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軒看著鍾子牙，自始至終沒有開口辯解過一句。
他知道，此時任何的話語都顯得蒼白無力。
鍾子牙認為他那樣做是在侮辱鍾氏後輩，踐踏鍾氏的威嚴，那便這樣認為好了。
他也懶得再解釋什麼。
這終究是一個以實力為尊的世界，任你的道理再大，若沒有足夠的實力支撐，依舊會遭人非議指點，而如果擁有令所有人畏懼的實力，即使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他人也只會簇擁稱讚，這便是最真實的人性。
鍾子牙稱如果是師尊那樣做，他不會說什麼，而他做了，便要討一個公道。
這不是欺弱懼強是什麼？
“你說的沒錯，我的確不會彈奏，堪稱一無所知，我雖拜入師尊門下，但師尊從未教過我任何琴藝技巧，只是讓我領悟琴心，因而我擁有琴心，卻不會彈奏。”
秦軒目光看著鍾子牙緩緩開口，鍾子牙眼神冷淡，終於肯承認了嗎？
“然而，我依舊堅持我的想法，琴心與修為無關，與是否修習彈奏技巧有關，而只關乎於個人的內心是否純粹。”秦軒開口說道。
這便是他那日在茶樓外的言論，即便是今日當著如此多人的面，他依然是這麼認為的。
西門孤煙與凌落日聽到秦軒的話語，都一致的點頭，這也是他們許多年前探討過的結果。
琴心，只在於個人內心。
之所以這世上擁有琴心之人少之又少，那是因為能夠做到心無塵埃的人太少了，在擁有琴心之人中，以帝境與聖境居多，這看上去琴心似乎與境界有關，但實則不然。
帝境與聖境與低境界之人相比之下，修行的歲月要長得多，經歷了諸多修行考驗與磨難，內心要更加堅固，不會輕易受到外物的影響，因此容易擁有琴心。
而鍾氏的後輩乃至是聖人，都是認同前一種觀點。
“既然你依然堅持自己的想法，那不妨實踐一次，看你我之間是誰錯了，也趁此機會讓世人看一看，九域榜第十的天驕，在琴道上又有著怎樣的風采！”鍾子牙朗聲道，雖然話語很平和，然而卻透著一股爭鋒之意。
他一定要挽回鍾氏的顏面，即便會得罪琴魔，也在所不惜。
“按我之前的做法？”秦軒道。
“好。”這一次鍾子牙沒有拒絕，而是直接答應了下來，秦軒不會彈奏，要讓他輸，只能這樣做。
“此次便勞煩公主了。”秦軒朝雁青韻抱拳道，雁青韻不在意的搖了搖頭，輕聲道：“為秦公子彈奏，青韻並無怨言。”
雁清風聽到此話，只感覺心都涼透了，這丫頭已經管不住了啊……
雁水柔此時也終於看出了些什麼，她轉頭看向一旁的凌天，目光古怪的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嗯。”凌天如實道。
“為什麼我不知道？”雁水柔瞪了他一眼。
“你也沒問過我啊。”凌天聳了聳肩，一臉無辜的神色，彷彿錯不在他。
“你……”雁水柔目光直直的盯著凌天，像是被氣得無言以對，道：“你給我等著！”
然而凌天臉上依舊帶著燦爛笑容，只要看到青韻開心，他便開心，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秦軒忽然想到了什麼，回頭看了一眼段若溪，傳音道：“若溪，我是想借此次機會詢問小公主一些事情，絕沒有其他意思，你千萬不要多想。”
“嗯，我知道的。”段若溪乖巧的點頭，事實上，很多事情即使秦軒不說，她也都能理解。
“你先還是我們先？”秦軒望向鍾子牙問道。
“不必分先後，可以同時彈奏，免得因先後順序而產生不必要的麻煩。”鍾子牙淡淡開口。
秦軒目光中閃過一道異色，知道鍾子牙的考慮後，便沒有再說什麼。
一般而言，後彈奏之人能夠給聽者留下更深刻的印象，會佔一些優勢，從而造成不太公正的判斷。
鍾子牙選擇同時進行，便能夠避免發生這樣的情況，兩人同時彈奏，各施所能，誰的琴音更能引起人群的共鳴，誰便贏得了這一戰的勝利。
“公主可有其他意見？”秦軒又看向雁青韻。
“我沒問題。”雁青韻搖頭，琴乃她所擅長之物，即便對手是帝境人物，她也沒有什麼可畏懼的。
“那便開始吧！”鍾子牙一揮衣袖，檀木長琴橫亙於虛空中，長琴周圍散發出強大的靈力波動，使得空間都隱隱震盪起來，比第一次彈奏時引發的波動要大得多。
