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歆這眼淚默默掉了有一會,顧斐忽然意識到……

“你是不是眼睛疼?”

秦歆這次都不張嘴了,直接點頭。

可算是有點眼力勁看出來了。

他自說自話的,都給她說得急脾氣上來了——

一直被誤會在感動,她真的會謝。

顧斐:“……”

伸手想摁住她的腦袋,別點了,不說話也淨表達些他不愛接受的意思。

“餓嗎?”

這些日子的相處,叫顧斐摸清了點秦歆的習性。

第一怕死,第二怕餓。

秦歆用力點了好幾下腦袋。

當然了,這昏迷了一宿,滴米未進的。

顧斐便喚人傳膳,因秦歆的嗓子傷著了,所以只能吃流食。

看了眼秦歆包成粽子的手,顧斐便抖了抖袖子,拿起湯匙。

“張嘴。”

秦歆乖乖張嘴,卻有些嫌棄地瞟了他一眼。

他這嗓子沙啞的,也有些厲害了,還是少說兩句吧。

如聽魔音耳失聰的。

顧斐繼續保持著沒默契的會錯意水準。

“不好吃?忍忍吧,你的喉嚨傷了,只能吃粥喝湯。”

秦歆搖頭,這粥很好喝!質疑誰都別質疑御膳房大廚的手藝,改明兒她就去御膳房學藝!

這般難吃?

顧斐輕輕蹙眉,身後負責送膳的宮人立即嚇得跪下。

聽候發落。

於是,秦歆錯愕地瞪著眼,眼睜睜看著顧斐將粥端遠了……

她“啊”了聲,沒吃飽啊!

但更令她震驚的事發生了——

顧斐竟就著她用過的湯匙,舀了一口粥,喂他自已嘴裡了!

秦歆的小臉一點點漲紅。

這廝,真是不見外的,怎麼還共餐具啊……

多不衛生!

但……

她的耳朵都跟著紅了紅,他吃過就算了,還淡定地向她點頭。

“好吃的,你別挑嘴,吃飽了才有精神養傷。”

看著遞過來的這一勺粥,秦歆咬了咬下唇。

顧斐看她這視死如歸的模樣,疑惑了。

平日裡,也沒見她這般挑食啊。

嘆了口氣,他只當秦歆是喉嚨受傷不舒服,吃不出好賴。

看她咬著唇不肯張嘴的倔強模樣,只得作罷。

“罷了,吃不下就不勉強了,睡吧。”

秦歆歪頭,腦袋猝不及防地就貼著自已右側的肩膀。

滿臉問號地盯著顧斐看。

要不是他滿臉都是順著她的溫和,她真的要懷疑他是故意的了!

不是故意,那就是真傻。

她吸了吸鼻子,鼻腔也火辣辣的疼,於是,兩行眼淚再度失控落下。

顧斐慌忙將碗放一旁,略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她。

雙手伸出,想給她擦眼淚又不敢。

“你,你別哭啊。是不是哪裡又疼了?”

秦歆搖頭。

眼睛燻狠了,淚失禁。

“眼睛不疼你哭什麼?”

顧斐明顯不信。以為秦歆在故作堅強。

秦歆看傻子一樣地白了他一眼,嫌棄得很明顯。

“我、眼、睛……睜、了會,就疼,才哭的。”

這一句話,說得尤為艱難。

秦歆聽自已的聲音,心情也很是艱澀。

顧斐按捺住捂她嘴的心情,嘆氣。

“乖,別說話了,我能讀懂你。”

“能、個、屁——”

秦歆實在是沒忍住,嗓子再疼,聲音再難聽,她也張嘴罵了。

顧斐揉了揉耳朵,沒憋住,笑了。

“好,我沒默契,我的錯。你休息吧,我一會來看你。”

秦歆身體像條魚似的,往被子裡一點點滑,然後躺下了。

睡不著,渾身都疼,但她需要閉目養神。

睜著眼便像兩個水龍頭,嘩啦啦地流淚。

顧斐在秦歆面前還能調笑,待一轉身,面沉如冰。

他趕著去上了個朝。

不意外的,收到了彈劾。

“望月樓乃先帝在時為太后所建,本是風水寶地,卻意外失火燒燬……裡邊有多少先帝珍藏的書籍字畫……萬一還有什麼機密……”

“陛下啊陛下,王后無故出現在被封的望月樓,此事不問個明白,哪怕她是一國之母,也難辭其咎啊!”

朱御史一走上前,便開始彈劾秦歆。

“還望陛下秉公處理。”

“朱御史覺著,孤在徇私?”

顧斐冷笑了兩聲,神情比言語更冰冷。

他像是看死屍一樣的眼神,叫朱御史心下忐忑。

朱御史壯了壯膽子,大聲道——

“臣絕不敢有此意!但望月樓被封,一直都相安無事,為何王后要擅闖?她去了便失火,此事實在是……”

“此事,實在是疑點重重。”

顧斐打斷他,接著他的話,站起來,逡巡百官。

最後厲聲道。

“必須徹查到底。是何人又要毀樓又要謀害王后,這樣歹毒又不將孤放在眼裡的傢伙,孤必扒了他的皮。”

“陛下息怒!”

百官聽到熟悉的“暴君”發言,齊齊跪拜高呼。

“葛維歷。”

顧斐便又點兵點將點到葛大人那了。

“你與禁軍首領陳武一起嚴查此案。務必揪出真兇,還眾人一個真相,也給王后一個交代。”

“是,臣領旨!”

劉尚書看了眼葛維歷,只覺自已這尚書之位真是空名了,剛要出列,就聽到頭頂陰冷沙啞的一聲——

“查不出來,孤要你的命。”

本來還想領個差事表現下的劉尚書:“……”

默默收回了腳,名哪有命重要啊。

葛維歷低頭,頂著壓力應了聲“是”。

見朱御史還有話要講,顧斐高聲替秦歆分辨道——

“王后去望月樓,乃是孤授意,不想在王宮重地,卻還有人手伸這般長,故意設下陷阱,將出入口封死,放火燒樓,意圖加害王后。”

“但凡你們有點腦子,就該知道,父王留下什麼機密,還沒傳到孤這?就如朱御史所言,那王后得多蠢才會要燒個被封起來的閣樓?燒就罷了,她還將自已鎖在裡邊出不來,怎麼,以身殉樓?”

眾人聽著頭越來越低,尤其是朱御史,只覺得陛下字字句句都在罵他。

該說不說,陛下平時只是出手毒辣,動輒要人腦袋……

但沒想到這嘴也毒,話少便罷了,這一大段話下來,腦袋彷彿被他踹了無數回。

“陛下所言甚是!”

顧斐培植的勢力,立即響應。

葛維歷知道,陛下重用他,卻也將他放在火上烤,如今得罪了上峰,想要前程,便只能一心為君效力。

於是他直言道:“任何事都需要證據,無憑無據便咬定王后,御史大人,汙衊國母亦是重罪!”

朱御史膝蓋都軟了軟。

這刑部的,天天就知道治罪治罪的。

他汗津津地點頭,不敢吱聲了。

顧斐覺著這朝上得烏煙瘴氣,丟了幾句重話,便甩袖散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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