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月光下,居然又出現了一個與尤萍兒裝飾一模一樣的人,一身紅衣滿頭秀髮,背對著江婪正坐在一塊石頭上,自己最先前放出去的紙鶴就在她的肩頭!

“怎麼會有兩個尤萍兒”

不止是江婪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就算是他爺爺的手札裡也沒有寫過。

為了一探究竟,江婪小心謹慎朝著這第二個尤萍兒靠近。

“尤萍兒?”

江婪呼喊了兩聲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將這背對自己的紅衣女子翻過身來時,江婪嚇得連退幾步。

這尤萍兒的臉龐已經完全腐爛,離近以後又聞到渾身上下散發著惡臭。

“這是…”

“這是尤萍兒的屍體?”

江婪找了一晚上都沒有找到,如今就以這樣的模樣出現在了眼前,怎能不倍感震驚,而且這屍體一直都在變換著位置!

更讓江婪難以置信的事,這尤萍兒的屍體雙手手臂已經露出了森森白骨,可是懷中卻抱著一個嬰兒!

“哪裡來的孩子”

這嬰兒呼吸悠長,身子蜷在一起摟著尤萍兒已經是白骨的手,睡得香甜。

明明是非常恐怖的一幕,可此時卻如此溫馨。

江婪準備把這嬰兒接過來時,一旁的林中躥出一條大蛇,蛇身將尤萍兒屍體捲起,張開蛇口吐著信子,似乎在警告江婪後退。

這大蛇實力已經是玄靈境巔峰,甚至隱隱散發著暉陽境的氣息。

看到大蛇保護著尤萍兒江婪也明白了,怪不得自己怎麼找都找不到屍體,原來是被這大蛇帶走。

“是你一直在帶著她的屍體躲我?”

大蛇點了點頭。

“人死不能復生,還請讓我將她安葬吧”

回答江婪的是大蛇的尾巴,直接橫掃過來,將他逼退。

“你不想讓她入土為安?那這嬰兒又是何人?”

大蛇低下頭顱,將自己的腦袋探到了江婪面前,江婪將自己的手放在了蛇頭上以後,周圍的景象瞬間轉變。

此刻江婪出現在一口枯井之下,角落裡蜷縮著一個胸口插著尖刀的紅衣女人,正是尤萍兒。

江婪居然來到了大蛇的記憶中。

“相公,相公救我…”

可惜尤萍兒聲音低微無力,根本傳不到井外。

“啊….”

尤萍兒突然掙扎起來,雙手捂著肚子,胸口的傷觸動了胎氣,讓這個身懷六甲的女人提前早產。

枯井之下斷斷續續的傳來尤萍兒痛苦的呻吟聲,幾次昏厥過去,可是又幾次掙扎著醒來。

“不能死,我還不能死…”尤萍兒不斷低聲這麼告訴自己。

看著尤萍兒忍受著劇痛,努力想要產下嬰孩,這頑強的女人深深的觸動了江婪。

江婪忍不住想要幫忙,但這只是大蛇的記憶,他改變不了一切,只能做這世間最悲慘的一幕的旁觀者。

終於,隨著一聲啼哭,這早產了三個月的孩子終於平安降生。

江婪感受到了什麼是生命的奇蹟和倔強,尤萍兒明明已經到了死亡的邊緣,可是卻堅強的不止沒有倒下,反而站了起來。

江婪終於知道他在枯井中看到那些帶血的抓痕是如何來的,尤萍兒渾身上下都是血跡,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抓在井壁上,想要用最後的力量爬出這裡,送自己的孩子離開枯井。

一次次摔倒,一次次起身,只為了懷中熟睡的孩子。

沒有奶水,尤萍兒便以自己的血來餵養。

手被井壁上堅硬的砂石磨破,可是尤萍兒渾然不覺。

此刻的他已經失去了所有意識直覺,腦中只有一個執念,就是將這孩子送出去!