鍾氏之人見狀皆都目露鋒芒，臉上透著幾分狂熱之色，鍾師兄，終於要認真了嗎？
西門孤煙和琴聖目光望向鍾子牙，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氣勢發生了極大的變化，相比於第一次彈奏的時候，此刻的鐘子牙可謂風華絕代，再沒有任何掩飾，徹底綻放出自己的光芒。
很顯然，鍾子牙之前還有所保留，或許是因為雁青韻的身份，不想展露出太強的實力。
但此刻事關鍾氏的顏面以及他的信仰，他不會再讓步了。
“公主，待會我釋放琴心意識，與你溝通，希望公主不要抵抗。”秦軒看向雁青韻道，如果他的琴心能與雁青韻溝通上，那麼他們便能知道彼此心中的想法，他也能確定之前的一些猜測是否正確。
雁青韻先是猶豫了片刻，隨後才點頭道：“好。”
秦軒凌空而立，雙目緩緩閉合，放空腦海中一切意識與念頭，心如止水，彷彿與周圍的天地融為一體，他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世界。
這一刻，在場無數道目光盡皆匯聚在虛空中的三道身影上，更多的，是在秦軒的身上。
雖然鍾子牙帝境修為，雁青韻更是落雁仙宮的小公主，身份尊貴無比，然而秦軒的身上卻有著一抹傳奇的色彩，自他取得荒域大比第一後，便以無比驚人的速度崛起著，令無數人感到心驚。
八大神宮之人，每一座神宮都有人關注著秦軒，這些人或和秦軒有仇，或與之交好，此刻都在等待秦軒的表現。
楚楓，便是其中之一。
他此次前來赴宴便是希望能和秦軒戰一場，但苦於沒有機會，但有機會看到秦軒與帝境人物爭鋒，倒也不虛此行了。
莫離殤、白仞寒、雁水柔以及凌天等與秦軒相熟之人，都希望他能綻放出耀眼的光采，繼續那一往無前的傳奇之路。
沒有人注意到，宴席的中央區域，天機老人的目光也凝望著秦軒，他很早之前便有一個推測，現在，他感覺推測距離真相已經並不遙遠了。
忽然有琴音傳出，是鍾子牙彈奏出的，琴音的節奏一開始便飛快激昂，鍾子牙手指拂過琴絃，剎那間，天地間無窮靈氣瘋狂暴動起來，似有恐怖風暴匯聚而生，大道之威融入風暴之中，席捲無垠長空。
琴音越來越急，竟使得聽者的心臟也不由自主地跟隨著琴音一起律動起來，旋律越來越快，像是在戰場上廝殺一般，兵戎相向，血流成河。
人群的腦海中出現一幅畫面，有修為強大之人立於虛空之上，隨手拍出一道掌印，掌印從天而降，爆發出極其恐怖的威能，一掌便將下方無數人盡數葬滅，連屍骨都沒有留下。
這一幕將武道世界的殘酷血腥體現得淋漓極致，在真正的強者面前，一切生靈都不值一提，隨手便可覆滅。
擁有實力，便能掌控一切。
西門孤煙也聆聽著琴音，眉頭微皺著，看來這鐘子牙心中的怨念很深啊，以至於琴音中的戾氣如此之深，甚至將這股負面情緒傳遞給聽者，欲引起聽者的共鳴，使聽者也生出憤怒不甘之意。
西門孤煙號稱琴魔，琴道造詣當世無雙，他的心境早就達到了一種超然物外的境界，鍾子牙的琴音自然影響不到他，但其他人卻沒有西門孤煙這等功力，若沒有刻意抵制的話，很容易被琴音所影響。
只見此時人群中的許多人雙拳緊握，眼瞳中閃爍著猩紅之色，周身氣息暴動起來，彷彿要找人大戰一場。
劍春秋臉色也發生了一些變化，他眼眸中射出一縷暴戾之色，身上的劍意隱隱無法控制，欲綻放而出，降臨腦海中那一戰場大開殺戒。
“春秋，不要太沉浸其中。”一道聲音傳入劍春秋的腦海中，這道聲音很年輕，正是絕塵劍聖開口提醒。
劍春秋目光頓時浮現一絲清明之色，從那股負面情緒中走出，臉上雖然看不出什麼變化，然而他心頭卻微微顫動著。
這鐘子牙的琴音竟然如此厲害，只是坐在那彈奏，便能影響到他的情緒，甚至如果不是五師叔提醒，他怕是要沉淪其中。
看來這鐘子牙也是一位妖孽人物，不可小覷。
事實上，不僅是劍春秋被琴音中的情緒影響到了，還有很多人，包括一些天賦非凡的天驕人物，都沒能擺脫琴音。
天機老人目光朝鐘子牙望去，眼神中閃過一道深不可測的意味，他這一曲，是要在場之人全部墮入罪惡之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