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院裡,在許元勝感嘆這次大考的時候,譚磊走了過來。

“遠勝兄,這次你帶大家著實賺了不少,大家想請你吃個飯!”

“知道我倆熟,就讓我來邀請你,你可一定要賣我這個面子。”

譚磊笑著道。

很快上午去臨安村的二十多個同僚們也都聚了過來。

“行!也確實有些餓了。”許元勝知道走不掉了,點頭一笑。

“走,走!”

“去聚賢樓。”

“平常不捨得去吃,這次要好好吃一頓。”

眾人七嘴八舌的嚷嚷道。

不遠處的一些正式差役看到這一幕,年輕真好,但過了這個月之後,就會有大部分的後備差役要被辭退,現在感情越好,到時候就會越難受。

不大一會,許元初等人就人就來到了縣城廟市不遠處的聚賢樓。

矗立的一個四層青磚琉璃瓦的酒樓,是青山縣的最高建築。

剛到店門口,頭戴布帽,穿著麻布衣,肩上搭著一條毛巾的店小二就殷勤的迎了過來。

“諸位差爺,樓上有雅座,請!”店小二前面帶路。

剛進入聚賢樓,一樓是大堂,裡面坐滿了堂客,前方臺子上有唱曲的戲班子,小二們端著酒菜穿梭在人群之中。

空氣中流淌著靡靡之音,觥籌交錯的吆喝聲。

在場的人張嘴並沒有之乎者也,談論的也多是一些哪個地方生意好,哪個地方的窯姐正點,哪個地方又發生了動亂。

完全和後世差不多的景象。

店小二殷勤的把眾人帶到一個最大的雅間裡,裡面擺了兩個大圓桌,足以容納二十多人。

很快酒菜陸續的端了上來。

“遠勝兄,這聚賢樓的大廚據說是從京城來的,手藝那是一絕。”

“今天一定要放開了吃。”

譚磊笑著道。

其他人也是看向許元勝。

不知不覺之間,許元勝透過臨安村一事,儼然成了這群人的主心骨一般。

不管在哪裡,人就是如此現實,你能帶給大家好處,你能擔得起責任,該出手的時候你能毫不猶豫出手,那你就有話語權。

“第一杯酒,祝大家這次大考都能拔得頭籌。”許元勝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拔頭籌!”眾人端起酒杯皆是一飲而盡。

頭籌只有一個,但不妨大家期盼。

“第二杯酒,臨安村一行,諸位肯來,我許元勝感激不盡。”許元勝又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遠勝兄客氣了。”譚磊也是仰脖喝下。

“遠勝兄,這次帶大家發財,應該我們敬你。”

“不錯,臨安村一行,哪怕我等大部分人月底之後要離開縣衙,也足夠我等吹一輩子了。”

“就是,在縣衙這一年來,要是早結識遠勝兄就好了。”

“算了,不說這喪氣話了。”

“喝,喝,在場能轉正差役的,可不要忘記臨安村一行並肩作戰的交情。”

在場眾人紛紛端起酒杯,談及不久之後要離開,難免有些傷悲。

“第三杯酒,苟富貴,勿相忘。”許元勝倒滿第三杯酒,一飲而盡抬手啪的一聲,酒盅落地,碎成一地。

啪啪啪

“苟富貴,勿相忘!”

譚磊念及六字,心情也難免激動,喝完酒抬手也一把扔掉酒盅。

一時間雅間裡裡噼裡啪啦的碎片聲。

嚇得外面候著的店小二臉色一變。

店小二縮著頭偷偷的開啟一道門縫,往裡面看去,入耳首先聽到的就是振振有詞的高喊聲。

好傢伙,若不是這身差服,妥妥的就是一群準備合夥暴動的亂民,去報官,肯定有賞。

今天這頓酒,大家都吃的很盡興。

等付過賬之後,眾人就各自散去了。

許元勝因為住在鄉下,還要趁著城門關閉之前出城,走出酒樓的時候,打包了一些飯菜,是譚磊準備提前好的,是為他鄉下的娘子準備的。

許元勝沒解釋,沒拒絕。

“遠勝兄,我送你去城門口!”譚磊快步走了過來,搓了搓臉,酒醒了不少。

“是不是有事?”許元勝雖然喝的最多卻問題不大,這個時代的酒水只是低濃度的米酒,而且前世他常喝白酒,或許因為這個原因,多喝一些反而沒什麼事。

“關於你的事,昨天和我堂哥說過。”

