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陶安安似在思索著什麼,眉間隱隱有一絲憂慮。

“你擔心那個人死在山上,會給家裡帶來麻煩麼?”

我知道她心裡面擔心這件事情會給家裡面帶來不小的麻煩。

陶安安嘆了口氣,點了點頭,“趙家在我們鎮上有錢有勢,如果趙二虎這畜生死在這裡,他們家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倒不怕,但我爸媽肯定會被嚇壞的。”

陶安安堅強而又善良,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遇到這種事情,還能保持鎮定,也是不易,更難得是自已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心裡想的卻是自已的父母會不會因她而受到牽連。

“你不用擔心,他並不是一個人來的,我和大黃在小樹林過來的那個岔路口,看到有個人騎車往村口的方向去了,應該是他的手下,他們會去找他的,而且他沒有大量流血,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我輕聲安慰著。

“嗯,那就好。”陶安安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暫時放下了心裡的顧慮,又或者是不願意讓父母看見她難過的樣子。

而我卻明白,她此刻的心裡,應該卻比剛才還難受,明明巴不得一刀將趙二虎殺死,可現在又偏偏怕他真的死掉。

她會責怪自已沒有能力照顧好父母,如果有足夠的實力帶著父母離開這個地方,我相信她才不會管趙二虎這種人渣的死活。

可她還只是個學生呀,又哪裡來的實力呢。

這是窮人和富人之間,千古以來的階級壓制,她一個小女生,又如何能改變這種局面?

“阿重,你剛才的樣子,簡直跟電影裡的武林高手一模一樣,你是不是已經想起自已的身世了?”

陶安安突然盯著我,眼裡有掩飾不住的驚喜,似乎比起她自已心裡的委屈,我能找回記憶更為重要。

我有些感動,但還是搖了搖頭。

“武林高手?我也不知道,只是在那一瞬間,我相信自已能輕易就殺掉他。只是現在我根本想不明白,自已當時手上的力氣為什麼那麼大。還有,我發現他的動作太慢,所以能輕鬆判斷出他出手的方向和力度。”

“你不要灰心,慢慢就會想起來了。”陶安安反過來安慰著我,似乎忘了現在的她,才更需要別人的安慰。

我不忍她失望,笑著點了點頭。

遠處,陶大媽火急火燎地迎了過來,她應該是看到了大黃頭上的傷,因為包紮傷口的是陶安安校服上的一塊布條。

“安安,你怎麼了,出啥子事情了?”望著陶安安紅腫的臉頰,陶大媽說話的聲音明顯已帶著哭腔。

“媽,趙二虎那畜生欺負我。”陶安安想忍卻終究沒忍住,於是一頭撲進陶大媽的懷抱,失聲痛哭。

看著懷裡哭得梨花帶雨的陶安安,陶大媽彷彿心都要碎了。

她一把推開陶安安,“他趙家欺人太甚,老孃我去跟他拼了。”

陶安安一把拽住陶大媽,“媽,你不能去,剛才阿重救了我,我沒有被那個人渣侮辱。”

……

陶家旺坐在院子裡,叭嗒叭嗒地抽著旱菸,眉頭緊鎖。

陶大媽已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對他說了一遍。

“你倒是拿個主意啊,一個勁地抽菸能解決問題呀?早晚得抽死你。”

陶大媽一把奪過陶家旺手裡的煙桿,氣呼呼地吼著。

陶家旺抬頭,看了陶大媽一眼,又看了看陶安安和我,一言不發地走進屋子。

他再次出來的時候,手中拿著一坨黑布包裹的東西。

他把那東西放在陶安安的手中,轉過身時說了句話,“拿著這些錢,你們兩個現在就走,去城裡,先看看傷,剩下的留著交學費,暫時就不要回家了。”

陶安安抽泣著,彷彿手中的那坨錢重逾千斤,“爸,媽,我走了,萬一趙家來找麻煩怎麼辦?”

陶家旺哼了一聲,“他趙家再有錢有勢,還能明目張膽的上門來殺人不成?”

