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什麼時候訂婚？”
明日川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好兄弟心裡在想些什麼。
倒也不是出於安慰，他是真的想了解涼介的心思。
在這個自己的小家跟大家族有些衝突的情況下，以涼介的性格又會做出怎麼樣的決定呢？
涼介居然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後煞有其事地說道：“先跟那老頭好好談一談，問問他願不願意陪我去走一趟。”
“你爹我覺得……”
“好好說話。”
“好吧，我覺得你爹不是對你的事還挺開明的嘛？”明日川說道：“上次在山崎家族的御神山莊見面的時候，他還答應我說會好好跟你聊一聊的。”
“聊肯定是會聊的。”涼介一聳肩膀：“說實話我們已經聊過一次了，老頭子的性格……你跟他見過兩面，也應該很清楚才是。”
明日川點頭，那個剛大病初癒的瘦老頭他印象很深刻，尤其是那古井不波的眼神還有孱弱的體格，更是讓他覺得能一直跟初鹿野大吾亦敵亦友打了半輩子交道的羽生慎之介也絕非善茬。
“最後的結論是，他不反對我自由戀愛。我的性子我家裡人都瞭解，我喜歡的事他們反對那麼我會很叛逆，搞不好就弄個離家出走之類的。”
明日川再次點頭，深以為然：“這個我信，我非常相信。”
離家出走這事他又不是幹了一次兩次了，最扯淡的一次是大半夜涼介給他打電話問能不能給他送套衣服出來，他從家裡浴室光著膀子跳樓出來崴了腳，還沒穿衣服，晚上也沒服裝店開門，快凍死了。
等到明日川為了不吵到父母也從二樓翻出來找到涼介的時候，他渾身上下就穿了條內褲，站在路燈下哆哆嗦嗦握著手機，身上還有泡沫幹了的白色印記。
就……挺狼狽的。
“這不挺好的嗎？”明日川問：“你爹同意了，那趕緊訂婚啊。”
“他同意的是戀愛自由，至於往後要不要官宣亞美是他兒媳婦還得在商議……這其實都不重要，但老頭子唯有一件事態度很堅決。”
涼介嘆了口氣：“訂婚雙方見家長他絕對不會去亞美家裡，也不會找個飯店兩方見一見。老頭子堅持讓亞美她爸媽去我們家。”
明日川眉頭微皺。
這確實是個問題。
男方給女方提親不僅不去人家家裡，還要讓人家上門來，多少有些下馬威的意思了。
“你……沒跟亞美說？”
“哪敢說？她爹性子也暴躁，把女兒看的比錢重要，要是讓他知道了一生氣不嫁了……那可是我沒事就天天往她家裡跑，喝酒喝出來的好感啊！”
涼介一臉愁容：“還有狗哥，我是真怕狗哥再跑了。”
一提起涼介喝醉了給亞美家的狗子抱起來就跑的事明日川就想笑，非說那條狗是獨角獸要給自己兄弟開開眼。
“放心吧，如果需要，我可以跟你去一趟你家裡。”明日川拍著涼介肩膀說。
“自家事自家解決，我知道咱倆關係好，但這不一樣。”涼介深呼吸，而後露出了笑容。
“你有你的家事等著處理呢，趕緊滾蛋吧！”
說完他在明日川屁股上踹了一腳，給他踹了個踉蹌。
揮著手告別，涼介雙手枕在腦後吹著口哨走了。
……………………
告別了涼介，明日川去英語社外等春奈一起放學回家。
跟她官宣了男女朋友關係之後，明日川也就成了學校裡的一大傳奇人物。
只不過這個傳奇人物的風評不太好，大傢俬底下討論他的時候都會指指點點。
男生還好說，女生則是罵明日川渣男的居多，既然得不到，沒有人會知道春心萌動然後破滅的女孩會有多極端。
正所謂愛之深恨之切就是這個道理。
至於為什麼國中時期明日川在全校女生眼裡風評極佳，是因為那時候他絕對不會承認任何一個人是他的女友。
而這種遊離於所有人的狀態又對所有女人來者不拒，讓那些哪怕是姿色平平的女孩也能享受跟頂級天花板的帥哥約會的機會，自然沒人會去詆譭。
說句難聽的，那時候他是公共資源，是花點時間就能約到的頂尖牛郎，而她們只需要付出對她們來說沒什麼用的戀愛點數。
而現在，浪子收了心，確定了名花有主而且還是同時腳踏三條船，試問其他女孩會怎麼看他？
