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客棧裡十多個青州府商戶,紛紛看向高氏布莊的東家。

“其實操作並不難。”

“只要我們先讓如我等一般的外地商戶動盪,再迫使本地商戶也跟著響應,一旦商戶動盪,城內各類物價必然波動,城內民眾就會出現人心惶惶。”

“一旦民眾亂了。”

“那此城也就守不了多久了。”

“自古以來,守城並非靠的是城牆堅固,而是民心。”

高氏布莊的東家沉聲道。

“高兄,方法是好方法,也肯定有效,操作也不難。”

“但府丞大人會不會不喜。”

“據我所知,府丞大人愛民如子,我等依商戶動盪民心,可是大忌。”

一個商戶擔心道,他正是青州府城宋氏布莊的東家。

“此事要看出發點,也要看如何善後。”

“我等出發點是為了青州府,為了府丞大人。”

“至於善後,若能第一時間穩定物價,拿出銀子穩定民心,給予補償,這就是助大人破城獲勝的良策。”

“至於穩定民心,給予補償。”

“城內商戶過萬人,每人拿出個幾百兩總歸不難的。”

“讓淮陽府城民眾得到了實惠,一旦未來淮陽府歸屬於府丞大人,那就是我青州府的民眾。”

“呵呵,我等又算是幫大人富裕了本府民眾。”

高氏布莊東家解釋道。

“雖然有些冒險,但確實不錯,我支援。”宋氏布莊東家這次率先點頭道。

“我等也認可。”

“好。”

“破城助大人獲勝,民眾也得到了實惠,結果是好的,那就能幹。”

“高兄妙計。”

……

在場的十幾個商戶們紛紛點頭。

“如此的話,那就分頭行動吧。”

“外地商戶客棧裡還有不少人,不難策應,他們早就對淮陽府不滿了,只需告訴他們,我們青州府府丞大人,積極募兵,全府官道也已修葺,更大力發展城外民生,現在的青州府民眾富裕,城內商路十分繁榮,對於外地商戶十分友善。”

“最關鍵是,若府丞大人獲勝。”

“依大人對於商路的掌控以及手裡的兵馬,必能帶領大家發財的,還能提供足夠的安全。”

“一旦外地商戶響應,依我等掌握的渠道和貨源,本地商戶必不敢不響應我們。”

高氏布莊東家直言道。

“好。”

“大人手握重兵,官道修葺。”

“城外民眾富裕,是一大客源。”

“大人對於商路掌控更是了得,有這樣的人掌控淮陽府,確實安心。”

“有前景,有安全保障,是我們商戶最為看重的兩點。”

……

一個個商戶紛紛點頭,然後開始分頭行動。

這個事,許元勝並沒有進行安排。

在他看來,搞定了邊軍殺手,大機率就已經獲勝了。

當得知商戶主動挑事,並積極響應的時候。

“我倒是很好奇。”

“這些在民眾看來,自私自利的商戶,是如何挑大樑的?”

許元勝對此也出乎意料。

民心,多數代表的是普通民眾,並不完全包括商戶。

實則逢大事,商戶多數是寧可蟄伏著,也不願主動生事。

“難道這大勝的商戶,是頗有良知的?”許元勝眉頭一挑,歷朝歷代近乎都重農抑商,他並沒有這個打算。

反而願意給商戶更多的機會。

養兵,是需要商路繁榮的。

且看他們這次的貢獻吧。

此刻的府城內大批的商戶開始紛紛的響應,逼迫本地商戶也開始跟從,哪怕府城守備軍再是嚴防死守,但是人總要吃飯。

當一個個店面開始關閉,掛起了售罄的牌子後。

不少民眾都開始慌了。

就連府衙也頭疼了。

“這些商戶,竟然如此快的配合。”

“其中連我們府城本地商戶,也開始響應了。”

“搞的我們像是十惡不赦之人,外面的兵馬是解救他們的義軍一樣。”

府衙議事廳內,府丞黃元亮幽幽道,透著一抹心累。

“我手底下一些差役,有些回家後,被家裡的長輩直接拎到祖宗牌位面前罰跪,還有幾個直接被棒打了一頓,說他們如此挨家挨戶的搜查許大人,以後淮陽府換了天后,一家老小還想不想活了?”

“這話聽起來,差不多已經換天了。”

厲彪苦笑道。

“我等為這淮陽府盡心盡力。”

“難道都做錯了?”

楊釗自嘲道,一方父母官,到頭來民眾反而不滿,不認可,這種事多少是讓他們這些主官,頗為心灰意冷。

其實他也知道,這次棉布上府衙的不少人賺了銀子,會令商戶不滿。

但這種事他也不好說什麼,若是不讓大家賺銀子,誰又會盡心辦事,縱使換了一批人坐在這個位置上也會如此。

但此話又無法直言。

“差役已經不配合。”

“多數本地的守備軍兵士,估計也被家裡給訓斥了。”

“這已經佔據了我們府衙和守備軍八成以上的力量了。”

“沒有了這些人。”

“鄭元武怕是要倒黴了。”

黃元亮平靜道。

三人聊了一會後,也到了晌午該吃飯的時候了。

“就在這裡吃飯吧。”

“來人,送飯來。”

楊釗開口道。

很快灶房就送來飯菜,極其普通的素菜,外加上饅頭。

“灶房缺銀子了嗎?”黃元亮吃了兩口,有些索然無味。

“回稟大人,全城戒嚴,屠戶也被關在家裡了,肉店更沒有開門。”

“昨日灶房裡的肉已經吃完。”

“為了保證新鮮,菜也不多了,聽說外面的菜市也被封了,估摸著今晚開始就要啃饅頭了。”

送飯的差役尷尬道。

“據說許元勝經常搞封城戒嚴,挨家挨戶的搜查。”

“難道他掌控的縣城就一切順從?”

