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王有些遺憾,道:“陸姑娘始終不肯與我再和琴奏一曲了嗎?”

陸杳道:“道不同,敬王的琴求的是高山流水,我的音求的則是獨善其身。”

敬王無奈笑道:“什麼高山流水,我只求的是一知音。不過現在看來,連這都難。”

陸杳道:“我現在應該是你的人質,你卻口口聲聲說拿我當知音,是我聽錯了嗎?”

敬王聞言毫不覺尷尬,只是笑道:“時機不同,境遇有異罷了。陸姑娘若願意與我為知己,我當真求之不得。”

透過這一陣陸杳對他的為人來看,面上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可骨子裡怕還是跟狗男人同一類的,寡廉鮮恥。

隨之敬王又道:“原以為有蘇相坐鎮,我雲金想攻破南淮關卡難之又難,卻沒想到,蘇相竟一路後撤。若非蘇相如此慷慨,我眼下也不會有半日閒暇坐在這裡與陸姑娘品茶聊琴。”

陸杳道:“品茶聊琴對敬王來說只是繞個圈子,眼下才到了正題不是。”

敬王道:“畢竟我的對手是蘇相,非同一般。此次蘇相一路後撤,倒不符合他往日作風。”

陸杳道:“這還都是敬王謀智過人,方才逼得他一路後撤。”

敬王道:“難道陸姑娘當真覺得他是被逼無計可施方才後撤的?”

陸杳看了他一眼,道:“不是你說的,勝敗乃兵家常事,有進有退實屬平常。

“他是佞臣奸相,不擇手段、不計後果才是他的作風;不比敬王,事事都要名正言順,不能給天下人一點質疑的機會。”

敬王閒適的語氣道:“我只是想知道,蘇相的底線到底在哪裡?依陸姑娘看,他是當真捨得一退再退把大半個焲朝的國土都退讓與我,還是會最終沉不住氣而奮起反擊?此事無關軍政,只當是閒聊一番蘇相這個人。”

陸杳詫異道:“敬王與他交手這麼多次,竟還不瞭解他嗎?你見他何時有過底線?”

敬王挑了挑眉,道:“陸姑娘的意思是,他是真捨得。”

陸杳道:“又不是他的,談何舍不捨得?他奉王命而停戰撤兵,不是遂了所有人的意嗎,其中也包括敬王。”

陸杳放下手中茶盞,起身時又道:“他這人別的不說,就是又瘋又狠,敬王又不是一天兩天認識他。

“國非他國,王土也非他王土,於他而言皆是棋子,他要是玩野了說不定能把整個棋盤都拱手送你。只要他高興就好。”

說罷,她轉身離去。

敬王看著她背影走在雪天裡,有兩分清瑟,他一時神色卻有些停頓。

一句“只要他高興就好”,不知為何,讓他聽出了縱容的意味,竟莫名的心生豔羨。

那種縱容大抵就是,不論好壞、不管善惡,在她眼中心上始終都不會變。

敬王衝著陸杳的背影,驀然揚聲開口道:“我還是更喜歡聽見陸姑娘叫我的名字,而不是一口一個‘敬王’。”

陸杳腳下略略一停,回頭看他,有些詫異:“我叫名字的時候就是罵人的時候,你確定嗎?”

敬王微笑道:“那陸姑娘稱呼蘇相名字的時候可有在罵他?”

陸杳道:“天下皆知他無恥,越罵他他越興奮,難不成敬王骨子裡其實也一副賤性?”

敬王:“……”

敬王道:“在這一點上,我誠不如蘇相。”

轉眼間,那抹背影就消失在小徑盡頭了。

他不由得想,每每提及蘇相,她當真是滴水不漏。

聊了一番下來,再回頭一想,她好像說了許多,又好像什麼都沒說。

很快,敬王就收到訊息,焲朝那邊君臣恐慌,已經加緊湊集糧草第一時間運送至焲軍前線了,並讓宰相蘇槐率三軍全力迎戰。

這樣的結果也在敬王的預料之中。

陸杳得知以後,更是不足為奇。

雖說這敬王和蘇槐都是寡廉鮮恥的人,但這兩人還是很不同的。

敬王想要什麼,會千方百計地去得到;而蘇槐想要什麼,當真是應了他說過的話,只會讓對手千方百計地送到他手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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