江婪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知道何時已經有兩股熱淚奪眶而出,他能夠體會到這個女人的絕望。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尤萍兒即便死,都未曾忘記去深愛她的孩子!

就在尤萍兒即將倒下時,大蛇出現在了枯井底部。

尤萍兒用最後的意識,將這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兒,用滿是鮮血的雙手託著交給了大蛇後,弱小的身軀倒下,眼神中最後一抹溫柔送給了這個孩子。

萬物通靈,大蛇或許也被感動,將這嬰兒帶出了枯井。

可是母子相連,熟睡的嬰兒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剛剛離開母親的手便開始哇哇哭泣起來,整整一天都沒有停止。

大蛇無奈之下,又將嬰兒帶回了枯井中,放到尤萍兒已經冰涼的屍體上。

感受到了母親的懷抱,嬰兒也停止了哭泣,睡得香甜,即便這懷抱已經沒有任何溫度。

之後整整一年,大蛇每天都會帶著嬰兒離開枯井,白天抓來山間母獸哺乳,直到晚上重新返回,每逢睡覺時若是沒有尤萍兒便會嚎哭不止,即便尤萍兒的屍身已經開始在盛夏中腐爛。

從大蛇的記憶中出來以後,江婪的心情依舊難以平復。

“我很同情尤萍兒和這個孩子的遭遇,但他是人,人就應該有人的活法,我希望你能讓我把他帶走”

“這孩子在尤山村還有一個祖父,不如交給他祖父”

大蛇將尤萍兒和這孩子送出,表示同意這樣做。

但江婪剛剛把這孩子從屍體中抱出來時,這孩子直接醒了過來,睜開眼宛如蛇童一口便咬在了江婪的手臂上。

嘶….

江婪的手臂流出了血,可他能做的就是不停的安撫這孩子,最後實在無奈從懷中取出了剛才的紅衣紙人。

看到這紅衣紙人以後,這孩子鬆開了江婪的手臂,眼睛也變成了人類的童孔,然後抱著紙人開始繼續睡下。

說來也怪,紅衣紙人上擁有很強的陰煞氣,卻在這孩子握住的時候陰煞氣紛紛收斂了起來,生怕傷害到這個脆弱的生命。

江婪找了一個地方挖了墓穴,將這個可憐的女人埋葬,也沒有立碑。

“這裡正好能看到尤山村,也能看到你的孩子,我想你應該不會怪我把她從你身邊帶走吧”江婪自言自語然後又嘆息一聲。

江婪抱著這孩子返回,身後大蛇跟了很久直到兩人進入村子才離開。

尤老漢見到這孩子以後老淚縱橫,尤其是聽江婪說到尤萍兒被推入枯井時還沒有死亡,最後的執念生下了這個嬰兒,以血代乳餵養後,尤老漢朝著大門外不斷磕頭,蒼老的身體都在止不住顫抖。

“江畫師,你是這孩子的救命恩人,請你給他起個名字吧”

江婪摸了摸這抱著紙人熟睡的孩子,想到這孩子出生就遭遇人間極惡以及悽慘。

“靖有平安之意,如果您不嫌棄,孩子就叫尤靖兒吧”

“多謝江畫師!”尤老漢連連感激。

“在這裡的時日裡感謝您的照顧,我現在還有其他事情不能在這久呆了”江婪說道。

“江畫師你本就不是尤山村的人,離開也在情理之中,但如此大的恩情不能不報,先等我一下”

尤老漢在櫃子裡不斷翻找,最後找到了一冊已經快要腐爛的竹簡。

“我也是聽祖輩們提起,說我們尤山村最早的祖先也是開悟文士,這是一代代流傳下來的東西,上面的字我也不懂,你就拿去吧”

“既然是祖傳之物,我怎麼能要”

江婪想要拒絕,但是尤老漢執意要將這竹簡交給他。

江婪翻看了一下,這竹簡上的文字他根本看不懂,索性就直接放到了書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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