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這就是那兩成勝算。”

王錦站在岸上,看著呼嘯而過的破冰船。

瘋子恍然大悟。

這兩成勝算指的是冰山破碎,那大蟲子失去棲身之所,被水流捲走。

“等等,boss,你沒算上我。”

瘋子指的是直接利用死意引來死之夢,大家一塊完蛋。

“同歸於盡不能算是勝利。”

王錦搖著頭,否定了瘋子的想法。

“嗯?不算了嗎?”

瘋子滿臉疑惑。

明明久春那次,boss還一臉“賺到了”的表情。

“那時候我以為死活只是自己的事,結果...已經不是這樣了。”

少年嘆了口氣,眼神卻逐漸柔軟起來。

“有人會用一切換我回來。”

“要是把她搭進去,賺多少都是吃虧。”

“…”

瘋子沒說話。

他擠進小黑和鏡鬼的毯子,跟他們抱成團。

突然被塞狗糧,好無助。

“喲,回來了?”

雷納德踩著被冰霜覆蓋的地面,嘎吱嘎吱走向王錦。

他手裡甩著沓鈔票,顯然收穫頗豐。

訛到了。

“沒回來,我其實是你的幻覺,趕緊來點頭孢,用伏特加順下去。”

王錦隨口扯著垃圾話,反擊雷納德的明知故問。

“嘿,你小子。”

壯漢大大咧咧地捶打著他的肩膀,王錦一陣齜牙咧嘴。

“我去弗拉芒德轉了一圈。”

雷納德指了指身後,那已經被白霜覆蓋的燃燒之港。

“以後的海圖上…沒這地方了。”

“一個活口都沒有?”

“連只耗子都沒剩下。”

雷納德嘬了嘬牙花子。

或許是因為王錦剛才的調侃,他突然想來點伏特加。

“人被定格在了臨死前的最後一瞬間,有吃飯的,有買菜的,有牽手的,大家都籌備仲夏節來著…你去瞅一眼?”

“算了,沒必要。”

王錦揮揮胳膊,猩紅武裝脫手飛出,自行去處理那些屍體。

“說實話,我這時候才明白公司和統轄局的重要性。”

雷納德摸索半天,掏出個花花綠綠的小東西。

他上次跟趙光明要煙抽,收穫了一句“小孩抽什麼煙”,以及這根棒棒糖。

“是啊。”

王錦眯起眼睛。

華夏的怪談界格局很優秀。

相比於東瀛的完全官方制,阿美莉卡的重個人輕集體,三足鼎立才是最優解。

三大勢力互相合作,互相制約,從小麻煩到大危機都有對應的解決方案。

“公司這種超大型民營財團,能徹底把怪談獵人的積極性調動起來,把怪談變成錢,再把錢變成勞動力。”

“統轄局負責善後和輿論控制,防止事情惡化。”

“研究所…你們是幹啥的來著?”

“擺設,就是吉祥物,一群大隻佬看著多喜慶啊。”

“嗯…”

王錦閉上眼睛,開始想像一群穿著很少布的大隻佬,站在研究所門口當吉祥物——主色調還得是紅色的,這樣才喜慶。

他們擺出各種各樣的姿勢。

“嘶…”

王錦倒吸一口涼氣,看向雷納德的目光多了些古怪。

“咳,開玩笑的,我們也不都健身。”

雷納德被他看的有點發毛,擺擺手接著說。

“研究所負責外交,科研。”

“除此之外還負責統籌情報,計劃各種大型危機下的最優解。”

“可惜,你那次我壓根不知情。”

雷納德揉了揉太陽穴,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好的經歷。

“我當時正吃麵條呢,一悶棍就被敲過去了,醒來時臉還在湯碗裡...幸虧你沒出什麼事。噢對,聽說老趙當時直接被動力裝甲圍了。”

王錦摸著下巴。

局長那條老狐狸,辦事滴水不漏。

“唉,總之。”

雷納德將目光投向逐漸加速的破冰船,把逐漸跑偏的話題往回拉了拉。

“北極圈統轄局伸不出手,研究所也只能算是文職單位。”

“想要把這片地方盤活,必須得讓公司入場。”

“看到錢,那群傭兵也能願意辦事,類似的情況至少能躲掉幾個。”

“我們這不是正在做嗎。”

王錦聳聳肩。

“哈,也是。”

雷納德從兜裡掏出另外兩根棒棒糖,分給王錦一個,又給自己續一個。

沒再說話。

三公里的浮冰逐漸被壓碎,發出嘆息一樣的響聲。

破冰船水面上的部位很正常,沒人能想象到水面下的它多麼猙獰。

獨角鯨嘶吼著加速,冰山再也無法逃脫。

“要撞上了。”

雷納德含著棒棒糖,模糊不清地說著。

“啊。”

王錦眯起眼睛。

耳邊響起轟隆巨響,像是雷聲。

那是冰山破碎的響動。

那座蒼白的山峰不斷掙扎,想要逃脫。

破冰船絲毫不肯放鬆,一寸寸地碾壓上去。

每碾碎一點,冰山便不由自主地上浮一點,於是再次被碾碎。

這個過程會持續很久,直到那隻白色蠕蟲暴露在眾人視線中。

“破冰船上有不少好手,”雷納德摸了摸銅哨,“不然我也不會拿錢走人。”

“哦?”

