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婪與人拼酒拼的一個昏昏沉沉,蘇寇畢竟是一個藥師,他的酒量連刀筆吏那些人的一半,本想幫忙,結果自己醉的一塌湖塗。

那群刀筆吏也一個個東倒西歪,如今已經是月至中天,小盧燈也早已經沉沉睡去,就連丫丫和小花匠都在連連打瞌睡。

當滿月宴馬上要結束時,魏昌黎把江婪叫到了眠月樓的樓頂上,吹著從仙都山飄來的冷風,酒一下子醒了大半。

“魏大人,您這羊能上房啊”

江婪拍了拍白羊的腦袋,或許是力氣太大,惹得白羊亂了蹄子,羊車都在搖晃。

魏昌黎瞪了江婪一眼,然後安撫著自己的老白羊。

“你沒事逗它幹什麼,乖,咱們不和他一般見識”

這老羊是魏昌黎的專屬坐騎,每日乘著羊車都要在麻黃巷轉幾圈。

“您老把我叫出來幹什麼,怕我把您的刀筆吏全灌醉嗎?”江婪略顯得意的說道。

“年輕真好啊”

魏昌黎看著這些吵吵鬧鬧的年輕人,滿眼都是回憶和落寞,只不過能與他嬉笑怒罵把酒言歡的人已經沒了。

“這個是你師孃交給你的東西,收好,日後說不定什麼時候能派上用場”魏昌黎將絲緞包裹的一個物什塞到江婪手裡。

“我師孃怎麼自己不給我”

江婪說著就要開啟看看,卻被魏昌黎阻止。

“她有些不太方便,這東西不要在人前開啟,收藏好”

見到江婪放進了書筒中,魏昌黎才談起了正事。

“八府的修行有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天賦,在天賦沒有兌現完之前,修行的速度會很快,一旦到達天賦的上限,寸步難行。

所以有的人三十歲前望仙,此後幾百年都難有寸許突破,你現在修行到什麼地步了”

“或許我就是您說的這種情況吧,乾元鏡的修行特別順利,再有幾個月或許能衝擊一下觀道境。但是我修煉開百穴,若是沒有足夠的靈力支撐,怕是有不小的難度”

魏昌黎點了點頭“百穴融合了多少”

“這您也知道?”

這讓江婪有些驚訝,百穴融合是他在尹闕之地才修煉的,命穴與肉身的融合讓他的身體不斷強化,擁有了堪比武夫和僧人的體質。

除了那頭老龍外,應該不會有其他人知道。

“廢話,我認識大老黑的時候,你爹還沒出生呢”魏昌黎沒好氣的說道。

江婪這才明白原來大老黑會幫他鍛體,其實是因為魏昌黎出面。

“唉,您說我到底積了多大的德,才能讓我先生和您如此栽培,真是此生難報”

“少跟我說這些屁話”

江婪的腦袋上捱了魏昌黎一巴掌,雖沒有用力,江婪依然做出了疼到齜牙咧嘴的樣子。

“你師父在前往大宣城之前找過我,想不想知道我們兩個聊了些什麼”

“師傅他老人家這一生全部的精力一半給了文府,另外一半在我與師孃小師弟身上。

如今我在清都也算是可以獨當一面,他老人家應該能夠安心,與您聊的話題,無非就是文府,或者小師弟吧”提起盧道玄,話題就有些沉悶。

“你猜錯了”

“我這師兄胸懷天下,一支筆畫盡蒼生永珍,一生逍遙自在真性情,但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不止修為大跌,連腦子也已經湖塗了,否則大宣城那幾個臭瓜能是他的對手?”提起這件事魏昌黎便憤而不平。

“師傅跟您說什麼了”江婪隱隱感覺與他有關。

“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想讓你接過文府的擔子,但是師兄來找過我。他告訴我,咱們文士是天底下最自由最瀟灑的人,尤其是你。

他收你為徒當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你丹青一道天賦極高,但更重要的是,他在你身上看到了我年輕時候的影子。”

“我像您?”江婪倒是第一次聽說。

“生性散漫,嬉笑怒罵隨心隨性,但又重情重義,恨不得這一生就浸泡在酒甕之中。還有一點就是不求上進,屬騾子的,踢一腳才會動一動”

江婪聽完笑了起來,這麼說來還真是一樣。

“你知道我這一生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麼嗎?”魏昌黎有些傷感的問。

“不知道”

“我這一生最痛苦的事情就是選擇成為了文府的府主”

