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午飯，春奈居然真的拉著山崎亞衣去了學校對面的步行街買聖誕禮物了，明日川只祈禱學姐別被春奈也給帶壞了就好。
反正他是想象不出來學姐頭上頂著一對鹿角、脖子上戴著鈴鐺叮噹響的樣子。
那他是不是應該去買一身聖誕老人的衣服？
果然還是想象不出來啊……
明日川感慨，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特點，正是這種獨特的差異，造就了每個人獨屬於自己的閃光點。
春奈就應該是那種外表清純但只對一個人奉獻所有的魅魔，外柔內媚、放浪形骸。
學姐就應該是不管對誰都有一顆純潔無瑕的心，乍看冷豔，細則如薔薇般芬芳。
“我很奇怪，你的腦子裡除了這些毫無營養的黃色廢料之外，就不裝別的東西了是嗎？”初鹿野跟他一起乘電梯，宛如看垃圾一樣看著他。
明日川微微一笑：“前半段聖誕老人騎麋鹿那個你說是黃色廢料我不反對，但是後半段明明是在誇學姐和春奈，你這麼說可就不對了。”
“明知道我能聽見還當著我的面在心裡誇別的女人，我可以理解成你是故意的嗎？”
“那我可以理解你吃醋了嗎？”明日川笑了笑：“我每時每刻不在想念著你們的好，哪怕是你吃醋了我也沒辦法，人怎麼可能管得住自己躁動的心呢？”
“油嘴滑舌！”
“那就只好付諸行動了。”
明日川湊近初鹿野，四目相對。
他的手指輕輕挑起了初鹿野的下巴，然後目光下移到了她吃完飯剛補好的口紅上。
跟女生出去吃飯的時候，怎麼樣判斷她是真的吃飽了還是在謙虛？
答案就是看她有沒有補口紅，如果是開始約會還不熟，她可能會藉口去廁所補，回來的時候注意一下便能很清楚地明白她的意圖，屆時你就可以帶她去下一個地方了。
送她回家，看電影逛街……或者拿出已經準備好的房卡。
“電梯裡有監控。”
明日川在看初鹿野的唇，初鹿野在看他的眸。
“如果你打算拒絕，那麼應該把我的手扇掉而不是提醒我有監控。”
他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另一隻手攬著初鹿野的腰帶著她轉了小半圈，用自己的後背擋住了監控的視線。
兩個人的吻輕如點水，但這恰到好處的分寸讓初鹿野很滿意。
手指戳在明日川的胸口繞圈圈，初鹿野的臉上也露出了絲絲微笑：“我開始懷疑你是不是也被詛咒了。”
胸口傳來的瘙癢如螞蟻亂爬，明日川很想在電梯裡跟初鹿野羅曼蒂克一下，但他很清楚初鹿野的脾氣。
其實不光初鹿野，跟任何女孩交往都要有一個大前提——
注意分寸。
於是明日川放開了摟著初鹿野腰的手，轉而牽起了她的手。
“如果你覺得讀心仍然是詛咒的話，我幫你迴歸常人。”
初鹿野對於明日川沒有得寸進尺更滿意了，她很享受已經放權之後這種單純的校園戀情，“不需要。也許之前讀心會時時刻刻擾我清閒，但現在至少耳朵裡不全都是令我煩躁的聲音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狗男人的聲音聽在她心裡已經變成了讓她十分心安的天籟。
“而且，我要時時刻刻聽到你的聲音，我要時時刻刻聽見你在心裡說，你整個人都是我的。”
“是不是還要時時刻刻都聽見我說‘我愛你’？”
明日川湊近初鹿野的耳朵，輕聲道：“你知道我愛你的，就如同我知道你愛我一樣。”
話語撥出來的熱氣讓初鹿野耳朵癢癢的，從耳垂開始充血，泛上了紅暈，一直紅到了耳根。
明日川很清楚初鹿野的耳朵比亞衣學姐還要敏感，吹口氣身體都打顫，腳底板便憑空胡亂抓著、繃得很緊。
“我就不跟你說加油了，下午拿出十分之一的認真勁兒來就行。”
初鹿野從明日川手裡拿過那個聖誕禮盒開啟來，取出裡面的領帶給明日川繫上。
