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一片偏僻的小樹林，明日川在校內湖旁邊的草地上看到了掛了彩的兩個人。
村田和山下背靠著背坐在湖邊休息，兩個人嘴裡都叼著菸捲，身上髒兮兮的，臉上還有傷。
周圍的草地坑坑窪窪，不少地方都禿了，應該是混戰的時候倒地的人用力抓著草皮導致的。
岸邊更是慘，溼潤的泥土塌方滑入了湖裡，一看就是有人被扔進水裡掙扎著往外爬造成的。
“喲，跳完舞了？”
村田看著走來的明日川，揮了揮手，但一動手臂就疼得呲牙咧嘴。
他這一疼就折騰，亂動之下差點把背靠著背的山下給擠下湖去，引來山下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涼介呢？”明日川左右看了看，沒有看到涼介的身影。
“放心吧，那小子好得很。”村田搖頭說道。
“羽生君去醫務室拿紗布了，順便去堵一下鼻子。”山下說道。
明日川一愣：“他鼻子怎麼了？”
“沒什麼大事，反倒是應該慶幸那麼亂的場面下居然只是鼻子上捱了一拳……”村田嘖嘖說道：“你小子也不知道關心關心學長，只想著你那兄弟。”
明日川也走到兩人身邊坐下，他看著地上折斷的塑鋼搖頭嘆道：“如果有事，兩位學長可就不會這麼悠哉的抽菸了。看來山崎學長是對的，這東西還挺好使。”
他隨手拿起一根折斷露出裡面黑色材質的塑鋼棍，居然輕輕一捏就掰彎了。
村田見狀眼皮直跳，心想要不是你這小子要跳舞，不然哪輪到別人保護你？
潛水部那十幾號人估計不出五分鐘就全躺了。
哪還用打得這麼慘烈。
不一會，兩位學長煙還沒抽完的功夫，涼介已經拿著一捆繃帶和酒精晃悠回來了。
“喲小明！會長送回去了嗎？”
“她坐地鐵走了。”明日川看著堵著鼻子的涼介，還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滑稽的樣子。
“鼻子還疼嗎？”
“超疼的臥槽，原來打架這麼疼！鼻子上挨一拳我腦子直接就不轉了，只覺得地面都被掀起來了一樣，一個失衡就摔了。不過好在我摔了之後弓著腰護著頭，沒有二次傷害。而且兩位學長如果不是救我，估計也不會這麼狼狽。”
涼介雖然鼻子受了傷，但卻顯得異常亢奮：“小明你知道嗎，我長這麼大，第一次真的參加械鬥誒！我敲悶棍放倒了兩個！感覺超級帥！”
最後那句“斯國一”中的“す（si）”和“ご（go）”之間涼介拖了長音，而且“す（si）”咬的很重。
這讀音再加上他誇張的肢體動作和表情，聽起來和日漫裡面那些輕浮的小混混拖長音一個既視感。
見涼介還能說垃圾話，明日川也就放心了。
就像老師總是說站在講臺上低下的一切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一樣，明日川站在那個臺子上領舞，下面擊劍部三人霸氣包圍十幾個人的場面自然也看得很清楚。
他一度以為涼介要吃虧，但看樣子兩位學長今晚是殺瘋了。
“還有煙嗎？”他問道。
“我還以為你不抽菸的。”山下學長笑著從褲兜裡掏出煙盒。
明日川也回以微笑：“確實不抽菸，對身體沒好處的。但這種時候我覺得沒什麼比陪著學長們傷身體更浪漫的事了。”
他從山下學長手中接了一根菸，村田給他護著火，涼介也走過來坐下，四個人坐在湖邊靜靜望著波光粼粼的月光。
“這大概是我們最後一次瘋狂了。”村田的目光透過繚繞的煙霧，有些朦朧。
明日川點頭：“放心吧學長，擊劍部會成為仁德義塾高中最好的社團的。”
