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霄收回目光,看向她身旁的柳卿姝,溫聲道:“柳妃。”

他向柳卿姝伸出了手。

柳卿姝心領神會的把手遞給他,起身順勢站在了他的身側。

張淑婷又道:“皇上,這辛婕妤……”

沈霄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道:“貴妃以為,朕連江清月都不認得了?”

張淑婷這才想起來江清月同皇上是有一段過往的。

若說宣王不可能認錯,皇上更不會。

等她回過神來,皇上已同柳卿姝走入大殿,身邊眾人也都已站起身來。

孫紅綾覺得丟人至極,無奈這女兒又貴為貴妃,她沒有說教的資格,只能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我跟你說了兩遍,她就是江清月,你這有什麼好爭?”

平白鬧了笑話。

張淑婷依然想不明白:“可她真的是辛薇!”

殿中。

短短几十步路,柳卿姝竟察覺到皇帝手心出了一層薄汗。

他手抓的有些緊,臉色也不大好看。

走到殿中臺階之上,沈霄示意她坐在自己身側。

柳卿姝畢恭畢敬道:“皇上,後宮以貴妃為尊,嬪妾只在妃位,坐在此處不合禮法。”

皇帝左右側的席位應當屬於太后和皇后,可後位空懸,便理應由貴妃坐在此處。

沈霄道:“過了今日便不是了。”

柳卿姝沒聽明白意思。

沈霄又道:“你坐便是。”

柳卿姝無法拒絕,便在眾目睽睽之下,坐在了皇帝身側的位置上,

沈故帶著江清月在他們的席位上落座後,看了眼坐在皇帝身側的柳妃,皺眉道:“好奇怪啊。”

“哪裡奇怪?”

“他封張氏為貴妃,又高高捧起了柳妃,”沈故疑惑道,“若說制衡,也不該選張氏,鎮國公府哪裡能有制衡柳家的實力?”

江清月點點頭:“的確是。”

沈故又道:“難道他早就想好了,要借柳家的手除去鎮國公府。”

江清月神色一頓,搖頭:“鎮國公府又不礙他的眼。”他豈會高抬貴手行此善事?

沈故笑笑:“也是。”

另一邊,孫紅綾眼見著張淑婷坐在了柳妃旁邊的席位,瞪直了眼,埋汰道:“這柳妃如何這般不懂規矩,貴妃還在呢,輪得到她坐離皇上最近的位置?”

張雲麾聽見了她的嘟囔,不耐道:“少說幾句。”

“我說的哪裡不對?”

“她既然敢坐,便是皇上默許的,淑婷都不敢說話,你說個什麼勁兒?也不看看什麼場合。”

張雲麾最煩她這整日把是非掛在嘴上的模樣。

孫紅綾遭了他斥責,縱使有萬般不願,也把話硬生生憋進了肚子裡。

沈故見江清月左右張望,湊她耳邊道:“這種場合,皇姐一般不都掐著點來。”

果然,開宴之前,沈書寧姍姍來遲。

今日的沈書寧梳了朝雲髻,斜插一支碧璽蜻蜓牡丹紋玉簪,髮間以金累絲鑲寶荷蟹紋花鈿點綴,著一身海天霞色曳地裙,紅唇豔絕。

眾人險些認不出這是一貫素面朝天的長公主。

沈書寧一來便直奔江清月身旁的位置,指節敲了敲席面。

坐在那席位上的瑾王喚了聲“皇姐”,識趣乖乖的起身:“皇姐請坐。”他自己則另找席位。

沈書寧坐下來,向江清月擠了下眉眼,“怎麼樣?”

“燦若春華,皎如秋月,我要是個男子非愛上你不可,”江清月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是誰這麼大面子,叫咱們長公主也打扮起來了?”

“除了你,誰還有這面子?”沈書寧歪了身子湊到她耳邊,“今日有大戲要看,我特地叫宮人給我收拾一番。”

她手摸了摸自己的裙子:“這可是我的戰袍。”

江清月忍俊不禁:“我看見你就想笑。”

沈書寧給她飛了個媚眼。

“今日過後,你就真的自由了。”

仇怨得報,今後她就能做她自己,海闊天空的,不必再困在金陵城了。

美酒珍饈入席,歌舞開始之前。

沈霄持著柳卿姝的手,當眾宣佈一件事:“柳妃賢良淑德,溫婉端莊,朕欲封柳妃為皇貴妃,下月初一行冊封大典。”

柳卿姝一驚,側首看他。

皇貴妃可攝六宮事,自古以來,一朝不可皇后與皇貴妃並立,便可知地位之重。

殿中短暫寂靜過後,山呼之聲震耳欲聾。

“皇上聖明!”

江清月往永昌侯那裡看了一眼,果然,孫紅綾的臉色難看得緊。

皇貴妃等同於副後,亦是皇后的備選人,不會輕易冊立。而貴妃與皇貴妃一字之差,權力和地位卻是差得遠。

沈書寧握一握江清月的手:“來了。”

琴聲起,江清月望向殿中,身著舞衣的張淑蘭隨一群舞女翩然入殿。

張淑蘭作為領舞,舞衣明顯不同,舞女們圍繞著她起舞,叫眾人的目光也不由得對她多看幾眼。

宣王一聲驚呼:“永昌侯,這不是你家四姑娘?”

永昌侯臉色沉暗,扭頭斥責孫紅綾:“你把她送進宮是叫她當眾跳舞的?你就是這麼教女兒丟盡我臉面的?”

孫紅綾氣得說不出話來:“我哪知,她,她……你又怎知這不是個吸引皇上的好主意?”

若不是在萬壽宴上,永昌侯恨不得一巴掌抽過去,這女人從不做好事,生的女兒也下作。

“你女兒就跟你一樣丟人現眼!”

孫紅綾聲音發抖:“什麼我女兒,難道不是你女兒?”

永昌侯冷剜她一眼:“我沒這種女兒。”

一舞罷,沈霄似乎沒對那領舞的舞女多看一眼,只是突然想起了柳文煜的長兄,柳文燁。

“鏢旗將軍苦守邊疆數年,耽誤了娶妻生子,朕為鏢旗將軍賜一樁姻緣可好?”

柳文燁走出席位,至大殿正中跪地道:“皇上,臣已有心悅之人。”

沈霄挑眉:“是哪家千金?”

柳文燁明明白白的道:“臣斗膽,愛慕柔嘉長公主!”

柔嘉是先帝賜給沈書寧的封號。可沈書寧嫌這封號不中聽,不肯叫人提起。

沈書寧驚得目瞪口呆,手中酒杯險些滑落下來。這柳文煜是傻嗎?皇上已昭告天下,柔嘉長公主已出嫁安槐,她是郡主。

果然,沈霄道:“可惜長公主已遠赴安槐和親,愛卿是不能得償所願了,不如……”

柳文燁向皇帝叩首。

“臣非長公主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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