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沒砍中看似受過刑奄奄一息的“囚犯”,而是擊中對方手上的枷鎖,一下便砍斷了。

“囚犯”不給黑衣人反應的時間,手臂一振,鐵鏈便擊中最前面的黑衣人的腦袋。

黑衣人倒地,哀嚎一聲。

“中計了!快撤!”

來滅口的黑衣人此時回過神來,忙欲出牢房撤退。

然而為時已晚。

“留活口!”

葛維歷深夜帶著一群官兵趕來,負手命令道。

黑衣人被包圍了,欲自盡,那穿囚衣的男子——也就是沈戟,立時上前卸掉了為首之人的下巴。

再打折了這人的手腳,提著他的衣領子,看向葛維歷。

“王后交代的任務,沈戟已成,接下來就看葛大人的了。”

哪怕是一身染血的囚衣,沈戟英姿也不減,他利落掙脫手上的鎖鏈,提著他的槍出了刑部大牢。

玉國送親的小將軍親自出馬配合抓刺客同夥,如此,也洗清嫌疑了,但還要等確鑿的證據。

陛下施壓,刑部自是緊著這件大事,不敢怠慢。

陛下織網以待,等的便是這些人自亂陣腳,暴露蹤跡。

沈戟和陳將軍先前抓的刺客自盡了,線索也就斷了。是以,顧斐才用了這一計。

王宮,花園湖邊。

陳將軍將葛大人帶到湖邊,便見湖邊支了個大傘,帝后並排坐在小木椅上,悠然垂釣。

顧斐看了眼湖面的動靜,再看坐不住的秦歆那刺撓似的狀態,笑道。

“咬鉤了。”

秦歆手一抬,迅速收魚竿,果然一條鯉魚隨著她收竿的動作破水凌空,撲騰不已。

“嗯,是條大魚。”

顧斐抄著手,滿意地坐直了身子。

明明帝后皆未往後看,但葛維歷就是莫名有種,這二人居於深宮,卻洞悉外邊諸事,在隱喻著什麼……

“陛下,葛大人到了。”

“臣見過陛下、王后。”

聞言,秦歆便將釣到的魚交給宮人,放入木桶中。

她朝葛維歷微一頷首,然後朝顧斐福了福身,帶著宮人離開。

“勞煩王后為孤洗手作魚羹了。”

秦歆眉頭一抬,險些左腳絆右腳,她幾時說要給他做魚了!

她默默在袖中攥起拳,這廝,仗著在外邊,就以權壓她——

可惡,他演暴君應該累了吧?她能不能替他演幾天試試滋味?

待秦歆走遠了,葛維歷收回驚訝的視線,正了神色。

“揪出主使了嗎?”

顧斐抖了抖廣袖,手握魚竿,一拋魚線,就開始釣魚。

好似在說一件不及釣魚要緊的事。

葛維歷便仔細彙報了進展。

“庸王舊黨?”

聽到關鍵資訊,顧斐調出腦子裡辰王的記憶,登時諷刺冷笑。

“庸王都死了多少年了,黨羽還未除盡?”

將魚竿架住,顧斐回頭幽幽注視葛維歷。

“若有人打著餘孽的旗幟渾水摸魚,愛卿能辯別的吧?”

葛維歷沉默了會,這話叫人怎麼接……

“臣再去徹查一番!”

“嗯,去吧。”

葛維歷一震:是不是看錯了?陛下對我笑了!

“葛大人,孤十分看好你。莫要叫孤失望啊。”

見這位倔脾氣著稱的葛大人露出怪異的神色,顧斐收起唇邊的笑,語重心長道。

葛維歷這下確信,陛下剛是真的對他笑了,且對他委以重任!