在社團外的走廊長椅上看書的明日川能明顯感覺到昔日裡那些炙熱的目光發生了變質，帶上了一些腐爛的味道。
但即便如此，他也只是一笑而過。
別說是答應了初鹿野不會再四處留情，就是沒有那個誓言，這些女孩又怎麼比得上初鹿野、學姐和春奈呢？
甚至連結城愛都要甩她們幾十條街。
現在再去毫無目的和好處地迎合旁人的目光，在明日川看來就是犯賤了。
他心裡有桿秤，那些不對他另眼相看的，他仍然願意幫助他們，不論是給他們父母報稅填表還是借錢給有困難的同學，都是小問題。
他始終相信在有能力的情況下樂善好施愉悅的是自己。
至於那些現在滿眼惡臭轉臉又來貼的，明日川都不會給好臉色。
“明日川哥哥！”
春奈打掃完了衛生從社團裡甩著袖子飛奔出來，一頭撞進了笑臉相迎的明日川懷裡。
然後這對男才女貌的神仙眷侶，就在一眾異樣目光里拉著手離開了。
走廊裡拖地擦窗戶的兩個女生有些不甘地收回目光來彼此看了一眼，有些驚慌自己的心思被發現，於是便不約而同換上一副惡狠狠的表情開始衝著明日川的背影數落他“噁心”的渣男行徑。
但殊不知眼底的不甘心和羨慕卻怎麼也藏不住，讓彼此的對話顯得那麼可笑又滑稽。
回家的電車上，春奈坐在靠近扶手的位置，明日川坐在她外側給她擋著擁擠的人群。
強有力的臂膀給小妮子撐起了一片溫馨的空間，既不擁擠，又很幸福。
但明日川一路上的表情卻總有出神，偶爾皺眉輕輕搖頭的架勢，很顯然遇到了難題。
“明日川哥哥怎麼了？”
春奈伸出手輕輕捋平他皺起的眉頭問道，“在想什麼心事？說出來我能幫你出謀劃策呢！”
明日川感受著眉心一涼從思考中迴轉過來，轉頭望著春奈好奇的小眼神笑道：“在想怎麼跟你爸媽坦白。”
“坦白……什麼？”
“坦白學姐和花沢的事。”明日川輕聲的話語裡帶著些許氣音，顯然還是沒有底氣。
畢竟對不起人家家裡的一片真心，要是挨一頓打能把這事平了，明日川甚至甘心被夜櫻叔叔打進ICU住它半年不吃傷藥。
春奈明白了他的意思，屁股往外多了一點，然後讓自己可以很舒服的歪頭枕在明日川的肩膀上。
“沒有必要的，明日川哥哥。”
春奈拉過明日川的大手攤開，然後把自己的兩隻小手都放進去。
雖然這樣做是不可能讓明日川握住她兩隻手的，但被手掌覆蓋的溫暖讓她安心。
“可是……”
“嗯嗯沒有可是。”
“為什麼要讓我爸媽知道這種事呢？我不希望明日川哥哥跟我爸媽鬧矛盾。”春奈閉上眼睛小聲說著：“你喜歡多少個人，在我爸媽這邊說與不說又有什麼關係呢？又不是叔叔和阿姨那邊，遲早都要去見公婆的。”
“說了這些事反而添堵。”她輕聲道。
“可這對春奈不公平。”明日川握緊了春奈的手：“花沢她爸媽知道還默許了，學姐無依無靠沒法比，這樣豈不是讓你落了……”
春奈沒讓明日川說完，便掙脫開他的手，用食指抵住了他的唇。
“看著我的眼睛，明日川哥哥。”春奈認真說道：“我不在乎這種可有可無的事，我在乎的要更加現實……我不想因為這種事最後鬧得你和我家不愉快。所以我有個私心……進了我家的門，你就是普普通通的鄰家哥哥，沒有所謂的千金大小姐女朋友，也沒有冷豔的學姐女友，有的只是從小玩到大的我……”
“你在我家裡，是屬於我一個人的。這個秘密我幫你保守一輩子，換來的也是你在我爸媽面前的一心一意……好嗎？”
十分深情的告白，允許你的花心也允許你對我父母的謊言，只要你是真心愛我，這便都不是問題。
這，就是夜櫻春奈對於未來婚姻的看法。
說實話不讓明日川感動是假的。
曾經渴望佔有整個世界的病嬌小魅魔，終於在一次次被別人無私地謙讓之後，也悄然轉變了。
這份轉變，明日川猜想大部分是來自學姐的，是學姐近乎忍讓的溫柔，最終換來了後宮的平衡。
換來了初鹿野的理解，換來了春奈的退讓。
可是那個善良的亞衣學姐，卻連個能讓明日川去頭疼的父母都沒有了啊。
她是真的只剩下他一個人可以依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