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大內之中,一蓄鬚中年身著華貴的紫色常服,坐在涼亭中正與一老者對弈。

棋盤上黑白交錯,形勢瞬息萬變,中年時而蹙眉時候展顏,反觀對面的老者始終一副風輕雲澹的樣子,招招都能輕鬆應對。

幾番對弈後,老者一子落,白棋一片被圍落入死地。

“您有些操之過急了”

“黃先生,輸一角,未必輸全域性,這可是你教我的。而且不是我要著急,而是時不待我啊”中年嘆息一聲。

“魚兒已經咬鉤,是不是可以提線了”

“不,盯上這條魚的不止是我,就像皇宮金水池中豢養的那幾只交,平時還好安分的很,一旦遇上餌料就會瘋狂的爭一個你死我活。”中年眼神中透露著幾分陰翳。

“坐山觀虎鬥,倒不失為一個良策,但您別忘了,咬鉤的這條魚不一般,它會咬人”

“我不怕它咬人,我怕的就是它太溫順”

中年心情爽朗,平靜的水面下隱藏著無數的兇險,想要攪動這潭死水最好的辦法就是撒進去一把餌料。

能讓整個大宣城小兒止啼的張湯,他的住所也很好打聽,住在城北最角落的地方。

張湯性格孤僻,住的也比較遠離喧囂,身為獄衙的二號人物,在大宣城朝野都屬於無法忽視的角色,本以為住宅會很豪華,但事實並非如此。

這住所只是一間非常普普通通的住所,前後兩進,大宣城一年四季都溫暖如春,在雲州進入深秋之時,這門前的兩株柳樹也依然枝條繁茂。

江婪走上前,敲了很久的門,終於有一個頭發花白的駝背老人,抽開了門栓。

“老先生,晚生江婪想要拜見獄衙主事張湯,煩請通報”

“江婪?”

駝背老人抬起頭在江婪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也沒有去通報,而是直接讓開了門。

“進來吧,這裡很少有人來拜訪,不需要通報”

張湯的手段讓大宣城小兒止啼,可同樣鐵面無私,曾經有不開眼的送禮送到了張家,結果被張湯緝拿下獄問罪,三番兩次以後張湯府邸也就再也無人來拜訪。

常言伸手不打笑臉人,但張湯打的就是這群逢迎送禮的。

進入張府以後,府上除了這麼門吏老人連一個下人都沒有,不大的院子更是堆得滿滿當當,全部都是各式各樣的刑具。

大刑用甲兵,其次用斧鉞;中刑用刀鋸,其次用鑽鑿;薄刑用鞭撲。在這個院子中都能找到,而且還被分成了不同種類。

“張主事一般無事在家就會研究這些刑具嗎?”江婪好奇的問。

“恩,大宣城所用的刑具有近半都是他發明的”

江婪本想旁敲側擊打聽一下張湯的愛好,但變態的人有近乎變態的愛好,這讓江婪幾乎無法下手。

“張主事就在內院,你進去吧”

當江婪看到張湯時,張湯正在錘鍛一副枷鎖,察覺到有人前來,張湯眉頭一皺,他最討厭的就是有人在他研究刑具時找上門來。

江婪還未說話,眼前一花,便感覺到了有一副枷鎖套在了他的脖頸上,讓他難以呼吸。

這種枷鎖非金非玉,像是一種古怪的石頭打磨而成,通體冰涼。

江婪的肉身力量極為強悍,可是此刻卻無法突破這枷鎖,就連他的靈力都如泥牛入海絲毫無效。

“此枷名為突地吼,是專門為開悟者研究的刑具,賄賂上官其罪當罰”

江婪感覺了窒息,同時手腳每動彈一下肩頭的枷鎖負重便更甚。

“我此來並非為了賄賂….”江婪聲音有些嘶啞,說話非常艱難。

“那你是來幹什麼的”

“贖刑,我要為那百十來個胡人贖刑”

枷鎖突地吼突然斷裂開,江婪頓感輕鬆粗重的喘息著。

“你初來乍到是怎麼知道泰始律中贖刑的,是什麼人在背後指點你嗎?”

張湯的雙眼如同鷹一般銳利,在這雙眼下,江婪下意識的沒有隱瞞。

“鼠樓”

“原來是這群臭老鼠….”

“你可知道贖刑需要多少錢?”

“不管多少,我都一定會湊齊,只希望張主事給我一個機會”

“原本贖金需要十萬金,但一來我不願意這些經常惹是生非的人從獄衙離開。

第二,我知道你是畫師,對於一個畫師尤其是還有著八府第一的身份,你應該比絕大部分人都有錢。所以二十萬金,我可以作主釋放這些人”

張湯的笑容中有些玩味,二十萬金便是兩百萬兩銀子,這麼多的銀兩即便是城中那些世家大族都很少有人能拿出來。

他調查過江婪的過去,沒有家族背景,畫師賺錢的速度很快,但是顏料消耗同樣不小,一來一去這二十萬金對於江婪也不是一筆小數目。

江婪花了數年的時間,用的又是自己採來的彩石作畫,這才攢下了十萬金,二十萬金他短時間怎麼能湊得奇。

“怎麼樣,若是拿不出來,就別怪我了”

“等等,張主事,我可以先繳十萬金,剩下的隨後補齊如何?”

“好,十萬金緩刑,十日後若是另外十萬金無法補齊,這群人依舊斬刑,十萬金分文不退”

贖刑就是為了替朝廷斂財,如果能用近百個胡人收斂二十萬金,這是張湯都樂見其成的事情。

十日賺十萬金,即便畫師是天下賺錢最快的行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若是在清都還算是有些機會,但在大宣城,江婪一來舉目無親,也沒有一個幫手,就算想賣畫也沒有門路。

“好,我答應了”

形勢比人強,江婪也是沒有辦法。

時間緊迫,剛離開張湯宅邸的時候,江婪便開始寫信求援。

張開畫卷,提筆便畫,一隻背上帶著梅花烙印的青魚出現在了他畫紙上。

江婪又在紙條上寫下了一行小字,塞入魚口,施展文府丹青秘法後青魚便憑空消失。

這是文士獨有的一種傳訊手段,驛寄梅花魚傳尺素,又稱魚書!

他擅長作畫,但是賣畫這方面並不精通。

傅嶽明經營明樓,他的畫在清都能夠在短時間價格倍增,甚至遠超越畫原本的價值。

一來是他鵝湖會上取得的八府第一的身份,其次便是傅嶽明的各種運作。

在這種緊要關頭,江婪當然要請他最信賴的幫手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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