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行淵把陸杳叫到跟前,讓她試了試琴,看她有沒有天賦,又能將他的技藝學個幾成,而後才決定收她為徒。

凌霄和薛聖兩位都是糙爺們,只有行淵言行舉止十分克制自律,教導陸杳用的是斯文人的教法,不僅教她習音律,還教她習文習字,十分周詳。

陸杳後來才知道,三師父不僅琴藝獨絕,他還極是博學。

她的大師父,於她而言,是父是母。

師父總擔心著她將來的人生路上不好走,所以想方設法地多給她找幾個輔助,給她多鋪幾條路。

她知道,師父是希望她儘快能夠學有所成,即便是將來,師父不在她身邊,她也能將自己顧得很好,行走在外時,憑自己雙手無論如何也餓她不死。

到那時候,師父就終於可以放心地去追逐他自己的夢。

回到藥谷,她的世界裡已然一派死寂。

聽不見小童們的嘰嘰喳喳,也聽不見二師父的絮絮叨叨。

山谷裡的走獸蟲鳴、鳥語花香、山霧陽光,統統不聞不見。

但也是值得的。

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是讓她付出性命,她都覺得值得。

師父的救命養育之恩,此生無以為報,唯有捨去一切也要拼盡全力,讓師父憎恨之人,都不得善終;讓師父想殺之人,都亡於她劍下。

如此,師父就終於可以安心地去追逐他的夢了吧。

薛聖在藥谷裡左盼又盼,終於把人給盼了回來。

要不是擔心自己出谷後,恐半路與他們錯過,他早就出去尋人了。

只是行淵上回在武林上露面,已經引起了不小的風波,薛聖要是跟他一同出去,難免更加惹人注目,所以一開始便留在谷中等。

好在是都安全地回來了。

彼時,薛聖一看見陸杳,見她那雙眼睛,又喚她一聲:“徒兒回來了,一切還順利嗎?”

陸杳沒有答應。

薛聖就知道,她已經看不見也聽不見了。

薛聖痛心地嘆息一聲。

他伸手,姬無瑕把陸杳的手遞給他,他手指就放在了陸杳的腕脈上。

陸杳心裡瞭然,道:“二師父。”

片刻後,薛聖引她在屋中坐下,又給她吃了些藥丸,然後再診。

姬無瑕在旁等得心焦,終於等薛聖收手之際,姬無瑕忙問道:“二師父,她情況怎麼樣?”

薛聖對姬無瑕道:“銀蛇花在她體內發揮了幾成作用,你一路跟她在一處,你應該最清楚。她的功力恢復得如何?”

姬無瑕道:“那是恢復了十成十,甚至比以往還要彪悍些。”

薛聖嘆道:“那不就是了,功力恢復了十成十,銀蛇花的作用也發揮了十成十,相應的毒性也是十成十。”

姬無瑕道:“那二師父有沒有什麼法子給杳兒解毒啊?”

薛聖道:“這毒性與藥性本是一體,與其說是毒,不如說是藥性的反噬,有益即有損,眼下覺識退化,損傷已經造成,能怎麼解?”

姬無瑕急道:“可銀蛇花的藥性已經慢慢散了啊,怎麼她還不見好呢。”

薛聖道:“有些損傷可以透過時間慢慢復原,而有些損傷可能無法復原。”

姬無瑕道:“什麼意思,意思是她復原不了了嗎?”

薛聖道:“這不是外傷也不是內傷,而是她的感知出了問題。每個人不同,此前行淵也說了,有的只是喪失一種兩種覺識,有的卻是全部喪失。有的慢慢能恢復,有的卻不能。”

儘管如此,薛聖還是給陸杳施針。

姬無瑕在她手裡寫道:“杳兒,有感覺嗎?”

陸杳道:“二師父在給我扎針,為什麼沒有?”

薛聖道:“她的觸覺痛覺還在。”

隨後薛聖抽了針,又道:“你先帶她回去休息,等我弄個方子出來給她調養試試。”

薛聖花了兩天在屋裡鑽研個最為合適的方子,嘴上卻沒少絮叨,當然是絮叨行淵,道:“用那銀蛇花的時候,你們一個兩個都不阻止,還由著她,現在好了,徒兒都成了什麼樣子!”

行淵道:“那你怎麼不阻止?”

薛聖囁喏了一下,哼哼了兩聲。

行淵道:“誰能阻止得了嗎?”

正因為如此,薛聖才覺得惱火又無奈。

他們這徒兒,平時不聲不響,可真要是執著起來,就跟凌霄一個樣。

要是攔得住才怪。

她要報的仇是一定要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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