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一眼涼介這明顯是偏頭痛的樣子，明日川有些幸災樂禍：“昨晚睡覺沒關窗？”
涼介用那雙虛弱的眼睛看著明日川，搖頭：“關了，空調沒關，吹了一晚上。”
好傢伙。
這可比冷風吹一晚難受多了。
涼介的性格他很清楚，夏天最喜歡的事情是蓋著被子吹空調，昨晚一定是喝多了，結果回家倒頭就睡，忘記了空調的事。
手插回兜裡默唸系統揹包，等明日川再掏出手來的時候，手心裡已經握住了一張清涼貼。
“給，貼頭上，路上能好受些。”
“你怎麼會有這東西？”涼介接過那清涼貼，二話不說就開始搗鼓。
明日川聳了聳肩膀：“我早上起來也頭疼來著，想著你這傢伙應該好不到哪去，多給你帶了個。”
一貼上那東西，涼介渾身打了個哆嗦，輕輕呼氣。
“還真別說，好受多了。”
涼介額頭上頂著藍色的清涼貼，整個人精神多了。
在遠處的大戶久保數了數人數，總算是齊了。
給每個人發了車票，（E）班算是正式開始了修學旅行。
不知道是不是大戶久保有意為之，上了車之後明日川才發現，一邊能坐四個人的桌子，正好圍了他們四個。
買票選座居然也考慮到了熟悉的朋友坐在一起，這個少年能細心如此，也不怪能在遍地精英的仁德義塾高中當上班長。
雖然大戶久保家庭條件不如其他同學，樣貌也是平平無奇，但人善能力強，對於一個男生來說，這其實比外貌有用的多。
這個社會終究還是看能力和人脈，尤其是踏入社會的男人，一份高學歷文憑，一身為人處世的本事，是能享受一生的財富。
而至於外貌，其實只要注意打扮，別太邋遢，男生熟絡了之後哪有太醜的呢？
反正明日川認識的這麼多男生裡，看習慣了大家都一樣，除非有特別帥氣出眾的。
比如他自己。
涼介和亞美坐一側，明日川和春奈坐一側。
四個人面對面，桌子上擺著神谷惠給大家準備的甜點。
“好久沒有吃過阿姨做的點心了，嗯好好吃！這次回來一定去店裡看一看！”
亞美用叉子叉了一小塊芒果慕斯送進嘴裡，然後雙手捧著臉頰十分幸福地說道。
涼介手撐在桌子上整個人好像是沒骨頭一樣，全靠那根小臂和手肘在支撐全身。
“去也不能空手去，這次從伊勢市帶些伴手禮吧。”涼介掏出手機來開始搜尋他們住的民宿附近，哪裡有比較上檔次的禮品店。
“我說小明啊，你這麼執著於伊勢神宮，到底是因為什麼？”
大概是在查地圖的時候偶然瞥見了伊勢神宮，涼介頭也不抬問道。
“這件事我們已經討論過很多次了，沒有一次有結果，這一次也不會例外。”明日川倚在靠背上，正在看《悲慘世界》全中文版。
系統任務和詛咒的事是絕密，即便是摯友，他也不能說。
涼介看著書封上中文的《悲慘世界》四個字，不是很明白這傢伙為什麼這麼執著於學中文，而且關鍵是學的還很好。
他哪來的那麼多時間？
國中時期，明日川就精通中文英語和日語三種語言，尤其是中文，明日川甚至給涼介一種錯覺，他的中文造詣比日語還高。
但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是因為祭祀？”涼介看了一眼在看窗外風景的夜櫻桑，小心翼翼問道。
如果真是因為祭祀才去，這傢伙不怕到時候鬧修羅場嗎？
涼介在心裡吐槽。
明日川將視線從書中正在偷銀燭臺的冉·阿讓身上，挪到了涼介那張充滿疑惑的臉上。
他的表情也變得跟涼介一樣疑惑了起來，“什麼祭祀？”
“你不知道？”涼介皺眉驚訝。
