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纏爛打,撒潑打滾,

扶蘇就是說破了天,嬴政也沒能點頭讓其隨楊端和押送降卒一同去平陽,

兩軍已然開拔,王翦與羌瘣率十萬秦軍北上繞疆,一來可以掃清司馬尚佈置的後手,二來提防北燕南下援趙,

王賁李信兩位副將領五萬重騎直奔南長城之下,孤城可取,換騎易主,兵鋒之指邊魏,虎視眈眈,

中軍嬴政,桓齮坐鎮,赳赳十五萬秦甲,直奔趙都邯鄲,

“三軍合圍,勢不可擋,不出一月,邯鄲必破,守城十萬趙軍,片甲不存。”

黑白落子,神祗仙子,對坐如畫,天造地設,外人瞧著都賞心悅目,暗自形愧,

“嗯。”

玉指捻棋,秋眸潺潺,毫無漣漪波瀾,

“強扭的瓜甜不甜不說,吃到嘴總是解渴的,趙國覆滅,天下時局可定,十載為限,六國疆域皆屬秦,你們就只能淪為陰溝裡的鼴鼠,暗戳戳的籌謀算計,蠅營狗苟,難成氣候。”

圍城下子,幾枚玉脂白棋在扶蘇指尖翻轉跳躍,驟然隱入。

“你在怕什麼?”

拂漁抬頭,凝視那雙深邃透徹,好似能吞噬所以光亮的桃花眸子,微微側首,勘心問詢,

“我怕什麼?我在天下人都畏懼的秦王面前都敢撒潑耍橫滾刀肉,我還怕什麼。”

扶蘇一愣,除了剛剛睜眼那會聽聞黃石老賊的謁語,嚇得其尿了嬴政一身外,浪蕩至今,扶蘇怕過誰?

“既然不怕,你又何必在我面前貶異自問,你我心裡都清楚,秦王橫掃六國,唯有趙楚可稱阻礙,如今趙國覆滅在即,長則十五載,少則七八年,天下大定,屆時,你我之間的對弈落子才剛剛開始,勝敗在兵鋒之外,你若敗了,秦奮六世一統天下,分崩離析卻可在朝夕之間,秦殿上只有一個扶蘇,而天下卻有千千萬萬個拂漁,你要怎麼贏?”

拂漁收子,嫣然一笑。

“你們皆敗於我一人一身,一個身影印刻在心底,千千萬萬的拂漁轉身過去,回看萬萬千千張面孔,皆有我扶蘇模樣,過不去一關,無論是抬頭望天,還是苟活遁地,就算是化為一堆朽骨,眼眶中都滲著血,含著恨,既不敢復仇,又不能安意,折磨著你們神魂難滅,世世不得輪迴。”

扶蘇咧嘴一笑,死太簡單了,我得讓你們活著,睜大眼睛好好的看著,釘在死樁之上,削去四肢舌根,好好看,好好聽,

史官的筆太輕,墨太淺,我要將自已的身形刻在你們骨子裡,一輩一輩用血嗣來祭奠,傳記萬古不休。

“初知你時,猶提線木偶,掌燈螻娥得見線系燭火,豁然得悟,再對你時,恍惚與孩童稚子嬉鬧對弈,喜怒無心,隨然浪蕩,終得見時,卻如身處枯溶壑洞,四方無邊空道,看似自由通達,萬般抉擇,卻路路皆死門,道道盡殘屍,你將自已化為一方囚籠,困得是人心,鎖得是變數,你在怕,怕得不是兵鋒將勇,而是千秋後世,扶蘇,你之貪婪,由勝先秦諸王。”

“諸侯霸王心心所念不過天下二字,你眼中所見,是為天上,地下,滿人間,你怕一子落錯,滿盤皆輸,我很好奇,你到底在與誰對敵,所圖為何?”

女子目光凝凝,字字叩問,眼前少年,似白紙絹布,片墨不染卻滿張惆悵,清白透徹卻絲絲牽連,

扶蘇隱匿在袖中的手掌摩挲棋子,眼神隱晦深沉,靜默不語,

“想殺我?”

拂漁訕笑一聲,微微昂起天鵝脖頸,稟正身姿,任君自取,

“怕了你了。”

扶蘇扔出棋子,打亂了局勢大好的棋局,求饒一聲,直接仰躺在了身後徵瑟的溫玉軟懷之中,慵懶的蹭了蹭臉頰,

“怎麼,謫仙人也會畏懼凡世俗人?”