為了不讓結城愛尷尬，他是打算換上學生會制服的，所以外套裡面穿的是帶領的襯衫，此時看起來有些違和。
替明日川繫上領帶，然後撫平領口的褶皺，她又從隨身的包裡拿出小鐵盒裝的口香糖取出一粒來，給他塞進嘴裡。
與此同時，電梯門開了，外面嘈雜的聲音傳來，於是門裡門外便融在了一起。
“開始之前這段時間你去哪？”
“去校園裡走一走。三年的時間我還沒有過一次這麼輕鬆地在校園裡逛過。”
“文化祭不算嗎？”
“不算，雖然很開心，但那時候我心事未了。”
“看來會長的職責以及山崎家的事，給你過去的十年裡造成了太多的壓力。”
明日川手掌緊緊握了兩下初鹿野的手，然後鬆開。
“等我演講結束了，陪你走走我們再離開。”
“嗯……”
正在焦頭爛額的鳳南剛結束了食堂的所有佈置順便還跟某個視窗說好了給所有觀眾提供免費的熱飲，費用他掏。
還沒等坐下吃上那已經涼了的面，他便看到了從電梯裡出來的初鹿野和神谷明日川。
鳳南一愣，剛到嘴裡的面直接咬斷，直接撂了筷子就往他們這邊來。
“會長！神谷君！”
氣喘吁吁過來，鳳南雖然滿臉疲憊，但是卻掩蓋不住自己的興奮和激動。
這還是明日川自從那天在伊勢神宮裡強勢救場之後第一次見到鳳南。
怎麼說呢……
他感覺鳳南就好像重獲了新生一樣。
眼前的鳳南從裡到外都是新的，哪有曾經那種刻在骨子裡的焦慮和自卑。
所以明日川不難猜到，鳳老太君的承諾應該是兌現了。
現在的鳳南已經從一個庶出的卑微私生子，搖身一變成了東京鳳家最正統的法定繼承人了。
此時此刻，鳳南看明日川的眼神也變了樣，就像昨天明日川剛把他從火災現場救出來似的——
那是一種看救命恩人一樣的眼光。
“鳳前輩好，看你忙的好像連飯都還沒吃？”明日川笑著跟他打招呼。
鳳南連連擺手：“以後神谷君就不用叫我前輩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那哪能，你可是我的學長。”
“神谷君你是神谷株式會社的社長，在校園外可是鳳家往後的馬首，而且……”鳳南深吸一口氣，居然衝著明日川鄭重鞠躬：“是你給了我翻身的機會，我可不敢以前輩自居。”
“花沢說句公道話。”明日川知道自己說不動鳳南，轉頭看向初鹿野。
初鹿野臉色淡然，“救你的不是我也不是明日川，是你自己。”
“但不管怎麼說，神谷君你下午也要競選連任對吧？”鳳南還是臉色很高興：“我現在接管了家族企業，升入高三後就很忙了，所以如果我能連任的話……神谷君，未來的仁德義塾高中會是你的。”
鳳南說的話聲音比較小，這種全是個人私情的話要是傳出去，他這個會長也就不用繼續幹了，但他還是拍了拍明日川肩膀，說出了自己最真實的想法。
“連任加油！”
“前輩也是。”
鳳南揮手告別回去吃那一碗涼透了也坨了的面去了，初鹿野把明日川送到了體育館門口便準備去校園裡逛一逛。
臨走之前她看著明日川，欲言又止。
最後還是輕嘆一聲：“鳳南的話你也聽到了，其實……你應該競選會長的。”
明日川沒有回答，只是微笑著目送初鹿野沿著路的盡頭，踩著地上單薄宛如糖霜的雪離開了。
等到看不見初鹿野的身影后，明日川剛準備轉身走，額頭上突然一涼。
愣神間抬起頭來看向天空，原本還晴空萬里，此刻已經開始有一團一團髒了的棉花遮住太陽了。
無雲的藍天高似蒼穹之頂，凡人抬起頭來便覺得窮盡目光也望不到盡頭。
而當烏雲蔽日之時，又彷彿整個天空都壓了下來，就懸在你的頭頂，一抬頭便頂破了天，讓那烏雲籠罩在心頭，變成點點心事。
當你意識到下雪的那一刻，已經有無數片雪花將世界籠罩了。
“又開始下雪了。”明日川呢喃著走進體育館，撣去肩膀和髮梢還未來得及融化的雪粒，自言自語：“幸虧當初沒有將競選的地點佈置在教學樓前納新的那片小廣場上，不然這場雪可就要了命了。”