陶大媽也附和著勸說,“就是,快進屋收拾收拾就走,天快黑了,家裡的事不用你操心,再說還有你二叔家的興華哥在家呢,有啥事兒他會幫襯著的。”

陶安安知道再僵持下去也沒有意義,而且自已留在家裡,也只會給父母增添麻煩,便悶悶地進屋去了。

“阿重,就麻煩你一趟了,送安安到城裡安頓好她,這丫頭性子倔,她留在家裡,準惹出事來。”

陶家旺和陶大媽看著我,眼裡充滿期待。

看樣子,他們似乎覺得我並不是普通人。

也許他們心裡願意相信,或是將希望寄託在我身上,希望我能保護好他們的女兒。

老一輩的人們歷經世故,或許從言談舉止中,他們已看出身份不明的我,不像是個壞人吧。

我點點頭,微笑著說,“大伯大媽你們放心,別說你們對我還有救命之恩,就算是萍水相逢,我已不會袖手旁觀,像趙二虎那種惡人,我絕不會讓他再有機會危害別人。至於安安,你們就不用擔心了,反正我也要到城裡去辦點事情,這段時間,我會照顧好她的。”

我說的是實話,雖然我記不起自已原來是個什麼樣的人,但像趙二虎這種明目張膽強霸女人的人渣,心底是真的極度厭惡痛恨,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再說即便不發生這件事情,我也正打算告別他們一家的。

我要做的第一件事,當然是去找家醫院,徹底查一下自已的腦袋,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好好,那安安就拜託給你了。”

見我語氣堅定,陶家旺夫婦二人也鬆了一大口氣。

“趙二虎似乎和你家有過節?”看著老實巴交的陶家旺和一臉滄桑的陶大媽,我還是將心裡的疑惑說了出來。

陶家旺磕掉煙桿中熄滅的菸葉,望著圍牆外的遠山,嘆了口氣,緩緩地說起了那段與趙家的恩怨。

他用濃厚的本地方言講述著,時不時因忿慨而爆出幾句粗口,但並不影響我對整件事情的瞭解,加上我自已腦補的畫面,大致得出了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

趙二虎是個妥妥的村霸,三十來歲,長得五大三粗。

他爹是個煤礦老闆,家境優渥,他哥趙大龍是鎮裡的領導,手上有不小的權力,所以這趙二虎從小便不學無術,橫行鄉里。

趙二虎仗著大哥趙大龍的勢力,幾乎壟斷了鎮上所有的木材和沙石原料。

數月前,他聽人說陶家旺有一片杉木,便想以低價收購。

那天他帶著幾個跟班親自來到磨石埡口,一通威逼利誘,但陶家旺死活不同意出讓自已家的那一片杉木。

趙二虎正想給陶家旺一點顏色的時候,突然看到了週末從學校回家的陶安安,他不禁眼前一亮。

“陶叔,我可是為了你好,你家的林子沒有林權證,就是個死寶,連你自已想砍一棵做棺材都要到鎮裡報備。而我在縣裡有人,可以辦到林權證進行開採,所以說,咱們這是合作關係,你可要考慮清楚哦。你家安安在城裡讀書,一年要花不少錢吧,杉木那個東西放在地裡一文不值,只有砍倒拉出去,才會變成白花花的鈔票。”

趙二虎說話的時候,眼睛就沒離開過陶安安,一副色眯眯的模樣。

陶家旺明白趙二虎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他確實沒有能力辦到林權證,但這是祖輩留下來的林子,按目前的市場價,至少值得一百多萬,可這趙二虎吃人不吐骨頭,竟然只打算出價十八萬。

陶家旺氣得說不出來話,坐在石蹬上不停地抽著旱菸。

倒是陶大媽說得上兩句話,“二虎啊,你們回去吧,我家這林子不賣,還得讓它再長几年呢。”

趙二虎突然變得很乾脆,“好,生意不成仁義在嘛,你們萬一想通了再找我也不遲,我走了。”

陶安安正在葡萄架下的洗衣臺上刷著鞋子,白襯衫牛仔褲,一頭齊耳的短髮,膚白貌美,青春洋溢。

已經走到圍牆邊的趙二虎突然回頭盯著陶安安,“陶大媽,你家安安許配了人家沒得?”

狼子之心,昭然若揭,這方圓幾十裡的鎮子,誰都知道這趙二虎是個出了名的混蛋,他爹給他娶了個媳婦,一年不到就被他打跑了。

聽說那姑娘還是個中學的老師,她孃家人上門討要說法,又被這趙二虎揍了一頓。

除了見錢眼開的父母,誰家有姑娘會往火炕裡推?