他掌刑部,卻總與大理寺那邊有摩擦,脾氣也倔,陛下總是嫌他,罵他……

不知為何,顧斐覺得這位倔驢看他的眼神,有些黏糊了。

等葛大人一走,顧斐不禁搓了搓胳膊,旁人看到的是“陛下變形記”,只有他和秦歆知道,這明明是“影帝的誕生”。

顧斐和秦歆的傷都養得差不多時,刑部也終於審出了個結論。

——刺客的確與庸王有關,卻不是潛藏的餘黨,而是朝中打著庸王幌子行不臣之舉的平陽侯。

得顧斐重用(顧斐:?)的葛維歷,嚴刑之下,真問出了個關鍵的人物,順藤摸瓜之下,發現這人是平陽侯的門客……

葛維歷這人一根筋,要查他就索性刨根問底,將平陽侯查了個仔細,這才鎖定了他是主謀。

原來,平陽侯曾有一庶妹,與他感情甚是不錯,被庸王看中納為側妃,後庸王謀逆被問斬,這位側妃也在列。

平陽侯恨今上不近人情的鐵血手腕,一心為妹報仇,才買通了衛兵副將,提前得知路線,設下埋伏,刺殺陛下。

這一罪行披露後,朝野震驚唏噓,震驚於平陽侯素來低調溫厚竟敢刺殺陛下,唏噓於庸王死了快五年,居然還能牽扯到他的案子上。

不過轉念,他們便是驚歎——

陛下竟不聲不響就將主謀揪出來了?

刑部的葛大人一下子便從陛下嫌的存在,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物。

看來這官場浩瀚浮沉,還真不好講誰河東誰河西。

“平陽侯行刺天子,按罪當誅九族——”

第一次上朝就要砍一群腦袋的顧斐,面色沉重得都不用演。他說著,停頓,看向底下烏泱泱的臣子。

“但孤新婚,近來舊疾見好,王后功不可沒——她心善,不忍血流成河,便判平陽侯等涉案人員一月後問斬,不知情家眷發配南江。無牽連者酌情減刑。”

嗯?

沒有滅九族,全砍了?

這還是先前盛怒之下,提劍便砍人的陛下嗎?

百官神色各異,好一會才能回過神來,高呼——

“陛下聖明!”

看來宮裡傳聞不假,陛下娶了國師占卜的王后人選玉國七公主後,躁症好轉,性情溫和了些,還……

仁慈了點。

看來是極為喜歡這位王后的,不然也不會又是“寢宮獨寵”,又是罰了太后心尖上的淑妃,還為了王后從輕發落了平陽侯府的人。

“陛下英明,王后仁慈,帝后和睦,真乃辰國之幸!”

——哪個朝代都不缺溜鬚拍馬的。

顧斐聽了,朝這人露出一個堪稱和善的笑。

“陛下英明,王后仁慈,陛下萬歲萬萬歲!”

——見風向對了,有眼色的立時跟上。

朱御史之流臉色難看至極,但只能手持玉笏,低頭跟從了。

陛下這不僅是寵王后的問題了,他還煞費苦心為王后造勢立威……但願不會出現牝雞司晨之事,不然,他們定然以死上諫。

下朝後,顧斐忍住上揚的嘴角,一路生風地回到了龍淵宮。

等屏退了左右,他才來到榻邊,和秦歆並排坐。

眉眼愉悅道:“體會到上朝的快樂了。”

秦歆正畫圖,聞言緩緩抬頭睨他:“……”

這人是不是當君王當上癮了?天未亮就起,搗鼓半天就是去開個會……

至於他這麼開心?

哦,當然了,這廝在哪個世界開會,都是折磨別人愉悅他自已的:)

想到這點,秦歆不禁將心聲問了出來——

“這個王,真不用我替你演幾天?”

“不了,為了我們能在這生存,我吃點苦受點委屈,不打緊的。”

顧斐想也不想,婉拒了。

——她要是演上了,第一個命令就是將他打入天牢吧:)

官大一級都捱過她拳頭,比她小一級,不得被她捶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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