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梓澤園中來了貴客,所有的僕從全部出迎。

為首之人年方五十正值春秋鼎盛,身材高大兩撇美髯,舉止儒雅大氣此人正是石季倫,而他要接待的人居然是闢庸城太守趙歸真!

“趙兄,有失遠迎還請恕罪啊”石季倫抱著拳主動迎了上去。

“你我情同手足,說什麼恕罪不恕罪的話,豈不見外?”趙歸真笑道。

石季倫往趙歸真身後看了看,似乎在尋找什麼。

“隨閒不願意湊熱鬧所以我們並沒有同行,現在這小子不知道在那個山裡快活呢”

“他是一個有福的,明明有千般事卻樣樣不纏身,不像我們天生一副勞碌命”石季倫打趣道。

兩人聯袂進入梓澤園中,闢庸城只是清都下屬的城池,論地位,石季倫能夠與清都太守平起平坐,但現在卻故意落後了闢庸城太守趙歸真半個身位。

“早就聽說你這梓澤園是清都八景之一,現在總算是得閒來好好的瀏覽一番了”趙歸真笑道。

“趙兄,你能來,梓澤園蓬蓽生輝”

梓澤園內亭臺樓閣鱗次櫛比,每一棟都是能工巧匠花費了無數心血打造,築山穿池廣種竹林雅趣無窮。

石季倫帶著趙歸真在各個景緻不錯的地方遊覽,梓澤園的山水惹得趙歸真連連稱讚,這讓石季倫得到了非常大的滿足。

石季倫看向了官家宋穎中,看到宋穎中點了點頭才放下了心。

“趙兄,知道你偏愛影壁畫,我這裡昨日剛剛造好了一堵,不妨一起欣賞一下?”

“梓澤園的影壁想來也不會是凡品”

兩人剛剛順著院牆轉入了影壁院中,眼前豔陽明媚七色彩虹高掛,滿塘蓮花搖擺,蜻蜓於蓮間飛舞。

趙歸真忍不住弓下身子去撈了一把蓮花,卻沒想到抓了一個空。

“這是影壁畫?”

不止是趙歸真就連石季倫也有些驚訝,聽說傅嶽明帶來了一個年輕人,原本心裡還有些忐忑不安,沒想到這影壁如此震撼。

“好一副佳品影壁”

這影壁畫上的景色與周圍的環境極度貼近,因此乍一眼似乎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畫好,這題畫文章寫得也秒極,堪稱傳世之作啊”

對這幅影壁趙歸真不吝溢美之詞,一步踏出,身體瞬間騰挪十幾丈遠跨越水塘出現在了影壁之前,石季倫也趕緊跟上。

趙歸真的手在影壁上輕輕觸控,影壁上幾十朵蓮花,每一朵的形態都各有不同。

“線條柔和,設色鮮雅富有神韻”

“用勾勒法畫花,以水墨點染葉子,兼工帶寫,這是勾花點葉的技法”

“這裡用汁綠點葉有深有澹,襯在花和芯的中間,這點花心和勾葉筋的筆,線條如鐵錐一般,可轉折得卻又如此輕快,非是行家裡手不可能有這樣的手法。”

趙歸真認真的點評著這幅影壁畫,突然他的手放在了那隻蜻蜓身上,這蜻蜓讓靜態之美的畫作中有了動態感,只不過顏色有些過暗。

“太守人人,當時畫師做這幅影壁時被人驚擾,一滴濃墨墜到了影壁上,本以為這影壁已經廢了,沒想到這畫師巧思妙想直接改成了蜻蜓”

“好,好,將原本的汙點變成了整個影壁的點睛一筆,巧奪天工令人佩服”

身為一個畫師,最讓人心曠神怡的就是能見到一副能讓他讚不絕口的好畫,而且還有些似曾相識之感。

這影壁雖然礙於畫主修為尚低,因此靈韻不足只是佳品,但其他方面都值得稱讚。

“此人畫工技法方面已遠遠超過佳品畫技,當為一代大師,卻不知是清都哪一位名家”趙歸真問道。

“並非什麼名家,而是一個年輕的窮酸畫師”

趙歸真一聽是一個年輕人眼神一變,他立馬想起了回春鎮的中品影壁畫。

影壁畫是所有同品級畫作中最難創作的,一個能畫出中品影壁的年輕人已經屬於鳳毛菱角,現如今又是一個佳品影壁的年輕人?

雲州怎麼可能同時出現這麼多的天才,趙歸真在心中已經猜測,這兩幅影壁或許出自一人之首。

趙歸真又重新仔仔細細的看了一下這影壁畫,構圖佈局堪稱渾然天成,而且用筆大膽,與回春鎮的那一堵影壁風格極其類似。

趙歸真按捺住自己的心情,讓自己的表情看不出一點破綻。

“年輕的窮酸畫師?叫什麼名字,我怎麼不知道清都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人物”

石季倫當然不知道姓名,一旁的宋穎中急忙回道

“太守大人,此人名叫江婪!”

果不其然,姓江的本來就不多,畫風和年紀又如此接近趙歸真已經斷定是同一人。

“此人現在何處”

“做完畫付完了錢他已經離開了,我這就去找傅嶽明,讓他把這個畫師給您帶來見見”

宋穎中剛要去安排卻被趙歸真阻止。

“不用,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日後若是有緣或許還能再見”

他和石季倫的身份都不一般,趙歸真可不想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何況知道了他的姓名這件事就好辦了。

“影壁也看過了,很不錯,還有什麼其他地方我還沒欣賞到嗎?”趙歸真岔開了話題。

“當然還有”

石季倫似乎有什麼話要單獨講,稟退了所有人與趙歸真兩個人在湖邊一邊散步一邊商談要事。

“趙兄,大宣城的事情您聽說了嗎?鴻都府太史令,一家數百口沒一個人活下來,腦袋齊刷刷的被送往了皇宮門外擺著,他怎麼敢下手的!”石季倫憤憤不平的說道。

“這件事已經驚動了儒府,據說幾位夫子已經在前往鴻都的路上了。放心吧這裡是清都,昌黎先生與雷武臣可不是一類人”

“我也見過昌黎公了,可是心裡還是有些不安,總覺得將要有什麼大事發生”

“這是一顆長了幾百年的濃瘡,拔瘡的時候自然也會流血,都是陣痛,忍過去就好了”

趙歸真雖是這麼安撫,但他在得知這個訊息的時候同樣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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