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瑪…老黃！你這是幹什麼？我們認識十年了啊！”
“媽的，我就知道你們這些畜生沒安好心！”
“白哥呢？電話還沒打通？淦！”
“救命…我不想死…”
嘭！嘭！嘭！咔咔…
子彈耗盡，槍聲戛然而止。
敵人卻並沒有倒下。
嘩啦！！
檔案漫天飛出，像是飛舞的蝴蝶。
這是最後的掙扎了。
緊接著，
屍首分離。
血花四濺。
一張張驚慌的臉逐漸凝固，最後定格成了憤怒與不甘。
年輕的女孩縮在黑暗中，看著前輩倒在自己不遠處，血液透過門縫，緩緩流到腳下。
瞳孔收縮震顫。
她拼命捂住嘴，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瘋了，大家都瘋了。
明明都是同事，上班只要整理一些奇奇怪怪的資料，也不會產生什麼矛盾。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為什麼…
腦子要壞掉了…
女孩甚至沒意識到自己此刻滿臉淚水。
她渾身發抖，死死捂著耳朵，彷彿這樣就聽不到那些將死之人的哀嚎。
對一個實習期還沒過的大學生文職來說，眼前的景象衝擊力太大了。
組長老黃，是個憨厚老實的人。
雖說長得醜了點，個子也不高。
但是脾氣相當好。
就連大家拿他外貌開玩笑時，老黃也總是一笑而過。
可是，五分鐘前。
憨厚老實的組長突然發狂，將同事撕扯的七零八落。
頭顱落到她的便當盒上，給蛋包飯加了點鮮紅。
她尖叫著躲進了茶水間，看著血液潑濺到玻璃上，聽著一個又一個同事停止呼吸。
咚，咚咚…
有人在瘋狂敲打著茶水間的門，伴隨著壓低聲音的哭喊。
“小彤，我不想死，求求你，求求你開門吧。”
女孩愣了幾秒鐘。
她記得這個聲音，是同組的趙姐。
趙姐以前有個女兒，只是後來出車禍去世了。
也許因為女孩跟女兒年齡相仿，趙姐總是對她很好。
“趙…趙姐…”
女孩想要起身，卻發現雙腿一片冰涼麻木。
站不起來。
“快！小彤！他要發現我了，他要過來了！”
趙姐的聲音無比驚慌，她開始驚叫，開始怒罵。
“趕緊啊！趕緊！賤貨！你聽不明白嗎？”
“快他媽讓我進去啊啊啊！！”
高跟鞋瘋狂踢踹著茶水間的門，小彤卻呆呆蹲坐著，沒再動作。
來不及了。
趙姐的聲音戛然而止，隨即是什麼東西落地滾動的聲音。
“對不起…對不起…”
小彤面無表情，喃喃自語。
溫熱的液體從雙腿間緩緩流出，可女孩毫無知覺。
透過窗戶上血跡的縫隙，她跟那雙通紅的眸子對上了視線。
於是那滿臉是血的傢伙咧了咧嘴，露出戲謔的笑容。
咚，咚，咚。
“小彤，小彤，你是好孩子，我不殺你。”
男人喘著粗氣，聲音低沉沙啞。
有種強行壓抑著什麼的感覺。
“你從來沒像他們那樣，說我長得醜。”
“其實我挺在意這個的，畢竟誰不喜歡漂漂亮亮的？不然修成人形幹啥？”
“我跟三太爺要了個機會，這件事只有你能幫我。”
“幫黃哥個忙，你開開門，成嗎？”
“…”
小彤依舊蹲坐在原地，哪怕滿身汙穢也沒有半點反應。
“行行，那我自己開。”
嘎吱——啪嗒。
金屬門把手像是紙糊的一樣，扭曲成一團。
門開了。
“啊…啊！！”
看到面前那身影時，小彤突然有了動作。
她開始拼命後退，試圖用雙腿擊退面前的怪物。
沒錯，怪物。
原本的皮囊被硬生生扯下，露出下面的肌肉與血管，還有埋藏其中的毛髮。
此刻，那些毛髮正在快速生長，直到覆蓋全身。
男人也徹底沒了人形，活脫脫就是頭穿了衣服的獸子。
可他看起來越來越高興。
他按住小彤上下踢動的雙腿，緩緩開口。
“你看我…像什麼？”
聲音帶著極度壓抑的興奮。
女孩已經被嚇傻了，正常情況下，她已經不再具備跟人對話的能力。
可聽到那野獸詢問時，她還是顫抖著張口。
“我看你像…像怪…”
“我看你像T-34中型坦克，能變嗎？”
不合時宜的說話聲響起。
野獸緩緩轉頭，看向那叼著煙一臉期待的男人。
“嘖…”
