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淮陽府城守備軍千總,鄭元武。

淮陽府背景複雜,府城守備軍乃至各縣守備軍屬於按察使大人的人。

府衙乃至各縣衙門則隸屬於布政使大人。

所以導致淮陽府算得上涇渭分明的勢力,互不統屬,且充斥競爭和互相看不上,但為了對抗外敵,又要緊緊的抱團在一起,因為他們勢力相比於熊家和都指揮使大人又是最弱。

此刻的淮陽府就是如此尷尬處境。

“此事還需鄭千總出力,府衙會完全配合。”楊釗開口道。

“楊大人,事不宜遲,我現在就開始分批抓捕審問,鬧出這麼大動靜,那許元勝肯定安插進了不少人進府城。”鄭元武拱了拱手道。

“一切皆如鄭千總所意。”

“府尉厲彪,會代表府衙全權配合。”

楊釗沉聲道。

厲彪拱了拱手。

很快鄭元武帶著兵走出了府衙,厲彪也跟著一併出去了,等出了府衙後,就看到在衙門外面。

已經聚攏了上千兵馬,其中有一半人竟看上去皆是很陌生,其氣質和剛剛進入府衙的百人很相似。

“邊軍殺手!”

厲彪眉頭微蹙心底一驚,前段時間換府開始,特別是青州府席捲走了邊境兩縣人口之後,按察使大人就開始名正言順對守備軍兵士進行了全員更遞。

大部分兵士被取締。

安插了不少陌生面龐。

厲彪為淮陽府府尉,在西川行省也算是一號人物,自然知道這些人是邊軍殺手,雖是心底不屑為伍,但也暗驚對方的戰力。

“若是許元勝真在府城,且沒有離開。”

“這次怕是真要折戟沉沙了。”

“只希望青州府能夠剋制,不會對淮陽府用兵啊。”

厲彪心底暗暗捏了一把汗。

“厲兄你安排差役跟隨,先抓客棧的人。”鄭元武沉聲道。

“鄭兄,是打算怎麼個章法?”

“淮陽府府城乃是西川行省商路最為繁榮之地,切不可鬧的太大,一旦破壞了商路穩定,布政使大人那邊也不好交代。”厲彪蹙眉道。

“厲兄是真不知。”

“還是假裝不知?”

“依這次城內的動靜,若許元勝是主使,席捲的財富超過了數百萬兩銀子。”

“若是能拿下這數百萬兩銀子外加上他本人,難道還不值得一番折騰?”

“呵,若真讓許元勝攜帶數百萬兩銀子迴歸青州府,那青州府現在正值兵馬強盛欠缺軍備之際,他若迴歸,就是虎入深山。”

“和其臨近的淮陽府,能否自主都未可知,還談什麼擔心破壞商路穩定?”

……

“另外我聽命於按察使大人。”

“大人對這許元勝非常感興趣,不出兩日,大人會親臨府城。”

鄭元武冷笑一聲。

“按察使大人,親自來府城?”厲彪臉色一變,這是妥妥的大佬啊,關鍵此人雖然沒有為邊軍殺手站臺,但誰都知道他脫不了關係。

“準備行動吧。”

“先抓客棧裡的人,草擬畫像,然後一一排查。”

“只要發現可疑的人,立即動刑。”

“一日抓不到人,這府城城門一日就不開。”

鄭元武沉聲道。

厲彪知道這次是真的鬧大了,但只能一揮手讓身後數百名差役紛紛出動,配合。

此刻已經出現在客棧不遠處院落裡的許元勝,正在喝著茶。

耳邊聽著外面噠噠噠的腳步聲。

和當初入錢江縣何其像啊。

“大人,守備軍和差役已經全部出動,外面人數過千人。”

“府城四大城門全部封閉。”

“我在其中看到了不少邊軍殺手的身影。”

“這次對方怕是來者不善。”

“想要最後收尾,人和銀子全部拿下。”

王五沉聲道。

“只要戰火不在青州府。”

“鬧騰多大,都無妨。”

“府城面積廣闊,那就戰吧。”

許元勝神色平靜。

“是!”王五沉聲道,他看出了眼前的大人早就料到如此,肯定會有佈局的,因為侯坤帶隊回青州府了,應該有安排。

接下來,他只需聽候命令即可。

此刻在不遠處灶房裡燒火煮沸湯藥的楊雨煙,頻頻看向外面,人在,心思反而踏實不少。

在青州府府城的張方平。

儘管夜色很深,依然在府衙裡,並沒有睡。

因為不時會有人從淮陽府趕回來,每次都是遞過來數量不菲的銀票。

他一一登記在冊。

直到最後一份銀票落到案前,隨即還有一封信。

“大人,這是最後一批銀票,另外這是許大人讓我親手交給你的信。”