陶大媽氣得渾身顫抖,卻又不敢發作,只得皮笑肉不笑地敷衍著,“我家安安還讀書呢,暫時不考慮婚嫁。”

趙二虎走到陶安安身邊,臉上擠出一種讓人討厭的媚笑,“安安,這書有啥好讀的,讀來讀去還不就是為了找個好工作,然後把生活過得好一點麼?你要是跟了二哥,就會少走幾十年彎路,榮華富貴任你享受。”

陶安安回頭冷冷的瞪了趙二虎一眼,端著盆轉身走進洗手間,“砰”地一聲,重重的將門關上。

趙二虎乾笑一聲,帶著隨從悻悻而去。

原以為他會知難而退,沒曾想,過了幾天他竟找了個媒婆,帶著禮物到陶家去提親。

陶家自然不會拿女兒一輩子的幸福開玩笑,當下便毅然拒絕了。

那媒婆灰頭土臉地離去後,陶家旺騎著三輪車,將她留下的禮物全都送回了趙家。

自此,兩家的怨,算是結下了。

可趙二虎並未就此收手,他不知從何處得到了陶安安的電話號碼,經常打電話騷擾陶安安。

陶安安將他的號碼拉黑,他就換號碼打,害那她直接不敢開機。

到最後,趙二虎竟然跑到陶安安的學校門口去蹲守,他開著一輛黑色的路虎,自稱是陶安安的男朋友。

幸好是在城裡,趙二虎還不敢太明目張膽,換作是在鎮上的學校,我有理由相信,這趙二虎肯定會衝去學校去找陶安安的麻煩。

據說那段時間,陶安安連走路都抬不起頭來,說她出賣色相被有錢人包養的訊息學校裡傳開了,週末也不敢回家,整天窩在學校寢室。

放假的時候,也是陶家旺和她堂哥陶興華親自去學校接回家的。

今天陶安安怎麼也想不到,趙二虎陰魂不散,竟敢在半路攔截她。

趙二虎手中提著一把黑釉釉的柴刀,刀刃閃著令人膽顫的寒光,他知道陶家有一條大黃狗,這刀當然是用來對付大黃的。

他派了一個人在此連續蹲守了好幾天,一看到陶安安到山上去攆羊,就立即打電話給他,而他把路虎停在村口,支起一把遮陽傘,安逸地在那傘下泡著茶。

對於陶安安,趙二虎勢在必得,他打算霸王硬上弓,把生米做成熟飯,到時候,人是他的,陶家的林子也是他的。

憑經驗,他相信陶安安還是個雛,沒被人動過,一想到陶安安那漂亮的臉蛋和誘人的身材,他簡直連做夢都想佔為已有。

他覺得像陶安安這種女人,表面上雖然強硬,可一旦被自已佔有,絕對會對自已言聽計從。至於陶家父母,肯定會礙於面子問題,最終不了了之,到時候自已再隨便給點彩禮,不就人財兩得咯。

可惜他小看了陶安安。

陶安安雖然心裡也害怕,但卻沒有屈服,任憑趙趙二虎說得天花亂墜,她也不為所動。

眼看趙二虎越說越離譜,越說越下流,陶安安便打算奪路而逃。

可是趙二虎有備而來,又如何會放過她?

嬌小的陶安安在趙二虎面前,像只羚羊,輕易就被他撲倒在草叢裡。

陶安安拼命喊叫,拼命掙扎,死也不從。

趙二虎的臉上被她抓出好幾道血槽,精蟲上腦又暴怒之下趙二虎,左右開弓,蒲扇般的巴掌不停地抽打在陶安安的臉上。

可憐陶安安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一時氣急攻心,便暈了過去,只憑最後的一點意識,死死地拽住褲頭。

趙二虎淫笑著,解開陶安安牛仔褲上的紐扣,正準備把它從陶安安的腿上褪下來 。

“汪汪汪”

一陣烈犬的狂吠聲中,大黃尖銳的牙齒已結結實實地咬在他的小腿上,趙二虎吃痛,慘呼聲中,他抓起手邊的柴刀便向後揮砍,慌亂中用刀背砍在大黃的頭上。

大黃的頭上已有鮮血流下,雖然受傷,但它依舊不停地對著趙二虎狂吠。

正在興致上的趙二虎被大黃咬了一口,如何會善罷甘休,他站起身,正準備置大黃於死地。

然後,他就看到了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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