江婪萬沒想到這句話是從魏昌黎口中說出來的,八府府主是御靈大陸真正的統治者,站在時代頂峰,呼風喚雨主宰蒼生,而這卻成了他最痛苦的事情。

“文府是一個開放包容的地方,每個文士雖性格不一愛好不一,但都崇尚自由。

在我還是你這麼大的時候,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做一個遊方的畫師,背個書簍,帶個斗笠,拄著手杖,帶上我的美酒,踏遍千山萬水、用筆墨一書胸中塊壘,記載著繁華錦繡,經歷世事冷暖。

可子午谷之後,師父要傳我府主大位,所有人都知道這樣的位置顯赫無比,可我沒有大師兄齊次風那樣的野心,只想照著碧海而暮蒼梧。

但那時候的文府處於風雨飄搖之中,一個不慎千年學府無數人的心血便會毀於一旦。

我怕辜負先師恩養教導,更怕我深愛的清都深愛的文府成為過往的煙塵。

因此在萬千光環之中,將自己對自由全部的渴望壓抑在了心底,帶上了這一道讓我永生都難以脫困枷鎖,直到如今已有七百六十四年。

身居高位主宰蒼穹,這就是我這一生煎熬和痛苦的源頭。”

江婪也聽說過,魏昌黎成為府主時正值風雨飄搖,是他扶大廈於將傾,挽狂瀾於既倒,七百多年殫盡竭慮,這才有了文府中興的時代,有了與儒府正面抗衡的實力。

而他自己,七百多年來在清都百姓口中卻沒有落下什麼好名聲,敗家子,魏軟軟,這樣的名頭不計其數,茶餘飯後成為百姓笑談的府主古往今來都只有這一個人了。

“張靈素找過你吧”魏昌黎突然又問道。

“恩,他說我是一場劫難中的應劫者,還給了我一塊神品彩石”

“袁無射那個老傢伙曾預言八府的永夜即將降臨,如果連張靈素也這麼說,看來是真的了。

所有的府主都知道,八府又走到了另外一個生死存亡的關口,可都不知道是何種劫難,又該如何應對。

我已經決定,吧文府的希望賭在你們這些年輕人身上,陸雲、孟東郊、陳倒樹、風不周,尤其是你,所以即便翻臉也要把你從大宣城救回來。

可師兄找我,希望我不要用恩義來將你捆綁。我這一生如此失敗如此壓抑,又何必在將你拘在這個位置?

老傢伙有多睿智你應該知道,他說的沒錯,興衰輪迴是天地至理,不因人力而能夠扭轉。

所以我給你選擇的自由,第一就是你師父給你的路,他希望你能無災無難逍遙快樂的過完這一生,寄情山水嬉笑怒罵。

我給你指的路就是與我一樣,放棄自我挑起文府的擔子。”

江婪心中湧上無數的回憶,那個和藹的老人已經離他遠去,卻還在為他的前途操勞。

“你不用現在告訴我答桉,或許一年又或許十年你才能夠看到本心,知曉最終的答桉”魏昌黎從羊車上取出一個古樸的木盒。

“這支筆先給你,若你願意,當你提筆之時便是繼任府主之日,若你不願意,就替這支文府傳承千年的老筆找一個合適的主人。”

江婪立馬猜到了盒子裡是什麼樣筆,連忙拒絕。

“魏大人,文府重器江婪萬不敢接,還請收回去”

“我有一種預感文府即將迎來最大的浩劫,我需要安排好所有的事情,才能夠安心應付。你是我師兄挑選的人,他眼光向來比我好,我不信你還能信誰?給你你就拿著”

聽到魏昌黎語氣嚴肅,江婪急忙跪拜在地雙手捧過木盒。

“雖然沒有讓你接任文府,但你自己的壓力同樣會很大,白陽教要復活慈氏人那個老妖怪,你的肉身他們勢在必得。

這一陣子刀筆吏傳來的訊息,白陽教的高手正在齊聚,或許再有一陣子就要兵臨文府了。”

“他們敢攻打文府?”江婪驚道。

“有什麼事是這幫邪徒不敢做的?這幅字也給你,仙都內有幾座山是地脈分支靈力充沛,自明日起文府你就暫時不要去了,安心去仙都閉關,你在大戰之前一定要突破到觀道境,否則連自保之力都沒有”

“是!”

