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王錦嘆了口氣,緩緩睜開了眼睛。

手上傳來冰涼麻木的感覺,明顯是在輸液。

頭頂是陌生的天花板,身上蓋著的是陌生的被子。

好像是病房。

下一秒,這身受重傷的年輕人直接甩開了手上的針管,打算從窗戶跳出去。

小黑和鏡鬼隨時準備從陰影中現身,琥珀色光芒也在輕輕閃爍。

王錦不知道這裡是幾樓,可他知道這裡是醫生的地盤。

那個人能把醫院相關的建築直接拖入怪談場景,防不勝防。

“咳。”

趙光明抬手拎住了王錦的衣領,把他丟回床上。

“這裡是天華跟大江的交界處,也是小嫻的家。”

中年男人嘆了口氣,又坐回躺椅上。

“這裡原本是我的房間,現在是客房。”

“這樣啊。”

王錦點了點頭,乖乖縮回了被窩。

在確認沒問題之後,他開始觀察周圍的佈置。

牆上的桌布略微卷邊泛黃,能看出歲月的痕跡。

已經磨損的地板上有不少菸灰帶來的燙痕,應該是某人的無心之舉。

破舊的紅木衣櫃裡是換洗的床單和衣物,全都整整齊齊擺在一起。

除了這幾樣必須的傢俱以外,整間屋子簡潔的不像話。

“真沒想到…”

王錦挑了挑眉毛,在心中小聲嘀咕。

側寫能讓他透過這些細節判斷出別人的大致性格。

冷漠,陰鬱,迷茫。

年輕時的趙光明就是這樣的人。

王錦挑了挑眉毛,繼續觀察著這間屋子。

破舊卻又沒有半點灰塵,彷彿主人隨時都會回來。

顯然是趙小嫻一直在打掃。

床頭櫃上擺著一家四口的合影,屬於父親的位置佈滿劃痕。

年輕的男人緊緊把自己的妹妹護在身邊,似乎很怕這小姑娘被奪走。

“說起來…咱倆其實挺像的。”

中年男人察覺到了王錦的目光,他抽了口煙,緩緩開口。

“我母親身體一直不太好,治病花了不少錢,原本還算不錯的家庭也慢慢被拖垮。”

“後來那個混蛋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趙光明眯了眯眼睛,煙霧繚繞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當時跟你一樣,特別特別需要錢。”

“所以我加入了公司。”

菸頭明滅了一下,如同窗外的夕陽。

“我拼命訓練,拼命賺錢。”

“可是來不及,真的來不及。”

趙光明搖了搖頭,似乎被痛苦與悔恨吞噬了。

“所以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感覺看到了當年的自己,想著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王錦點了點頭,靜靜聽著這中年男人的自述。

“母親是個很溫柔的人,她最後的心願就是我跟小嫻能平安長大。”

“也正是因為這個,我才留在了公司。”

趙光明彈了彈菸灰,看向王錦。

“後來我找到了那個混蛋,發現他組建了新的家庭。”

“看到他背後那個小姑娘的時候,我突然恨不起來了。”

揉了揉太陽穴,趙光明熄滅了手中的煙。

“你母親確實是個溫柔的人,應該是她主動提出的離婚。”

王錦愣了愣,隨後開口說道。

“別人在你眼裡都沒有秘密嗎?”

趙光明苦笑了兩聲,沒有反駁。

“沒錯,可她不在了。”

“所以我很羨慕你小子啊。”

“嗯。”

王錦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古神,醫生,還有剛結下樑子的盛宴。

為了不讓他們抓住自己的軟肋,王錦現在有家不能回。

王琳的病也只是被勉強控制住,跟痊癒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所幸,還來得及。

“啊,這個。”

猶豫片刻,王錦從床頭拿起了另一張照片。

上面是一男一女。

男人臉上的冷漠略微融化了幾分,眼神有些無奈。

女人微笑著看向他,琥珀色的眼眸閃閃發光。

雖然照片有些模糊,不過王錦還是能看出他們倆都很開心。

“嗯,這是琉璃。”

趙光明點了點頭,神情有些複雜。

不管他對這女人懷著什麼樣的情感,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她帶著微笑死在了趙光明的懷裡。

“她那個時候還不算壞。”

趙光明接過王錦手中的相框,把它扣在床頭櫃上。

陳年往事不應該再被提起,它們只適合被默默懷念。

趙光明很清楚這個道理,他知道人應該向前看。

“不過我可以問心無愧地說,素敏不是琉璃的代替品。”

“即使她們倆的臉一模一樣,也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中年男人拿出手機,給王錦展示著自己的桌布。

上面是趙光明和素敏的合照,這老男人笑的相當燦爛。

“嘖。”

王錦撇了撇嘴,滿臉無奈。

他突然感覺自己好像一條狗,在路上走著走著就被踢了一腳。

“對了。”

王錦看了看床頭的小鬧鐘,疑惑地開口。

“現在應該下班了啊,他們兩口子怎麼還沒回來?”

“咳,我都不好意思說。”

趙光明撓了撓頭,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天華動物園養的大蜥蜴跑了出來,正巧碰到了四個來旅遊的印度哥們兒,結果...”

“我都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人不能,至少不應該吧?”

“接下來發生的事我不太好說,不過這有監控影片。”

“別,我不看。”

王錦扭過頭去,滿臉寫著拒絕。

“咳,總之呢。”

“他倆正忙著處理那四個禽獸的事,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陳忠徹底死透了,你也問不出什麼。”

“盛宴的事小狐狸正在調查,估計兩天後會出結果。”

“你好好休息,小嫻說咱們明天…出去郊遊。”

“嗯…嗯?”

王錦點了點頭,隨後瞪大眼睛。

“怎麼還有我的事呢?”

“你算是媒人啊,而且論輩分是我侄兒。”

趙光明勒住王錦的脖子,笑的一臉和善。

“畢竟你也不想看到我跟人家兩口子尷尬的出去溜達吧?”

“趙哥,我…”

“咳。”

趙光明撓了撓頭,從口袋裡摸出一沓鈔票。

“行。”

王錦咬了咬牙,一臉視死如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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