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聖定定看著袁空青,緩緩又道:“還請袁家主,替薛某答疑解惑。”

袁空青道:“薛大夫何時對袁氏香這般有領悟?”

薛聖道:“你不用知道我從何時何地領悟的,你只需要答我,對或不對。”

袁空青神色半絲未改,仿若當真只是在與薛聖探討,道:“薛大夫所言,也不盡然,大多是江湖上對袁氏的印象和誇大理解。

“袁氏制香,初衷並非是為了控制人的情感,多數情況下,而是為了讓人活得更輕鬆些。”

薛聖道:“我曾入過袁氏。”

袁空青看著薛聖。

霍逍暗暗吸了口氣,轉圜道:“老弟你是不是糊塗了,啥時候入過袁氏我怎麼不知道?”

薛聖一眼看過來,道:“你不用瞞著我,不光我入了,你還同我一起入了。只不過你最後沒能留得下。”

他又對袁空青道:“我知道我入的是袁氏山門,我背下了袁氏制香的所有香材,我跟著一位比我還小兩歲的袁氏天才。

“袁家主不承認也不要緊,總有一天我會證明,我所遺忘的一切,不是圍繞著阿月,而是圍繞著袁氏。”

袁空青放下手中茶盞,聲色依舊,道:“薛大夫證明了,然後呢?會有何收穫?”

薛聖尚未想過這個問題,一時回答不上來。

袁空青又道:“薛大夫證明了,於我有何得失?”

薛聖面色微沉。

證明與否,結果如何,都於她沒有任何得失。

他拼命想要搞清楚的事,她根本就不在乎。

那與她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或許只是想看見她臉上有哪怕一絲的表情變化,他心裡就會有種勝利者的快意,只可惜沒有。

薛聖道:“那我如今這樣的情況,也是因為袁家主對我用了袁氏的香嗎?”

袁空青道:“我為何要對你用香?”

薛聖道:“便是為了讓我遺忘。”

袁空青道:“你我無怨無仇,那我為何又要讓你遺忘?”

薛聖動了動嘴角,心有不甘,卻也沒有答案。

最終薛聖道:“我總會弄清楚,究竟是為何。”

陸杳開口,打破這局面,道:“那二師父打算在蓬萊留多久,真的不和我們一起回嗎?”

薛聖看著袁空青,突然改變了主意,道:“既然袁家主要跟你們同行,路上也好有個照應,一起走就一起走便是。這兩日我會收拾準備一下。”

陸杳點了點頭。

某種程度上來說,有袁前輩同行,比讓她二師父單獨留下來更讓人放心。

真若是有難題,恐怕只有這位前輩能解。

薛聖起身離了廳上,回到院裡草草洗漱完,倒頭就睡。

他頭腦很沉,也不知是藥物的作用還是白天在藥廬裡一直緊繃著心神,感到深重的疲憊。

想起來又能如何?

即便是證明了他那段過往與袁氏、與她有關又能如何?

不如何。

他就是不甘就這樣渾渾噩噩下去。

不管是怎麼樣的過往,選擇放下還是懷揣在心裡,都只能他自己決定,而不是由別人來掌控。

因為那是屬於他的東西。

他有股較真的氣性,不知這股氣性是來自於袁空青,還是來自於他離真相越來越接近。

天亮了,他醒來,開啟房門,看見薄薄的晨光越過院牆照射進來,籠罩著一股山間獨有的霧氣。

那白霧也被晨光烘托成淡淡的金緋色。

空氣裡有股芍藥花的香味,只是他還來不及細聞,就看見院裡站著一道背影。

她正把摘來的藥果子往簸箕裡放。

薛聖不是天天都能見到她,所以看見她出現時,他由衷地覺得在這裡的日子有個伴,也因此感到欣喜。

他過來幫忙,道:“有什麼事你可以叫我做。”

她道:“你做得來嗎?”

薛聖道:“只要你說怎麼做,我就會了。”

他看其他的那些童子,不都是自家主子要求什麼他們就做什麼。

就她還沒具體地要求他做事。

她道:“我要是不說怎麼做,你會做什麼?”

薛聖答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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