“江婪,我還有一件私事想要拜託你”

就在江婪離開之前,魏昌黎又把他叫住。

“按照文府的規矩,對文府有過巨大貢獻的大畫師死後,要葬在杜東文賢陵,畫像供奉在筆退閣。

但若真有那一日無常到來,我希望你幫我把骨灰灑到北海,看看御靈第一怒海;撒到大野,看雷澤萬獸奔騰;撒到鐘山,觀千峰競秀。總之一句話,生人不到處,亦當做鬼遊。”

“您這是在交代後事嗎?我雖然預料不到是什麼樣的永夜會降臨,讓您和張靈素張大人這樣的人物都感覺到了惶恐,但別忘了您可是魏昌黎,這天下能取您性命的人怕是還沒生出來呢!

等這什麼破永夜過去以後,您可以退位讓賢,該去的地方自己去吧,身為長輩不要總是麻煩一個晚輩,很討嫌的。

所以,這件事我就不答應了。”

江婪有些不耐煩的離開,他討厭這種壓抑沉悶到無法喘息的氣氛。

“對啊,老子可是魏昌黎,永夜就能嚇到我?真是越老越膽小了!”

江婪懷裡抱著盧燈,兩個紙人揹著丫丫和小花匠一路返回麻黃巷,而蘇寇則被一隻紙鶴抓在手中。

江婪離開後,而眠月樓在場的文士卻沒有一個離開,所有人都知道另外一場巨大危機正在醞釀中。

回到麻黃巷以後,想把盧燈送回去,可是卻發現師孃不知所蹤?

裡裡外外,找了好多趟都沒找到,這讓江婪有些慌亂起來。

江婪在清都散了無數的紙鶴,感覺到了江婪的著急以後,所有的紙鶴全部都扇動翅膀在夜幕中穿行。

即便這樣,萬千紙人紙鶴找遍了清都的每一寸。

正在焦急的時候,一道遁光落在了麻黃巷院內,一人神色慌亂的跑來,來人居然是宋玉。

“宋玉?你怎麼來了”

“我師父呢?我師父呢?”宋玉焦急的直接闖進了房間。

“師孃失蹤了”

“失蹤了?師父送我的幾隻寒蠶,有兩隻突然死了,我覺得一定是師父出事了,所以就連夜跑了回來!”

自從宋玉養蠶人開悟以後,自覺天賦不足,便自己主動捨棄了文府捨生的身份,返回廣陵城專心他道。

文府在江婪的事情上得罪了其他學府,因此任何訊息全部都會被封鎖在雲州的地界,宋玉卻透過寒蠶感覺到異樣這才慌張跑來。

聽到寒蠶死了兩隻,江婪越發不安,成千上萬紙鶴都找不到的人,他又怎麼能找到?

江婪突然想起了一個地方,轉身便往外跑,一定在哪裡!

文府之後有一個名為杜山的地方,從文府典籍上得知,這裡埋葬了一位文府大賢,第一代賦苑教諭杜樊川,因此得名杜山。

從哪裡以後,大凡為文府歷下汗馬功勞的人都會葬入此地,生於山前,死入杜東,也成為了所有文士畢生的夙願。

江婪帶著宋玉正是來到了杜東文賢陵,雖是陵墓滿地墳墓,卻沒有一絲陰森之感。

當江婪來到盧道玄的墳墓之前時,一女子閉著雙眼靜靜地倚靠在墓碑上,嘴角還勾起幸福的笑容。

嫘紅衣一身盛裝著紅衣,描眉畫唇,頭戴鳳冠,一如當初嫁給盧道玄時的模樣。

“師孃…”

“師傅…”

一聲悲切的哀聲傳遍整個文賢陵。

嫘紅衣對於盧道玄一生痴情,在知道盧道玄死後卻沒有露出半點哀傷。

當時還以為是身懷盧燈給了她另外的精神寄託,而現在想起這種種異樣,嫘紅衣在得知訊息的時候,分明就已經心存死志。

在見到江婪和魏昌黎對於盧燈的無微不至的關懷以後,最後一絲顧慮也終於打消,世間沒有太多留戀,嫘紅衣最終還是隨她摯愛的人去了。

無論是盧道玄還是嫘紅衣,對於江婪都關心備至,兩個至親之人相繼離去讓他有些精神恍忽。

江婪滿心悔恨,如果自己更早的察覺,是不是就能留住師孃的性命?

“我曾聽過一些偉大的愛情故事,焦劉化鳥,韓何化鴛,梁祝化蝶,都是以悽美收場。

而您二位生同衾如今死同穴,若有來生也斷不會與他們一樣,一定是化作佛前並蒂蓮,生生世世難分。”

江婪將嫘紅衣與盧道玄合葬在一起,而宋玉在她的手中看到了三封書信,一封留給江婪,囑託其照顧盧燈,一封留給宋玉,傳承衣缽,一封寫著兒盧燈親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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