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他那些比內捨生還要努力的外舍生不同,江婪純屬就是混日子,睡到自然醒時已經是半晌午。

打著哈欠走進了丹青苑,非常自然的找了個角落身體往後一靠,然後眯上了眼,自從來到文府以後他的覺似乎怎麼都睡不夠。

自從畢業以後他的睡眠質量就差了很多,現在好像又找到了當年上學時的感覺。

在其他人眼裡,江婪屬於浪費青春,但在江婪自己眼裡,他這屬於懷舊。

虛度光陰的感覺,豈是一個簡單的爽字所能表達的。

丹青苑有兩大直講教習,賀慶之負責教修煉法,而今天這個負責教畫技。

“我文府畫山石多用牛毛皴”

這教習說著還作了演示。

“運筆亦以中鋒為主,渴筆澹墨,層層皴擦。”

“牛毛皴的好處是以繁密的短筆層疊,來表現山頭的蒼潤茂密。”

“但是我在林安城遇到了一個少年,他畫山石的皴法與文府所有皴法都不同。

那個少年叫這種畫法為小斧噼皴,用筆方向變為側鋒聽出,落筆時頭重尾輕,表現山石的剛硬。

又從小斧噼皴演變成大斧噼皴,畫時將筆側臥如斧之砍噼,形狀是平頭尖尾,下筆重而收筆快,以表示岩石的構成”

本來江婪正在打盹,聽到這裡時睜開了眼,這兩種皴法不是御靈大陸的畫師所創,而是他自己帶過來的。

見到這新的教習時打了個激靈,連猶豫都沒有直接扭頭就走。

“那個捨生,你來的最晚,為何走的最早,這豈是學畫之理?”

江婪也沒想到這教習居然是在林安城賣手指畫的閻李流!

閻李流最討厭年輕人虛度光陰,浪費天賦,不過在看到這人的背影時卻又感覺很熟悉。

“你等等,你別跑…”閻李流似乎想到了什麼,急忙喊道。

什麼慢點跑,我得快點走!

“你們自己練習,我現在有事情”

閻李流扔下滿臉疑問的丹青苑捨生,沒有人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大師,大師…”

看到閻李流一邊跑一邊喊,江婪生怕引來更多人,只能站在了原地。

“大師,你可知道我在林安城找了你很久啊”

閻李流一臉的興奮,完全不管自己的歲數和身份,不恥下問到讓老師都害怕。

“閻教習,你可知道我在林安城躲了你很久”江婪無奈的說道。

“躲?躲我幹什麼,我只是想請教你畫技啊”

“你別叫我大師了,你叫我江婪可以不”

“不論修為單說畫技,你足以為我師,直呼姓名是不是太冒昧了,所謂達者為先…”

“打住打住,現在你是教習,我是學生,還是外舍生”

江婪想要強調兩人身份不同,閻李流卻以為江婪想要和他互換身份。

“你做教習,我當捨生也行”

“閻老爺,您就饒了我吧”

“你剛才在丹青苑也聽到了,我的畫技雖然還算不錯,但已經到達了我所能領悟的上限。

我想要擴寬丹青之道,從二十年前開始,我就在試圖改變風格,可是我天資有限,對於指畫始終在門檻之外。

在臨安城遇上你,三言兩語讓我茅塞頓開!”

江婪看得出來,閻李流是一個痴心畫工畫技的人。

“閻教習,我對指畫的瞭解也很有限,我隨時都願意分享給你,但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再叫我大師了,就叫姓名行不行”

“行吧”

閻李流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

“指畫,以巨擘為大筆,食指中指為中筆,無名指小指為細筆,相其機宜,運以神氣,高古之致,超出恆蹊,似管成君反讓一頭。所繪人物花鳥,信手而成,與一般畫作相比有奇趣”這是江婪自己對於指畫的總結。

“所以指畫這條道能走通?”

閻李流他曾無數次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進了死衚衕,想要找一個行家裡手指點,可是就算盧道玄都並不精通此道,整個宣國比他更懂得指畫的,也只有比他還要年輕的江婪。

“能!”

江婪給出了肯定的答覆以後,閻李流眼神放光。

“指畫有點、勾、擦、潑墨等等技法。點法又有多種,指尖點、指頭點、指側點。墨多而點輕,墨少而點重,一觸即起不能重複。”

“總之,指畫運筆奇特,有筆墨所不能到之妙處,蒼莽無餘,細潤有足,天地一指,便能生出無限奇巧”

閻李流如同一個學生一樣,把江婪說的話全部都記在了腦子裡,而且不斷用手還在模擬。

江婪看老閻頭有些入迷,也沒有打擾他悄悄的離開。

他之所以瞭解指頭畫,是因為當初他學畫的時候,他的老師對他講過這種畫法,算是丹青一道中的奇葩。

江婪也僅限於瞭解一些理論知識而已,從未親手實踐過。

現在有實踐者,江婪也不吝嗇把他的理論教給閻李流。

每次見到閻李流江婪都有點慌,索性老頭子的課直接翹掉,反正他現在缺的是修行法而不是畫技。

不能到丹青苑上課,江婪只能變成了街熘子,在文府內到處熘達。

無意中路過賦苑的時候,聽到裡面傳來了一陣陣背書的聲音。

外舍生雖然沒有什麼權利,但有自由,能夠在三苑中隨意選擇自己喜歡的課程去旁聽。

為了躲避閻李流,江婪覺得自己去賦苑看看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畢竟他除了作畫作的好以外,那些千古名篇詩詞也沒少背,如果不利用起來豈不是可惜。

賦苑的景色比起丹青苑就差了不少,賦苑裡全部都是石碑,每一面石碑上都刻著賦苑往屆學生留下的優秀篇章。

江婪看了看,除了賦還有詩詞,這些賦寫得也只能算是還行,比起李杜比起韓柳那些傳世經典名篇就差了不少。

賦苑的先生周夢得是一個面相刻板的老先生,也是整個文府最嚴厲的教習,一身已經洗的有些發白的灰布袍子,坐在椅子上,手持一卷。

只要背書聲不停,他就對這些學生不管不問。

“周先生,我們來到賦苑以後已經有近半個月,每天都在背這些石碑,連嗓子都幹了,難道做賦生每天的功課都是背誦嗎?”

有人語氣中略有不滿,原本以為文府生活會非常多姿多彩,但沒想到回事如此枯燥。

在文府並不像儒府一樣,刻意強化身份等級,因此這裡的人也更加自由,與先生當堂辯駁也經常發生。

周夢得聽完以後放下了手中的書,板起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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