趙光明撇了撇嘴，似乎很是失望。
嘭！
折凳狠狠落下，毫不留情地爆了野獸的頭。
——
類似的情況，出現在大部分文員的辦公室中。
其實跟有經驗的出馬弟子打聽打聽就知道，黃仙是五仙中最難相處的一類。
他們心眼小，容易生氣，還特別記仇。
其中最容易跟人類結仇的，是黃仙獨特的化形方式。
討封。
這東西的機制很複雜。
修為足夠之後，黃仙會穿上人類的衣帽，主動找過路人詢問。
“你看我像什麼？”
只要回答的不太離譜，它就會變成你說出這句話時，腦中浮現的樣子。
當然，這終究沒有自主化形那麼完美。
大部分黃仙都成不了自己想要的樣子，甚至有許多都會變成相貌平平無奇的普通人。
要是運氣不太好，遇到了口味很重的路人…
嘖。
複雜的討封機制，加上天生極強的報復心，問題就大了。
許多黃仙甚至會因為這個追殺人類，並且在心中埋下仇恨的種子。
也正因如此，黃家普遍不喜歡人類。
在黃三太爺黃三太奶的帶領下，
他們成了東北分部叛亂事件中的主要勢力，對所有人類懷著平等的憎恨。
——
留在東北分部的仙家，大部分都是守舊派。
他們更喜歡待在深山老林，時不時出門吸收一下日月精華。
正因如此，東北分部並不像總部那樣，坐落於城市郊區。
它挖空了長白山的一小片支脈，在其中修建起了迷宮般的結構。
也許是怪談間的惺惺相惜。
在仙家幹員的強烈要求下，東北分部的每個收容室都是獨立的。
必要時刻，甚至可以將不那麼危險的怪談調換位置，讓他們欣賞一下不同的風景。
很人性化。
可惜。
一旦閥門關閉，打亂收容室。
就意味著無窮無盡的怪談盲盒。
“呼…呼…”
走廊中，女人喘著粗氣。
身上的工裝被酸液腐蝕，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膚。
胡靈的運氣算不上好。
高危怪談會被收容在迷宮深處，這樣就算收容失效也有足夠的處理時間。
至少按照規定，應該是這樣的。
這種開怪談盲盒的感覺很讓人難受。
你甚至有機率在門口碰到A級，然後大家一起昇天。
幸運的是，公司採用統轄局建議的分級制度。
統轄局並不在意怪談個體強弱，他們只在意怪談能對普通人造成多大的影響。
也就是，殺人效率。
並不是實力強大，殺人效率就高。
也不是殺人效率低的，處理起來就很方便。
有個很經典的例子。
胡靈剛才剁成肉醬的那傢伙。
【B-05-17—蝸牛人】
外表來看，他是揹著蝸牛殼，沒有下半身，面板潰爛的肥胖中年男性。
傷口中會不斷分泌粘液，時不時會發出貓叫聲。
它能做的只有放放強酸口水，順便分泌點只能毒害老人孩子的毒液。
可這傢伙是b級，跟盛宴一個等級。
因為當年發現它的時候，這混蛋汙染了一整條水源，毒死了半個城市的老人小孩。
殺人效率高，且不容易被發現。
“呼…這樣下去不行啊。”
胡靈扭了扭脖子，繼續嘗試掀開面前的閥門。
由於東北分部的特殊性，空掉的收容室很快會被補充。
若是不撕開閥門，胡靈會被不停消耗，最後落敗。
當！當！
杜康閃過，火星四濺。
可惜，閥門本就是用來限制怪談的，它的材質牢固到恐怖。
嘎吱——
金屬摩擦聲響起，空掉的收容室被補充。
滴滴…
又一間收容室被開啟。
胡靈聳了聳肩，轉頭向內看去。
自己一個人打不開閥門，或許可以藉助對手的力量。
定睛一看…那是個靜靜躺在地上的田螺。
發現胡靈的目光後，它晃了兩下。
胡靈鬼使神差地別過頭。
收容室內響起一連串細碎的響聲，似乎有什麼東西從田螺裡鑽了出來。
“這是…”
報告飄到面前，胡靈將其撿起。
【許可權不足】
【刪除，資料刪除】
【警告，不要長時間離開視線】
【務必三人以上同時注視】
【移開視線超過五秒，請立即留在原地，不要到處走動】
【A-07-15—田螺姑娘】
“a級？”
感受著後腦吹來的冷風，胡靈仰頭喝了口酒，又扯了扯有些乾裂的嘴唇。
事情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