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哥推開第八車間的門，頭頂的燈掛了幾排，上面的燈罩乾淨明亮，沒有積壓很久的灰塵粘在上面，照得車間內部一片明亮。
沒有什麼現代化風格的機器裝置，這裡放著的一切都投著一股原始的感覺，或許這就是王經理說的純手工吧。
每一個工位上，都放著相同的工具，各種各樣的布，針線，以及在燈光下泛著冷光的剪刀，還有各色的圓形珠子，堆在一起，看起來很柔軟的棉花團。
“楊哥，我們這個車間是做毛絨玩具嗎？”環顧車間內的佈置，這些工具應該也做不出來其他種類的玩具吧，有人問道。
楊哥抬頭，看向問話的人，說：“沒錯，要不是玩具廠裡沒有專門製作毛絨玩具的車間，也不會臨時大量招人，讓你們抓住這麼好的機會。”
“你們一個個的，既然跟著楊哥我進了廠，那就都給我好好幹！”楊哥站的離眾人遠了一些，他找了個桌子爬上去，俯視著眾人，嚴肅訓話。
“楊哥不會虧待你們，奇妙玩具廠是這整座城市唯一正規的工廠，也是工資最高，福利最好的工廠，只要你能成為正式員工，逢年過節，各種福利都不會少。還記得進城的時候，看到的那些房子嗎？你們只有成為工廠的正式員工，才能擁有在這裡買房的資格，才能成為這個城市的合法公民。”
“我都是為你們好，要不是剛好有這樣的一個機會，你們永遠都只能是黑戶，一輩子待在鄉下，哪都去不了。”
“楊哥！你對我們實在是太好了！你說吧，我們今天要做什麼？朱三保證完成工作！”一個和蘇亞一樣，面板蒼白的男人說，他說著，抬手在眼角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淚。
站在桌子上的楊哥哼了一聲，然後笑了，他說：“朱三，今天是你們進入玩具廠的第一天，作為第八車間的車間主任，楊哥我不給大家安排工作。”
“都過來！”楊哥喝道：“你們一個個自己找工位坐好，桌子上有玩具廠的員工守則，你們今天的任務，就是將員工守則記在心裡。”
每一個工位上，都貼著序號，從一號到四十五號，楊哥站在一號的桌子上，眾人走上前去，避開了一號的位置。
關於工位的序號，楊哥沒有提出任何要求，大家都是隨便找了位置坐下，不過位於第一排的四號位置，卻被玩家們不約而同避了開來。
江柚剛在二十三的位置坐下，林安就挨著三十三坐了下來。
在車間消毒室被噴了全身消毒水之後，蘇亞就沒有再用雙手拎著大裙襬了，長長的裙襬從地面一路拖過來。在朝工位走去的時候，她的裙襬不知被誰踩住，蘇亞好幾次都沒有佔到自己想去的位置。
其他的工位全被坐滿，蘇亞朝第一排走去，站在了四號位置上，楊哥看了一眼她，說：“蘇亞，先別坐，來把這張桌子擦了。”
蘇亞剛準備坐下，條件反射又站直了起來，她越過自己的工位，走到一號位置。
楊哥還站在桌子上，他的腳踩著桌面，在蘇亞過來的時候，她的手剛碰到桌子，桌子上放置著各色珠子的盒子突然倒下，圓形的珠子滾了一地。
“蘇亞，擦桌子這點小事你都做不好嗎？如果不能在下班之前把這些都恢復原樣，那楊主任只能給你記一次工作失誤了，記住，一顆都不能少。”
蘇亞一隻手垂在裙邊，蒼白的手指緊緊攥著黑色的裙邊，她蹲下身子，從地上撿起一顆黑色的珠子，說：“楊哥，蘇亞會完成的。”
聽著她的話，楊哥從桌子上跳下來，他站在地上的時候，只比蹲下身子的蘇亞高了半個頭。
楊哥低頭，看著蘇亞的動作，半晌，他突然開口：“上班時間，不要隨便攀關係，我是第八車間的車間主任，你們還是叫我楊主任吧。”
圓形的珠子滾落一地，順著平整的地面，一路骨碌碌四散在整個車間內。
拿起員工守則正在看著的江柚一低頭，看到她的桌子下面滾來了一顆藍色的珠子。
車間內的燈光很亮，就算掉在桌子底下，江柚也可以清晰看到珠子的樣子，藍色的珠子順著桌子的擋板滾了一段距離，還是停在江柚的桌子下面。
將員工守則放下，江柚撿起了這顆藍色的圓形珠子。
不知道什麼材質的珠子，拿在手上冰冰涼涼，居然還帶著一點柔軟的彈性。
藍色是它的大部分顏色，珠子的中間是一片小圓形的黑色，對著看的時候，黑色的部分看著好似會動，像是一個活動的眼球，做的很是逼真。
右邊的桌子上傳來聲音，林安從桌子底下鑽出來，手裡拿著好幾顆不同顏色的圓形珠子，她將珠子堆在一起。當有一顆珠子滾動的時候，便會被林安用手擋回來。
江柚拿著藍色的珠子看了看，伸手把它放到了林安的桌上，說：“這個也給你。”
藍色的珠子和林安桌上的其他珠子碰撞，放出清脆的聲響，幾顆珠子滾了起來，被林安抬手攔住，她的臉擋在工位的盒子後面，對著江柚嘻嘻一笑：“姐姐不把它給蘇亞嗎？”
江柚問：“你想把它們給蘇亞嗎？”
林安搖頭，說：“蘇亞那個傻子，她不可能找齊的，所以，不差這幾顆，我撿到就是我的。”
說完，林安將那些珠子用手攏在一起。
前方，蘇亞還蹲在地上撿著散落的各色珠子，她黑色的大裙子鋪了一地，像是一朵層層疊疊開在地面的黑色的花。
對於楊主任的要求，蘇亞沒有任何反抗，聽話安靜地撿著散落的珠子。
楊主任看了一會，覺得沒意思，他從一號工位邊離開。
座位上的大多數人都在低頭研讀員工守則，底下的頭被工位上的東西遮擋住。
楊主任抬頭，誰也看不到，但是已經從桌子上下來，他沒有找到下一個合適訓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