那我是不是還罵不得他了?”

行淵道:“你可以罵他子孫,他子孫與我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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