“能把事情想的面面俱到，可是一個會長最基本的素養。單單這一點我就比不上她啊，花沢。”
明日川嘆氣：“為別人盡心盡力可不符合我的性格，我只需要對你們全心全意就夠了。”
下午兩點，結城愛準時從家教地點拿了工錢離開。
她先回了一趟自己家，把賺來的十萬円用報紙包好了交給母親，並囑託弟弟裕太跟結城明菜一起去銀行把錢存了，切記照顧好母親的安全。
十萬円大概摺合人民幣五千塊，對於一個多月將近八十個小時的輔導來說，已經算是便宜的了。
一個小時六十多塊人民幣，在神奈川縣的大城市裡可一點都不貴。
何況結城愛還是以歷史第一的成績考進仁德義塾高中的非人類，光這個噱頭可就不止這個錢。
她可是以凡人之軀戰勝了開掛的明日川，開學成績公佈的那一天明日川甚至懷疑這個世界上不止他一個被系統寄生的宿主，著實是誇張了。
但因為是母親介紹的，結城愛便只收了友情價，比她在神谷甜品店打工的時薪一千五百円都要低。
匆匆忙忙出了門，等她沿著門前的田壟往外跑時，已經三點多了。
同一個世界彷彿有同一片天，壓在明日川心頭的烏雲也飄到了結城愛頭上。
在田壟上跑著，結城愛不用抬頭就能看見遠處昏暗的地平線，讓她想起了兒時無數次的冬天。
不過這個冬天，家裡有了希望，她便開始期待往後的每一個冬天了。
……………………
“這裡是東京電臺1036，晚上好東京都！MerryChristmas！”
“現在是東京時間傍晚的四點三十分，不知道各位聽眾朋友們是如何度過今年的聖誕節的呢？按照以往的慣例，在接聽聽眾來電之前，我們先來聽一聽交通廣播電臺為諸位帶來的詳細播報。”
“從下午開始的大雪給聖誕節的東京交通帶來了嚴峻的考驗，大概是聖誕夜導致的車流量增大，根據各區市交通署提供的資料來看，本電臺已經無法為聽眾朋友們具體到哪一條道路擁堵了。江市、大田區、世田谷區、荒川區道路擁堵情況十分嚴重，所有的路況都很嚴峻。相對的千代田區、練馬區和杉並區的道路情況較為平緩，建議聽眾朋友們根據導航選擇合適的路線，繞開擁堵……”
電車司機聽著廣播裡的播報，嘆了口氣。
他這一趟電車的路線是定死了的，眾所周知公交車即便是路堵得要命也不能私自更換路線，所以他明知道從世田谷區到千代田區會堵車，但也只能硬著頭皮開，所以不出意外被堵路上了。
不過本來平日東京最繁華的路段傍晚就會堵車，更何況是聖誕節的夜晚，而且還是下著雪的聖誕節夜晚。
大雪紛飛，路上幾乎看不見行人，出門的人不是坐地鐵就是開著車，地面上已經堵成這樣了，相比地底下也不好過，排隊都能從安檢排到地鐵入口。
“那個，師傅，能不能開一下門？”結城愛從後座走到駕駛室邊，雖然很急但是仍然很有禮貌地問道：“我有很重要的事，麻煩師傅您開一下門，我去擠地鐵。”
“小姑娘，我勸你還是不要去了。”司機衝著外面一動不動的鋼鐵洪流努了努嘴，“城區裡堵成這樣，地鐵更堵！你等坐上地鐵都不知道哪年哪月了。”
“可是……”
結城愛緊緊握著手機，皺著眉頭，小臉上滿是焦急。
“你去哪？”司機見結城愛急成這樣，問道。
“千代田區，仁德義塾高中。”
“那不遠，還有個七八公里，兩個小時肯定到……我的意思是堵成這樣，估計也得兩個小時才能通車了。”
“師傅，你把車門開啟吧，我還是想下車。”
“唉……行吧，小姑娘小心點。”
結城愛揹著包下了車，立刻被風雪迷了眼睛。
但她還是瞅準了方向，拔腿就跑。
既然公交也堵，地鐵也堵。
那就直接跑過去！
人行道肯定是不堵車的！
結城愛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有結城愛的解決辦法！
冒著大雪從世田谷區一路跑回千代田區，估計這樣的果決和行動力，也只有結城愛能做得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