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許元勝全然不知道,行省中樞所在的西關城。

正在談論他。

他此刻在廣平縣,正忙碌著構建青州府南部八縣的官道修葺之事。

至於具備戰略作用的瞭望塔,避免動靜太大,還不適合立即鋪設整個青州府南部八縣。

“這怕是需要不少銀子啊。”霍山看著許元勝的計劃,暗暗咋舌,一次就是五縣,區域很遼闊。

“沒辦法。”

“現在大批商戶離開青州府南部八縣。”

“不把路修好了,他們怎麼肯乖乖的回來,另外官道修葺,也能快速調動軍隊。”

“……三縣已經完備了官道修葺,其餘五縣命其衙門每縣拿出一萬兩銀子即可。”

“一旦商戶歸來後,到時候再有他們承擔。”

“餘下不足,就先拿離開商戶留下的財物衝抵。”

許元勝直言道。

“好。”

“大抵算了算,八縣商戶離開後留下的財物,約乎達到了三百七十萬兩現銀,還有一些固定的店鋪等不在計算內。”

“加上五縣縣衙提供的五萬兩,再拿出二十萬兩。”

“足以完成五縣官道修葺了。”

霍山想了想道。

“嗯,就這麼辦吧。”

“入冬了,城外沒有活計,大多數民眾日子也不好過。”

“與其撥發物資,不如有他們自食其力。”

許元勝沉吟道,若非瞭望塔容易引起局勢不穩,他恨不得連瞭望塔也一併建成,真到那個時候,若是西川重鎮不插手。

他完全能借助快速機動,依最小的代價,越過府城。

直接滅了錢江縣及其以北十個縣城。

可打可退。

就問對方服不服?

“遠勝,仁慈。”

“民眾定然心向我方。”

霍山拱了拱手道。

“蔡大人安排向西川行省以外採購物資的人,有訊息了沒有?”

“要早點帶物資回來。”

“不能指望局勢好轉,西川行省內部會放寬對我們商路的限制。”

許元勝擺了擺手,提及正事。

“有訊息回來了。”

“沒有太大問題。”

“一部分已經返回的路上,貴是貴了點,但總算物資還算充沛,要買的都買到了。”

霍山笑著道。

“對了,顧忠明今日如何了?”

“你們不會也像對待陳大雷那般,把其冷藏在一旁?”

許元勝忽然道。

“呵呵,咱們這位顧大人手段那可比陳大雷高明太多了。”

“一大早就拎著酒菜主動去找了蔡大人,初時兩人有說有笑,等後面我聽院內偶爾還傳出了抽泣之聲。”

“就衝這動靜。”

“只要遠勝兄不干涉,這廣平縣內肯定有顧大人一席之地。”

霍山嘖嘖道,滿臉都是佩服。

“行吧,霍兄先去忙吧。”

“蔡大人那邊自會安排,我們就不插手了。”

許元勝呵呵一笑,兩個老狐狸搭檔一起,據說兩人還頗有交情,當初自己來的時候還帶有顧忠明寫給蔡遠禮的一封信,讓其照顧自己。

只不過自己沒有用罷了。

霍山拱了拱手就是離開了。

當日下午的時候。

王五滿臉疲憊且興奮的趕了回來。

前後走了七八日了。

還好兩江重鎮距離不遠。

“如何了?”許元勝也頗感興趣,被王五稱之為精兵的人,定然不弱。

“不負所托。”

“這次趕上了先皇駕崩,人心惶惶。”

“連前線戰事都有所收縮,敢死營自然無用武之地,又要花銀子養著,對方也想出手,各種手續走的很快。”

“我估計他們也想盡快賺一筆,省的有所變故。”

“大人給予的十萬兩銀子,我帶回了足足一千五百人。”

王五也滿臉興奮。

“好,好。”

“原本以為五百人都要一番討價還價,沒想到直接翻三倍。”

“人在哪裡?”

“狀態如何?”

許元勝關切道,一路奔波,加上敢死營的伙食,不用想,肯定很差。

“狀態尚可。”

“人就在外面。”

“就是有些軍容不整,不太雅觀。”

“我正打算給他們先整一些衣服,兵服也不多了。”

王五指了指外面,略有些尷尬。

“兵服現在確實缺。”

“這不怨你們。”

“走,出去看看。”

許元勝說罷,大步朝著外面走去。

王五有心想勸說明日再見,看許元勝已經走出去,只得緊跟著出去。

等到了外面。

在守備軍大營的一個角落裡,一千五百人站在一起,好似也自覺裝束太差沒有隨意走動,個個近乎衣不蔽體,破爛不堪,滿臉也皆是汙垢,但皆是站的挺拔,讓人近乎忽略了他們的穿著。

只憑感覺,不去雙目看的話。

就感覺那處區域裡,好似蹲著一頭頭豺狼一般,令人感覺渾身刺刺的發冷。

“好兵。”許元勝忍不住叫好。

王五長舒了一口氣的同時,臉上也掛著自豪。

“來人。”

“立即備飯,多肉食,準備三千人的飯量。”