“今晚我會親自帶兵折回淮陽府。”

“還請大人看完信後,定奪是否傳話給許大人。”

來人正是侯坤。

“現在淮陽府府城情況如何。”

“吾弟竟然傳回了近四百多萬兩銀票,這麼多銀子,那邊……。”

張方平深吸一口氣,數百萬兩銀子,若是有外人在青州府搞這麼多,他也要發飆的。

“還有三成的人賣完布匹之後,並沒有來得及出城,城門就關閉了。”

“現在城內一片噩耗,上萬商戶攜帶的財物,近乎傾盡。”

“城內很不太平。”

“我最後一個出城時,看到了淮陽府府城守備軍在調動,其中有不少人身影矯捷,應該是邊軍殺手。”

侯坤沉聲道。

“我且看信。”張方平臉色一變,拆開信後很快閱完。

“……兄長此次收穫約達六百多萬兩。”

“當兄長看到這封信時,想來淮陽府府衙和守備軍已經聯手,弟已無法出城。”

“無需掛念。”

“此事盡皆在意料之中。”

“兄長前幾日曾言。”

“南部四府要有主次之分,何為主?”

“兵強馬壯,財富強大,可為主。”

“此淮陽府一役,我青州府將會一舉壓下西川行省九府,僅次於西川重鎮,其兵馬和財富將會達到頂峰。”

“這個險,值得冒。”

“然,淮陽府府城並沒有執行造戶入冊,且商路繁榮外商頗多,我自有潛伏躲藏之法,呵呵,畢竟我抓人的本事,是一次次練出來的。”

“怎麼藏,我心中已有數。”

“事後我會想辦法抽身。”

……

“另外兄長,還請派人去行省之外的關口,查訪一番,若發現外省入境內販賣布匹者,可盡請砍價,大雪紛飛,對方原路折返損失很大,正是我們抄底的機會。”

“此淮陽府內的布匹,幾日後也會大肆跌價,我會想辦法送出城。”

“若你我兄弟若皆得手。”

“即可保牛羊交易順暢無虞,也能讓我青州府民眾這個冬季,可避免遭受嚴寒之苦。”

……

張方平匆匆看完許元勝的信。

“哎,吾弟大義啊。”

“本可徐徐圖之,何必如此激進。”

張方平眼圈泛紅,捏著信的雙手都在抖顫,忽然抬頭看向了下方的侯坤。

“你在吾弟身邊。”

“可知他有脫身之計?”

張方平凝重道。

“大人未曾告知。”

“不過城內還留守三百名鐵血軍兵士,我們也提前把軍械送進了城,即便大亂,三百鐵血軍兵士會捨命保大人安全。”

“另外我這次回來,會帶走餘下的鐵血軍兵士。”

“到時候會在城外策應。”

“若能開啟城門,我等必殺入城,救大人出來。”

……

“若此舉行事,還望府主大人知情。”

“我鐵血軍兵士並非破城之叛逆。”

侯坤抱拳沉聲道。

“吾弟乃是青州府的希望。”

“諸位不畏死冒險救吾弟,非叛逆,乃是我青州府的英勇之士。”

“吾弟入淮陽府,行的是光明正大的商路之舉。”

“它淮陽府關閉城門,若真敢對吾弟出手。”

“我青州府定然舉兵殺入淮陽府,踏破淮陽府府城,讓其知道我青州府百萬民眾,不可欺。”

“你持我手令,路過錢江縣交給慕容山,讓他帶兵隨你一起前往淮陽府。”

“另外邊境三縣,開陽,高平和平南三縣,雖然練兵時日不長,但居於邊境,民風彪悍,皆是徒手也能戰之士。”

“擢命他們披甲持械,隨時做好殺入淮陽府的準備。”

“至於府城南部我會安排好。”

“若淮陽府城真敢圍殺吾弟。”

“那青州府的兵,會北上殺入淮陽府。”

……

“天下動盪如斯,律法早就屈服於軍權,非我青州府行軍閥之事,而是被逼無奈啊。”

“只能自衛殺敵。”