村田聞言露出了笑容，他用力摟著明日川的肩膀：“你小子說話算數的，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明日川沒想到學長對他的評價居然這麼高，也是笑了笑。
“學長畢了業幹什麼？”
“上大學，上不了大學就打工。我家雖然有點錢，但跟山崎和山下沒法比。頂多就是混混日子，一輩子不缺吃穿，娶箇中規中矩的老婆，過中規中矩的日子。下了班去居酒屋跟同事喝酒，回了家抱著老婆搖床……倒也不賴。”
村田倒是很灑脫，他對未來不抱太大希望，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會過得太差，當然也不會太好。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年輕人還是少一些好高騖遠比較踏實。
人最怕不踏實，每個月賺幾千塊卻覺得十幾萬都是小錢，那種心態才是最可怕的。
明日川將學長的為人和心態看在眼裡，他很開心也很放心。
然後一甩手，一張名片就出現在了手裡。
“如果學長不介意的話，大學畢了業，來找我吧！中規中矩的生活也有中規中矩的享受，比起剛才說的，學長應該也想在高檔的居酒屋裡喝高檔的清酒，回了家抱著漂亮又賢惠的老婆搖床吧？”
村田一歪頭看著明日川手裡的名片，皺著眉念道：“神神谷株式會社？”
他又抬頭疑惑地看了明日川一眼：“你家的公司啊？山崎和羽生也不是沒邀請過我，但你也知道，去同學家的公司是很受限制的！我這人散漫慣了，不喜歡寄人籬下……抱歉啦！”
他用力拍著明日川的肩膀，灑脫地拒絕了這份好意。
但明日川搖頭，輕聲說道：“這不是我家的公司，這是我的公司……我想在不久的未來，這會成為我們大家的公司。”
他看了村田和山下一眼，又回頭看了看涼介，最後即將目光跳過校內湖，投向夜幕下沉睡的教學樓。
他、他和他，還有他們。
這所高中裡那些有情有義有野心的少年，就是大家。
就像初鹿野大吾曾經跟他說過的，孤獨的獅子走不遠，他明日川需要的，是一個甘心臣服他的狼群。
狼可是很有野心的動物，而且只要數量多起來，它們就無所畏懼！
而他，則是要帶著這些新生代的狼群去咬死那些大傢伙的頭狼！
……
最後不僅是村田，連山下學長也收了明日川的名片。
回了家之後，明日川給山崎學姐發了幾條訊息解釋今晚的事情，但訊息都顯示未讀，大概是太晚了學姐已經睡了，所以他決定第二天再好好解釋。
一夜無話，第二天醒來之後，明日川望著顯示已讀的幾條小作文，陷入了沉思。
拉開窗呼吸新鮮空氣，明日川看著對面房間拉著窗簾，夜櫻家的大門也緊閉著，估計是已經回了老家。
嘆了口氣，他剛準備穿衣服去洗漱，放在床頭的手機響起了資訊提示音。
明日川心下一喜，只要肯回訊息他就能秀操作，於是連忙拿過手機解鎖。
但當他看到來訊息的聯絡人時，但卻有些失望。
居然是初鹿野發來的簡訊。
假已經幫你請好了，十五分鐘後在你家樓下等我，早飯幫你帶了，速度一些。
穿的人模狗樣一些，有正規場合。
明日川看著手機螢幕，一挑眉。
這瘋婆娘又整什麼么蛾子？
而且她帶的早飯哪有自己在家做的好吃？
她知道我喜歡吃什麼嗎？她知道個屁！
叮咚！
又一條訊息發了過來。
是一張照片，拍的是蘭博基尼的副駕駛，座椅上放著一個塑膠袋，裡面居然裝著幾根油條和豆漿，還有煮好的雞蛋。
哦豁！
明日川撓了撓頭。
原來有錢居然可以在日本買到油條配豆漿嗎？
這就觸及到他的知識盲區了。
而且她是怎麼知道自己喜歡吃什麼的？自己應該只跟春奈和學姐說過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