許元勝大聲道。

很快命令就傳達下去,不大一會就有人從守備軍大營的偏門拖著一頭頭豬進了灶房區域。

許元勝走到這群兵面前。

“你們受委屈了。”許元勝沉聲道。

此話一出。

在場的一千五百名在敢死營裡待了多則三年,少則一年多的兵士,一個個眼眶頓時紅了起來。

遠比什麼獎賞和許諾,要更加戳痛了他們的內心。

“我知道你們一路辛苦了。”

“多的暫且不說。”

“現在先去洗漱,衣服很快就會送到。”

“兵服暫時缺了你們的,我會立即安排人趕製,先將就穿一些尋常的便服。”

“過後吃飽飯,我們再聊。”

許元勝直言道。

“遵命!”在場的一千五百兵士齊聲道,聲若雷鳴,劃破守備軍大營的上空,經久不散。

這一聲喊下。

連訓練場內正在訓練的五千新兵,都動作微微遲滯許多。

“一群好兵。”

“這份精氣神,穿甲就能戰。”

“不亞於大哥當年親自訓練的兵士。”

石鎮臉色動容,只憑聲響就知道了不凡了。

王五對許元勝拱了拱手,這個時候有些話不多說,反而勝過千言萬語。

許元勝的句句關切,講的是一件件小事。

反而讓這些備受委屈,被扔進敢死營的兵士,心裡暖烘烘的。

很快守備軍內負責採購的兵士,就立即去了廣平縣各大布莊。

商戶自然不可能全部走完。

特別是一些本地的商戶,雖然不大,但勝在廣平縣算是大縣,湊夠一千五百人穿的衣裳不難。

等天色漸黑時。

那邊一千五百兵士也洗過澡,換上新衣,吃飽飯。

此刻站在訓練場上,一個個滿臉都充斥著感激等情緒的湧動,他們想報答眼前的這個男人。

十萬兩銀子的贖金。

沒有剝奪他們當兵的資格,更給予了他們一個新的身份,能令他們重新拿起熟稔的武器,有機會重新踏上戰場。

這對於他們,無疑是一次新生。

特別王五的身份和軍銜。

更令他們對未來,充滿了希冀。

沉寂的心,再次勃發出更為耀眼的求戰之意。

“從大家的眼裡,我看到了戰意昂揚。”

“我知道諸位想借一戰表明心跡,向我證明你們的能力,也向外界表明你們還能再戰。”

“不過,我希望你們壓下這股戰意。”

“把身體養好,把狀態提升到最高。”

“若有一戰。”

“戰必震驚八方。”

……

“從今日起,你們這一支隊伍獨立於守備軍之外,賜汝名為鐵血軍。”

“我希望你們的甲冑,未來是用敵人的鮮血來洗刷。”

“我更希望你們的榮譽,能夠記載諸位所在家鄉的縣誌上。”

“我會給予你們嶄新的身份,那就是……鐵血軍兵士。”

“請讓鐵血軍這個稱號,在大勝軍方體系上綻放無盡榮光。”

“我更希望這一切,是因為有你們在!”

許元勝聲音響徹守備軍大營的訓練場上。

王五在一旁緊緊握著拳頭,鐵血軍,能在大勝軍方有一支掛名的軍隊,是多麼難得和光榮的。

除了朝廷恩賜之外。

是要憑藉一代代人拋頭顱,灑熱血,在戰場上殺出來。

現在他任千總,麾下兵力加上之前的一百多人和現在的一千五百人,共計一千六百多人,更在大勝軍方體系裡掛了名。

他,這輩子都難以忘卻,這一切,是那個男人給的。

他,要為那個男人戰至最後一口氣。

他,要為鐵血軍,也為那個給予他再造之恩的人馬革裹屍,打出一片天地。

那個男人,叫許元勝!

“戰!”

“戰!!

“戰!!!”

“戰不休止,死不休!!!!”

在場的鐵血軍兵士齊聲大吼。

許元勝笑了。

這天晚上許元勝難得放開了暢飲,麾下有這一千六百多真正的精兵,加上飛虎嶺上的上千精兵。

他們將會是兩支不斷鞭策新軍成為正規軍的強大力量。

有他們在。

他手裡掌控的兵馬,將會依最快的速度完成整訓,蛻變為真正的精兵。

等回到南城府邸之後。

這一晚上許元勝很開心,不過回府後卻是讓顧晚舟以及三個丫鬟夠嗆的,從未見過大人如此亢奮的,簡直比一頭驢還厲害。

雖然她們不曉得,一頭驢有多強。

等到第二日一大早,許元勝從榻上起來時,酒也醒了。

倒是難得喝醉。

或許太高興了。

望著榻上顧晚舟一臉疲憊卻滿臉紅潤的樣子,最終承受恩澤的也是她。

此刻春秀三個丫鬟已經開始忙碌,一個個小臉泛白,即驚又是崇拜的望向許元勝,幫其穿戴,準備好洗漱所需。

“都好好休息一日。”

“回頭府裡多添幾個僕人。”

許元勝收拾好之後,放在桌上兩百兩銀票。

“謝大人。”顧晚舟急忙下了榻躬身行禮,新增僕人,往常都是一家主母才能做的,她自知依她的身份不可能有那個機會。

但在這座府邸裡,無疑是承認了她的地位。

連同三個丫鬟也為夫人感到高興。

這些日子大家總算苦盡甘來,沒白掏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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