張方平仰頭沉聲道。

“是,大人。”侯坤拱手道,臉皮卻是顫了顫,文人把舉兵講的真俊啊,自衛殺敵,攜數萬兵馬侵入一府。

後半夜時,侯坤帶著人騎馬出了府城,沿著官道疾馳而去。

不多時,也有十幾名信使持信八百里加急送往西關城,持的是張方平寫給都指揮使大人的信。

這一晚上,淮陽府和青州府原本平息的動盪,再次高漲了起來。

那邊欲逮住許元勝,獲其財,拘其人。

這邊青州府已是兵鋒所指,欲攜萬鈞之力殺入淮陽府的打算了。

等到天亮之後。

青州府府城南部八縣,也紛紛得到了青州府府城備戰,隨時北上的命令。

一時間,青山縣,廣平縣,天河縣這三個屬於許元勝根基之地的縣城,頓時齊刷刷的兵士開始調動。

只是半個時辰之內,就拉起了足足兩萬多兵馬,殺氣騰騰,這些兵馬皆非剛剛募集的新兵了。

已是初見精兵悍勇之勢。

隨著侯坤在昨日夜裡北上後。

錢江縣更是頃刻間拉起了上萬兵馬,其中包括了飛虎嶺的上千人以及剛剛募集的近萬兵士。

雖然才被慕容山訓練不久,但這些人裡多半是福廣縣的民眾。

已入了青山縣,分了房和土地。

這一切都來自於那位許大人。

談報效青州府為時尚早,但若沒有那位許大人,他們的一切將會被剝奪,安穩的生活還會有嗎?

“若是再多上三個月。”

“錢江縣可募兵三萬人,或許比不上前線老兵,但打區區內境一府之地,只憑我手裡的三萬兵,只需三五日可攻下淮陽府城。”

慕容山騎在戰馬上,嘴角透著一抹傲然。

在其身邊站著的皆是飛虎嶺的精銳,以及他早先在錢江縣就培養多年的一些潛伏的人手,也足有上千人。

……

而僅次於青山,廣平和天河三縣的,就要數是府城北部邊境三縣。

此刻的天河縣,高平縣和平南縣,近乎是城外民眾紛紛盡起。

業已募集的近一萬五千人的兵士,更是戰意昂揚,隨時都有跨入邊界,殺入淮陽府的衝動。

密密麻麻的百姓更是抄起了菜刀和弓箭,個個奮勇在前。

大有兵士倒下,他們隨時頂上的打算。

“我們邊境三縣,得蒙許大人恩典。”

“現在三縣境內開墾的荒地變良田,河道疏通挖掘,家家都分到了不少新的田地。”

“三年沒有夏銀秋糧稅賦。”

“每個村都有當兵的孩子。”

“每家每戶都分了不少銀子。”

“這一切都是許大人給的,許大人給予我們的恩德之厚重,不亞於許大人崛起之地的三縣。”

“咱們鄉下人當明白一個道理,做人吶,不能昧了良心。”

“命能丟,但恩不能不還。”

“怎麼還?”

“拿命還!”

粱老村長沉聲道。

在其身後有數百個村長,皆來自開陽縣,平南縣和高平縣所屬城外的村子,若是仔細看,還有從淮陽府來的紫陽縣。

在他們身後是一眼看不到頭的村民們。

四縣城外村民近乎二十萬人。

當兵者,僅有一萬五千多人。

若戰事起,兵源不竭,披甲持械,還能再上十萬兵。

青州府的這般動盪,紛紛的燃燒起來。

戶貼制和裡甲制的推進,得利最大的就是城外。

許元勝對於城外的重視和關愛,此刻得到了肉眼可見的回報。

與此同時,青州府十八縣,劃去府城南北六縣加上錢江縣之外。

此刻在開源縣的雷超,以及洪澤縣的邢明,皆屬於青州府排名第六和第三的大縣,經過兩個多月的磨礪,加上府城和許元勝的支援。

也皆安插好人手,完成了募兵,掌控了兩縣的守備軍。

上萬人也是殺氣騰騰,隨時可北上。

與此同時其它諸縣雖然沒有大張旗鼓的募兵,但也有不少兵馬,皆被府城掌控,可隨時湊足三四萬兵。

前後算算加上青州府府城五千駐守城內的守備軍,此刻青州府披甲持械可隨時調動參戰的兵士已達十萬兵。

要說淮陽府能有多少兵馬?滿打滿算不超過三萬人。

能戰之兵除了一些邊軍殺手之外,若不披甲,怕是連青州府隨便一個敢拼敢打的村民,都弄不過。

若有外人在,只有一念想。

青州府軍權已成!

當年先皇想要的,在他駕崩之後幾個月後,業已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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