王錦挑了挑眉毛。

“記得你說過那個競技場裡的病劍聖老頭嗎?”

雷納德伸手比劃著。

“實力差不多的,船上有十個左右。”

“嘶…”

王錦眯起眼睛。

那病劍聖他記得,實力大概比灰點燈弱一截。

十個這樣的人,哪怕是他都不敢託大。

“民間也有不少高手,雖然出現的機率低,但架不住基數大。”

雷納德搖搖頭。

“尤其是這種特殊的怪談社會,奴隸從角鬥場一路殺上來,基本個個都差不到哪去。”

“冰蛇那邊挺難搞的。”

“確實挺難搞。”

王錦點點頭,不再看破冰船碾冰山的場面。

“敢去抓舊日支配者的傢伙,能好搞到哪去?”

“舊日支配者…”

雷納德掏出手機,按照王錦所說,輸入魯利姆·夏科洛斯。

資料庫裡有。

雷納德搖頭晃腦地念叨著。

“魯利姆·夏科洛斯,也叫白之蠕蟲,居住在名為伊基爾斯的巨大冰山之中,並控制著它橫渡海洋。”

“冰山閃耀的光芒會化成駭人的寒潮,襲擊過往船隻和有人居住的陸地…”

雷納德看了眼在災難中消失的弗拉芒德,嘆了口氣。

怪不得冰蛇要搶公司特製的破冰船。

想要對那條蠕蟲下手,只有這麼一種選擇。

“可他為啥要對蠕蟲下手呢?”

雷納德沒急著離開,他坐在積雪上,吹著海風。

或許因為冰山遠去,這裡已經沒那麼冷了。

空氣無比寂靜,只是隱約還能聽到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估計是屍體被風吹倒,在地上摔成幾塊。

王錦等著猩紅武裝吃飽,也沒急著離開。

他緊了緊外套,跟雷納德通著氣。

“你那段翻譯呢?語言學家應該解讀出來了。”

“噢對,剛想告訴你來著。”

雷納德翻動著手機,找到研究所幾分鐘前傳來的檔案。

除了各種語言來歷,語法猜想,只有幾句帶著濃濃譯製腔的結論。

全是冰蛇說的。

“全知全能的神,您打算再像上次那樣考驗我嗎?”

“神啊,我沒有任何東西能失去了,如果那些貢品還不足以讓您回心轉意。”

“我願意獻上自己的一切,請您讓她擺脫那顆心臟的束縛吧。”

“真肉麻啊…就這麼幾句。”

雷納德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

“是想讓自己女兒身體好點嗎?”

“不好說,我不覺得他有多疼愛純子。”

王錦搖搖頭。

他有點在意那所謂的“考驗”。

冰蛇這人很恐怖。

前一秒還在求神拜佛,第二天直接用破冰船把人家冰山給拆了。

看來是那條蟲子太貪心,冰蛇被惹急了,

這會兒打算用雙手成就自己的夢想。

很硬核。

思考幾秒,王錦拍了拍腦門,看向雷納德。

“你看一眼,仲夏節是什麼特殊日子嗎?”

“昂…農曆初一算嗎?”

“算,新月。”

王錦點點頭,起身拍打著身後的灰塵與雪跡。

“回去吧。”

“…”

雷納德看著空蕩蕩的海面,伸出手,攤在面前。

“咋回去?”

——

“你也劃兩下啊!我很累的!”

雷納德吭哧吭哧搖著船槳,轉頭瞪著王錦。

“我已經出過力了。”

後者很無恥地仰起頭,指著被落在遠處的衝鋒艇。

他騎著那東西,帶著雷納德往前走了相當遠的距離。

然後衝鋒艇沒油了。

換成雷納德帶著倆人前進。

“別擔心,再往前一段距離就上航線了。”

陽光閃了一下眼睛,王錦伸手擋在額前,四處看了一圈。

好樣的,依舊是乾乾淨淨的One·Piece。

一整片大海,啥都沒有。

“你半個小時之前也是這麼說的…奶奶個腿。”

雷納德咬著牙,繼續拼命划船。

——

王錦跟雷納德是蹭著破冰船回來的。

壯漢把救生艇劃得飛起,硬是追上了那不斷碾壓冰山的龐然大物。

王錦當機立斷,甩動猩紅武裝勾了上去。

雖然回來的路上灌了一肚子風,速度也慢的不是一星半點。

可也算是安全回來了。

冰山被毀,基律納並沒有經歷那場白色的霜暴。

它依舊安寧祥和,大家著手準備著兩天後的仲夏節。

“接下來怎麼辦?”

雷納德看著不遠處那座港口,甩了甩有點發麻的胳膊。

王錦瞪著死魚眼,把外套裹緊。

海風會帶走熱量,他沒有雷納德那種抗寒能力。

“去碼頭整點薯條。”

“我是說,怎麼瓦解冰蛇的計劃,讓公司入場,從這座城市開始逐漸恢復對北極圈的覆蓋。”

“去碼頭整點薯條。”

“你…算了,我也整點。”

肚子一陣咕嚕,雷納德抽了抽鼻子,突然發現王錦說的很有道理。

先填飽肚子,剩下的事邊吃邊考慮。

五分鐘後。

雷納德抱著薯條,看著王錦被純子接走,共進晚餐。

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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