黃元亮有些好奇道。

“這事怕是隻能問許大人了。”

“我倒是真想問一問他。”

厲彪乾笑道。

“這樣下去,很快就能問他了吧。”楊釗突兀的說了一句,低下頭開始吃饅頭。

……

城外的青州府兵馬,也開始支起灶臺開始做飯。

傳出了一陣陣的肉香味。

不少負責運糧的青州府民眾,可是雞鴨豬沒少往這裡送,這些多半足不出戶的牲畜,也是第一次走這麼遠。

城樓上的守備軍兵士,卻只能吃著幹饅頭,半點肉腥都沒有。

“搞什麼鬼?”

“我們拿命來守城。”

“不給吃肉?”

一個兵士氣的罵道。

“吃吧,估計明日連這些都吃不到了。”

“城門嚴查,聽說不少商戶都關門了,所有東西都不賣了。”

“這個節骨眼上,城內本就動盪,又不好直接破門搶。”

“據說衙門裡的三位大人,和我們也吃的差不多。”

一個兵士低聲道。

其他兵士聞言低頭吃飯,心裡一點守城的心都沒有,希望這一切能早點結束,更是豔羨的看向城外大口吃肉的青州府兵士。

奔襲幾百裡,竟然還能吃上肉。

真好,真香!

吃過飯後。

城外又開始練兵,一隊隊的兵士隊形整齊,大踏步的操練戰陣,響徹的口令聲動盪上空,傳遞進城內。

這一幕無疑讓城樓上的兵士,露出膽怯之色。

不知道何時會攻城,卻又不敢掉以輕心。

這樣週而復始,一日就是七八次。

每次都把淮陽府守城兵士,嚇得夠嗆!

臨近傍晚時。

“這到底什麼時候攻城?”

“這樣下去,沒有死在戰場上,也心神扛不住了。”

“哎,誰知道呢。”

“大家都是西川行省的兵士,青州府和淮陽府又是毗鄰而居,何必動武呢。”

……

城樓上的淮陽府兵士,厭戰之情傳遞每一個角落裡。

“那是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城樓上的兵士指了指遠處,臉露驚恐,手臂都在抖顫,整個人像是打擺子一般。

其他兵士也都紛紛看過去,一個個臉露驚恐之色。

就看到遠處。

好似天地交接之處,忽然間看到一條長龍般的身影,快速的朝著這邊奔跑而至,等漸漸看到身影時。

就看到是身披甲冑,密密麻麻的兵士殺過來了。

這些人比城樓下的兵士,人數更多,戰意更是昂揚。

“這……這是青州府南部的兵士。”

“有青山縣的旗幟在擺動。”

“那是許大人發跡之地的軍隊殺來了,他們為了救許大人,肯定會攻城的!”

“啊,天啊,城下已有近三萬多兵。”

“這次來的足有五萬兵啊。”

“我們怎麼打得過?”

城樓上一個個淮陽府的兵士,都嚇壞了,手裡握著的軍刀都抖動間差點跌落下去,從青州府一群一群的兵士殺過來。

那種震撼感,讓他們感覺淮陽府囚禁的並非一個人,一個府丞。

怕是把都指揮使大人囚禁在此地。

也只能如此大的陣仗了吧?

“差不多了。”

城樓下慕容山臉上掛著一絲笑,望著看似高不可攀的淮陽府城樓,這一日操練陣型,已經初步讓兵士懂得攻城戰的方式。

過了半個時辰之後。

青州府南部三縣青山縣,天河縣以及廣平縣的兵馬已經聚齊,與此同時還匯總了邢明掌控的洪澤縣,以及雷超掌控的開源縣。

外加上一路上各縣匯總的兵馬,共計五萬多人。

加上慕容山帶來的兵馬和早就駐守此地的鐵血軍。

此刻青州府出兵八萬人,兵圍淮陽府城。

“見過慕容將軍。”許廣志和許大彪以及胡俊,譚磊,邢明和雷超等都趕來了。

“大哥。”況天雷和林豹以及被拘押許久的飛虎嶺二號統領的刀疤,也一併趕過來了。

“都來了。”慕容山拱了拱手。

“大哥。”刀疤臉露尷尬和自責的上前。

“你的事,戰後再說。”慕容山冷聲道。

“是!”刀疤尷尬的退後。

“現在人都來齊了。”

“我們在外面多待一日,城內抓捕遠勝的動靜就會越大,現在是直接攻城,還是圍而不攻,迫使淮陽府開啟城門?”

“你們怎麼說?”

慕容山沉聲道。

“此戰。”

“我等聽從慕容將軍的調遣。”

眾人沉吟了一下後,還是許廣志和許大彪站了出來。

他們是許元勝的族叔,此刻如此說,其他人也都沒有意見了。

這也是許元勝願意看到的,大戰在前,最忌將令不一。

“那就戰吧。”

“練兵百日,不如戰場上真正走一遭。”

慕容山眸光內透著一抹激盪之色,徑直看向前方的淮陽府城。

青州府崛起之戰,唯在今日。

八萬人圍城,不僅要一戰,還要死戰。

唯有如此,才能令各方不敢小覷。

否則如此短時間就擁兵八萬的青州府,一旦被各方排擠和打壓,對於剛剛嶄露頭角的青州府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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