“知道什麼？”
“你當真不知道伊勢神宮的祭祀這件事？”
“咱們兩個都面對面了，我是不是在撒謊你這傢伙還看不出來？”明日川沒好氣地抬起手裡的書作勢要打，涼介原本還跟泥一樣癱在桌子上的身體立馬彈射起步，拉開了距離。
他看出來了，明日川不是在撒謊。
也就是說，他這個摯友不知道山崎亞衣學姐會作為御神子主持伊勢神宮的祭祀活動？
明日川看著涼介一臉玩味的笑容，皺了皺眉頭：“你這傢伙，這表情好惡心啊，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也沒想，”涼介一臉猥瑣的笑容伸出雙手製止明日川：“我只是在想，也許應該祝你這次修學旅行有個好的回憶？”
明日川眉頭就一直沒舒緩開，他總覺得涼介這小兔崽子有什麼重要的事瞞著他。
不過他也懶得去問，涼介願意說的事會主動跟他分享，不願意說的事，打死都不會透露半個字的。
要不要查一查這個伊勢神宮的祭祀是怎麼回事？
明日川剛準備掏手機，一陣強光晃過來，讓他抬起手遮住眉眼。
列車駛過山洞，映入眼簾的是一望無際的海面。
突如其來的碧海波濤讓明日川有種悵然抒懷的感覺。
風吹海皺，波瀾入懷。
恍惚間，他忘記了要用手機查什麼，下意識將手機扣在了桌子上。
春奈整個人都趴在車窗上星星眼。
大海這東西，除非是整天住在海邊的人，不然不管看多少次，都會覺得有一種壯闊的情懷映入心海。
天空晴朗的夏天，從山陽新幹線上的特定地點，能夠看到很遠的海景。
尤其是從神奈川縣的小田原市出來之後，在箱根町附近的沿海線路上，從車窗眺望出去，能看到海天一線的壯麗。
但這景象也只有春奈這邊能看到，在車廂的右邊，只能看到一排又一排的矮房子。
從東京都駛向名古屋方向的列車，只有左邊能看到大海。
其實那房子裝修的也很精緻可愛，只是比起大海，很顯然這群少年更喜歡那波瀾壯闊的感覺。
於是在車上的少年少年們便嘴裡發出驚訝的歡呼聲，一起擠到了列車的左邊，然後被乘務員友好地請回了座位上。
“春奈喜歡大海嗎？”明日川合上了《悲慘世界》。
修學旅行的一大樂趣其實是在路上，能欣賞沿途風景的人才稱得上旅行者，只在乎目的地的人，都是被旅行支配的傀儡。
果然這種時候比起讀書，跟同伴們一邊聊天一邊欣賞海景要有趣的多。
書什麼時候不能讀呢？
可旅行卻不是想走就走的。
“嗯！喜歡！”春奈小臉滿是憧憬，她看著大海呢喃道：“如果能跟明日川哥哥一起去海邊就好了。”
“會有機會的。”明日川笑著望著那海面，卻沒由來地想到了和初鹿野對峙的那晚。
“真是荒誕不羈的回憶啊……我記得最後好像還聽到了山崎學姐的聲音？”明日川呢喃自語。
那天他中彈昏迷之前，他隱約記得是被山崎悠馬給救了，既然山崎悠馬都來了，那印象中聽到的學姐的聲音應該是真的。
畢竟他手術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病床前陪護的學姐啊。
“也不知道學姐現在究竟在哪裡，又在做什麼呢？”
一隻手握著合上的書本，一隻手撐著頭，明日川看向窗外的大海，身邊坐著友人與青梅竹馬。
心裡想的，卻是遠在天邊的冰水仙。
光照在他身上，一半明一半暗，靠向春奈的那邊逐漸被陰影籠罩了起來。
要進入下一個隧道了。
灑滿車廂的太陽恩賜被山巒沒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