拂漁捻著玉指,一一收攏桌上棋子,心情大好,談笑調侃。

“趙遷這個廢物,有胃口沒腦子,有色膽沒心竅,嘴邊的珍饈硬是咽不進肚子裡,早知道你這麼難纏,還不如幫其一把,也好讓其當個飽死鬼。”

扶蘇抱怨一句,拂漁的危險程度,直逼剛剛入咸陽的韓非,此女聰慧,不遜賢人。

“你捨得?”

輕佻黛眉,拂漁一句駁問,噎得扶蘇啞口無言,

兩人心底都清楚,扶蘇那是視其為禁臠,親手養起來得嬌花,怎會讓他人折摘,

先前拂漁還未曾有如今這般勢力的時候,趙遷的百般齷齪算計,可都是扶蘇出手遮擋下來的,

這榜一大哥也算是體貼入微,費心費力了。

“我還是那句話,你若想秦國此後無憂,唯有與我攜手,你替我掃清趙堂汙穢,我為你駐守百里疆土萬民太平,趙可歸秦,你要歸我。”

拂漁的一句話直接讓扶蘇有些呆愣,隨後噗嗤一笑,

“老太太進被窩,把爺逗笑了,真把我當撒錢掙面子的傻大戶啊,面子我要,裡子我也要,你,我還要。”

倒反天罡了還,這娘們是想娶親啊。

“你呢,就老老實實的在井陘歇著吧,我會將阿莊留在這看著你,那位悶騷劍客你是知道的,劈癮大,你最好別招惹他,而且我阿姐也不是什麼好脾氣,我勸你別使小性子,阿姐連我都打,還會慣著你?”

扶蘇抻了個懶腰,直起了身子,如今嬴政和一眾老將都已拔營,

自已也該尋個時機脫身摟席了,再晚連湯都剩不下了,

“你若不帶我一同離去,我敢保證,邯鄲城破之日,滿城荒蕪,千萬瑰寶,付之一炬,除了堆山骸骨,你什麼也得不到。”

拂漁從袖中拿出一張絹紙,舒展遞到扶蘇面前,神態自若,

扶蘇蹙了蹙眉,餘光瞥視一眼,僅僅一眼,少年頓時滿眼鎏金璨熒,重瞳驟現,金恍小人執筆落圖,曲曲蜿蜒,山河錯落,

沒有絲毫猶豫,扶蘇一拳鑿向自已胸口,一口鮮血噴湧而出,硬生生打斷神識衍悟,隨即一陣虛弱直衝心神,

腳下踉蹌不穩,直接跌入徵瑟懷中,

“公子。”

徵瑟大驚失色,趕忙叩住扶蘇脈搏,一股溫厚暖流順攏而是,淺淺滋潤,

拂漁眼神一陣慌亂,正欲上前之時,卻被徵瑟一枚赤玉寒針抵住了脖頸,滲出一點猩紅,

“這是,什麼玩意?”

半晌之後,扶蘇才恢復了幾分精神,有氣無力的苦笑一聲,

若不是其方才決絕果斷,那自已即使不變成傻子,也得昏睡幾月,蓄養精神,

於酉時一戰,扶蘇幾乎耗盡了一身的法門手段,以神魂壽命為代價,生生將自已的體魄拔高了一節,這才有了那開天一拳,

如今其神識枯竭,萬法難支,若再使用那衍悟手段,明悟道法,那就是自尋死路。

“和氏璧,紋圖玄字。”

看著扶蘇那雙金熒鎏散的煌煌重瞳,拂漁眼中熠熠生輝,遮掩不住的歡喜雀躍,

“你果然能看得見。”

女子不顧身前寒針,步步上前,

秋意得解,滿堂月霜訴衷腸。

“扶曉拂月,見蘇現漁,黃石公誠不欺我。”

少女撩紗顯容,貝齒頷朱,月霜映玉,潺雪覆頰,傾城一色,猶見夭夭千抹風華,

羞唇一笑,天籟失聲,俏殺奼紫嫣紅,

百花一盞,闌珊一現,世間筆墨,若沾染其三分顏彩,便是仙韻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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