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朱守備口中得知,喬畫屏沒事的訊息時,孫詩珂整個人先是一愣,繼而渾身一鬆,差點癱軟在地。

“喬姐姐沒事……”她抓住墨淺的手,聲音沙啞,“喬姐姐沒事!”

墨淺連連點頭,紅著眼眶:“對,夫人,您沒聽錯,喬娘子她沒事!”

孫詩珂激動了好半晌才平復了心緒,攥著手裡的帕子:“縱喬姐姐沒事,但雪筠她差點害了喬姐姐性命一事,卻不能就這麼算了。”

雪筠的丫鬟跌跌撞撞的從屋子裡出來,衝進來跪在朱守備面前,哭訴道:“大人,您要為姨娘做主啊!姨娘她,她是被人害了!……那喬娘子,自己跳入湖中,汙衊我們姨娘推了她,嚇得姨娘沒了孩子!您一定要替她做主啊!”

朱守備臉色難看得很,他下意識看了看那位易命將軍。

結果就見著這位易將軍眉頭緊蹙,甚至很不客氣的直接問出了口:“她為什麼要自己跳入湖中來汙衊人?她這麼做有什麼動機?”

丫鬟瑟縮了下,大概是不知道這人是誰,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朱守備顧不上旁的,立即喝道:“好生回易將軍的話!”

丫鬟這才帶著瑟瑟縮縮的回道:“……奴婢,奴婢不知道啊。許是,許是喬娘子跟姨娘有仇……又許是喬娘子受了誰的指使……”

她沒有說下去,但說話的時候,止不住往孫詩珂那邊看,意思很明顯。

墨淺立即喝道:“大膽!你這在影射誰?!”

孫詩珂也氣得直髮抖。

丫鬟立即伏地痛哭:“奴婢沒有那個意思!只是這麼一個假設,那喬氏自己跳了湖,還非要大喊我們姨娘推得她,嚇得我們姨娘小產!大人,您一定要為姨娘做主啊!”

“嚇得小產?”一道笑吟吟的聲音傳來,眾人下意識看向門口,就見著喬畫屏坦蕩從容的邁了進來。

喬畫屏這會兒頭髮還有些溼,但身上的衣衫卻已經換成了另外一套,乾乾淨淨,清清爽爽。

梅淵坐在上首椅子裡,冷眼瞧著,覺得胸中那口悶氣總算稍稍舒坦了些。

孫詩珂激動的看向她:“喬姐姐,你果真沒事!”

喬畫屏平靜的含笑看著她,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孫詩珂還想說什麼,但她莫名的,從喬畫屏的笑裡看出了幾分疏遠來,她倏地一怔。

喬畫屏卻是沒再看孫詩珂,她看向朱守備,認真道:“大人,關於雪筠姨娘推我入水一事,這是鐵板釘釘,當時我記得岸邊也有人看見,人證齊全,應該是沒什麼好說的了。”

丫鬟張嘴想說什麼,但喬畫屏那眼神卻淡淡的瞥了過來。

只一眼,丫鬟心中生駭,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喬畫屏又道:“不過我方才過來,聽說雪筠姨娘嚇得小產,這我就納悶了。從一開始,她就借了朱守備的勢,將我強邀了過來,又假借孫夫人之名,將我約到池邊,顯然是早有預謀要將我推入水中。對於早有預謀的事,那又如何會被嚇到小產呢?”

喬畫屏說的條理清晰,那丫鬟立即道:“那自然是因為我們姨娘沒有推你,你卻汙衊我們姨娘推你入水,當然會被嚇得小產!”

喬畫屏心道,這雪筠確實沒有推她。

但按照雪筠的計劃,該是雪筠落水。

一個正常懷有身孕的女子,怎麼可能會設計自己落水呢?

——那只有一個可能,她知道自己腹中的孩子,是活不下來的。

原本喬畫屏還只有八九分的把握,眼下聽說雪筠“被嚇得小產”,那這八九分的猜測,就變成了十分。

——雪筠早就知道,她肚子裡這孩子,怕是保不住的。

是以,她順勢藉著“小產”的說法,想來為自己洗白。

可惜了,喬畫屏這次是非要把這雪筠給按死不成。

喬畫屏笑道:“是嗎?被嚇得小產?……大夫看過了?”

朱守備道:“自然。”

他示意大夫上前,“這是一直給雪筠請脈的大夫——你說,雪筠小產是怎麼回事。”

大夫垂著頭拱手,稍有些哆嗦:“是,回大人,雪筠姨娘確實是……受驚過度而小產。”

朱守備又看向喬畫屏。

喬畫屏很是乾脆道:“這位大夫,是素來給雪筠姨娘請脈的。我信不過。”

朱守備有些生氣,但梅淵還穩坐一旁,朱守備這火是根本就沒發出來,他按捺著性子:“那你說怎麼著?”

“我請了一位大夫過來。”喬畫屏道,“這位大夫是善醫堂中坐診三十餘載的秦大夫,想來朱守備是認識的。”

說著,喬畫屏沒給朱守備反應的功夫,高聲道:“秦大夫,你進來吧。”

鬍子花白的秦大夫拎著藥箱從外頭進來了。

這秦大夫的醫術,可以說是邑鄉最好,朱守備自是認識。

他臉色稍霽,轉過頭去,正要說什麼,卻發現雪筠身邊的那丫鬟,還有那大夫,一個個臉色都雪白雪白的,身子還在打顫。

——有腦子的,都知道有鬼了!

朱守備臉色都鐵青了!

他強壓怒火:“秦大夫,那就拜託了!”

鬍子花白的秦大夫點了點頭,拎著藥箱進了旁邊的側間。

喬畫屏神態悠然,老神在在的站在一旁。

孫詩珂是死死攥著帕子,想跟喬畫屏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跟喬畫屏能說什麼。

梅淵突然起身,往一旁搬了把椅子過來,往喬畫屏身後一放:“你先前才落過水,別站著,坐。”

孫詩珂:“……”

朱守備:“…………”

他知道這易命易將軍好像對喬氏頗有些另眼相看,但他萬萬沒想到能到這個地步!

梅淵想法很簡單,喬氏不容易,一個人養著他的四個孩子,還教養的那般好,這麼多年,喬氏一個小姑娘怪不容易的。

就衝這,只要有他在,誰也不能給喬氏委屈受。

喬畫屏一愣,繼而笑了,飛快的朝梅淵眨了下眼:“謝謝將軍哈。”

梅淵心滿意足了,大刀闊斧的坐回了自己的椅子。

屋子裡又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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