“因為徐朗的關係,他當時表示沒辦法幫你。”

“不過今天貢院考完試之後,我堂哥私下對我說,你若是這次的大考名次不錯,他會和宋志忠幫你一把,到時候繞過徐朗,給你某個正式差役。”

譚磊認真道。

“他們敢硬扛徐朗?”許元勝眉頭一挑。

“其實徐朗也並非能一手遮天,在我們眼裡他是隊長,放到正式差役隊伍裡,他不過是資歷深一些的老差役,和我堂哥以及宋志忠,都是平等的。”

“之前不交惡,是不值得,現在你的表現值得他們出手。”

“我堂哥和宋志忠看重的是你的能力,只是互利共贏罷了,你也不欠他們的。”

譚磊平靜道。

許元勝沒有想到譚磊說的如此直白,言語中好似和他那堂哥感情不深。

“其實我堂哥那個人,一向唯利是圖。”

“我家才是嫡系,但為了我能入選正式差役,把祖宅過繼給了我堂哥一家。”

“這意味著什麼,遠勝兄你應該明白。”

“從此我這一脈,就淪入了旁系,祭祖都要排到後面,更甚至連我這一脈的祖宗牌位都要往後挪,挪到我堂哥那一脈之後。”

“我,對不起爹孃,更對不起我這一脈的列祖列宗。”

“就是因為我文不能舉仕,父母又不願我上前線,差役成了最體面,最安穩的工作,他們是為了我才求的堂哥一家。”

“是我不爭氣,拖累了這個家。”

“所以我知道遠勝兄是從前線歸來,特別羨慕你,更欽佩你!”

譚磊臉露苦澀道。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許元勝輕嘆一聲,看向譚磊忽然面露嚮往的眼神,就是平靜道:“聽聽就好,上前線是會死人的,你爹孃是為了你好!”

“再說前線歸來又如何,照樣淪落成被人支配的境地!”

“努力吧,未來還是靠自己,你已經走在了很多人的前頭,再愁眉苦臉的反而造人嫉。”

許元勝拍了拍譚磊的肩膀一笑。

譚磊苦笑一聲,話是這個意思,卻也是丟棄了祖宗換來的這身差服,心裡總歸不是滋味。

“我幾斤幾兩自己心裡明白,但是我知道遠勝兄絕非池中之魚。”

“特別最近這幾天,我越發感覺的清晰。”

“所以我很希望遠勝兄,能夠入正式差役。”

“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儘管說。”

譚磊看著臨近城門口了,深吸一口氣沉色道。

“回去吧。”

許元勝點了點頭,揮手告別。

天色漸暗。

城門口人也少了許多,眼瞅著就要關閉城門了,等許元勝出去後,倒是有一輛驢車沒有走的,正是那個販菜老伯。

“差爺。”販菜老伯急忙上前恭敬道。

“今天走這麼晚?”許元勝笑著點頭,道了一句今天傳話的事辛苦了。

“不敢,為差爺做事,是小人的榮幸,我聽聞差爺們下午在貢院考試,料想您不會走那麼早的,就一直在城門口等候。”

“差爺,請上車!”

販菜老伯急忙把驢車上的墊子鋪好,讓許元勝可以坐的舒坦一些。

“走!”許元勝腳下一點,上了驢車,這倒是成了自己的專車了。

咯吱!咯吱!

驢車走在回鄉的官道上,很穩當。

晚風吹走了一天的疲憊,許元勝躺在驢車上,翹著腿面前就是滿天星斗,來到這個世界,今天無意是最驚險,也是最衝動的一日。

現在回想一下,還覺得猶如做夢一般。

“我喜歡這裡,快意恩仇,沒有羈絆。”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大勝律例轄制天下,社會秩序依然健全,只要能轉正,這輩子安安生生當個大勝王朝的底層公務員,那就是妥妥的縣城小霸王。”

“比後世更令人尊重,更令人敬畏的那種。”

許元勝不禁一笑,確實啊,物資匱乏,對於鄉民都食難果腹,自己不但沒有餓著,反而這兩天貌似吃胖了不少。

但他沒有掉以輕心,差役轉正越是到最後幾天,越是關鍵!

“縱使青雲梯,上升很難,但機會是人爭取的。”

“我信,我能行!”

許元勝微微眯眼,一手緊握著刀柄望著漸行漸遠的縣城,努力吧,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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