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許元勝的話。

張方平沉吟了半晌。

“終究是我不自量力了。”張方平輕嘆一聲。

“並非兄長不自量力,兄長是有大抱負的人,想要匡扶社稷,為萬民謀長治久安,這份志向非常人可比。”

“但這天下,這朝廷,並非一個人能夠完全改變的。”

“適當的妥協才為上算。”

“等哪日兄長能站在都指揮使大人的位置上,那這天下大局,萬民之福利,兄長就有了一施抱負的時候了。”

“還望兄長,放寬心,莫要過於苛責了自己。”

許元勝關切道。

“罷了,罷了,多大官做多大事,連薛濤大人很多時候都無能為力。”

“我又何必,徒增煩惱。”

張方平擺了擺手,卻也長舒了一口氣。

許元勝點了點頭。

“即如此,我明日就去一趟行省中樞,瞭解一下詳情。”

“也要為青州府爭取一二。”

張方平沉吟道。

“辛苦兄長了。”許元勝拱了拱手道。

“我這些累算什麼。”

“還望吾弟莫要怪我,倉促給你加了這麼大的擔子。”

張方平還是有些自責的。

現在許元勝看似官職不高,又居於廣平縣。

但西川行省各府無疑都注意到了這裡。

在眼下這個局面下,不是什麼好事。

“我豈會怪罪兄長。”

“兄長給我足夠大的轉圜之地,放到過去,多少人一輩子也得不到的好機會,只希望其他人別認為,兄長是挾公器行私心才好。”

許元勝搖了搖頭,雖然過程很危險,但正是他需要的。

一份名正言順的軍權。

“別人想怎麼說,便怎麼說。”

“我只是一個幕僚,說白了官身都沒有。”

“又能讓我失去什麼?”

“何況陛下駕崩,兵部司繼續行使前朝之特權本就不合適,那個時候肯定是儘快行使,再晚了天下皆知陛下駕崩了。”

“再去行使權力。”

“那就真的名不正,言不順了。”

“百姓裡有句話說得好,有權不用過期作廢。”

張方平哈哈一笑。

“兄長,時機把握的很精準。”許元勝呵呵一笑,當日接到陛下駕崩的訊息,確實天下還不知的。

那個時候下發任命。

誰也揪不出錯。

放到現在兵部司再大肆任命,那就有點不倫不類,吃相太難看了,估計連百姓都會議論紛紛。

“兵部司從開始之初,就聲勢不小,卻沒有做成幾件事。”

“最後那一份任命。”

“也算是完成了陛下的委託,讓內部有了一支軍隊。”

“可惜陛下看不到了。”

張方平直言道。

許元勝沒有想到,張方平最後在自己身上的加註,竟也是有這層原因。

說愚忠談不上?

算是有始有終吧!

聊了一個多時辰。

許元勝起身待離開。

張方平送許元勝到了門口。

“兄長,還有什麼需要交代的。”許元勝說道。

“遠勝,有時間回青山縣,見一見顧忠明。”張方平忽然說了一句。

“好。”許元勝微微點頭,沒有久留,對於現在的局勢而言,來去匆匆未嘗不是最安全的,當晚他就離開了兵部司。

夜色下,兵部司門外侯坤等人警惕四周。

“走。”

“回廣平縣。”

許元勝翻身上馬,然後一路疾馳出了城。

等到天色漸漸亮時,才是回到了廣平縣。

許元勝只是在守備軍大營略作休息,這次府城一行,最起碼知道熊家沒有對自己出手的真正緣由。

“倒也好吧。”

“管他誰當皇上。”

“只要能夠多爭取一些時間就好。”

許元勝長舒了一口氣。

接下來三天,許元勝去了一趟天河縣,在縣尉雷超的陪同下親自看了一眼那片鐵礦,然後路過天河縣城時,去了守備軍大營一趟。

見了許廣志。

倒是沒有見到譚磊,是被許廣志派出去接管明光縣去了,算是能獨當一面了。

天河縣比想象中的破敗,城內和當初的青山縣很像。

但現在的青山縣,已經無限接近於廣平縣,特別是北區的發展,已經達到了廣平縣一區的水平。

姚森也跟著迴天河縣城內。

陪著許元勝逛了逛城內。

“姚兄,這天河縣也可以學一下青山縣。”

“讓城外的村子,進來做些買賣。”

“如此即能平抑物價,也能讓城外的村子儘快的富裕起來。”

“畢竟富裕一個商戶,並不能給一個縣帶來多大的益處。”

“若是讓城外村子富裕了,對於城外更多村子的激勵作用,是很大的。”

“這也是我讓你對城外,開展裡甲制的緣由。”

“裡甲制,除了牢牢掌控城外之外,更多的是讓富裕的村民帶動窮困的村民,共同發展和富裕。”

“若是連一個富裕的村民都沒有?”

“還怎麼帶動。”

許元勝蹙眉道,他是看了城內城外,城內破敗,城外貧窮,戶貼制和裡甲制根本沒有發揮出該有的潛力。

“許指揮使。”

“我知道錯了。”

“等你下一次來,定讓城內外有所改觀。”

姚森自責道。

“我知道你壓力很大。”

“對於城外的掌控,也十分盡責。”

“嚴密防守不是目的。”

“只要讓他們富裕起來,他們就會信服你,聽從你的號令。”

“讓他們怕,不如讓他們主動靠攏。”

……

“不用那麼客氣,稱我為許兄即可。”

許元勝拍了拍姚森的肩膀,過去壯碩的他,此刻顯得愈發清瘦了,也知道難為他了。

自己坐鎮廣平縣。

他走時,青山縣也打好了夯實的基礎。

唯獨天河縣,自己一直沒有來,更沒有親自指點。

“說來這件事也不完全怪姚差役。”

“我也有錯。”

“很多事千頭萬緒,加上我對戶貼制和裡甲制理解不深,也沒有能幫上姚差役。”

許廣志在一旁插了一句。

“二叔,你不熟悉。”

“譚磊和張天應該很熟悉,為何他們遲遲沒有發現弊端。”

許元勝蹙眉道。

譚磊不在。

張天正跟在姚森身後。

“許指揮使。”

“我……。”

張天拘謹的急忙上前。

“遠勝兄,不怪張天。”

“天河縣城外村子經歷亂民暴動,物資短缺嚴重。”

“甚至為了一口吃的,村和村互相爭奪。”

“我們很長一段時間,都在忙於平衡這些村子的關係。”

“很多事一步慢,步步慢。”

姚森主動攬下責任道。

張天臉露自責,畢竟事沒有幹好。

“抓大放小。”

“該立威的時候,不能手軟。”

“只要一舉奠定你在城外的地位,很多事就能很快得到解決。”

“你的刀,放的太早了。”

許元勝終於明白了,為何天河縣發展慢了。

當初對姚森帶領族人,一舉屠了天河縣內所有不利的力量,讓自己看到了他的決心。

但給予了姚森,該有的權利之後。

他的殺心,反而弱了。

姚森有些慚愧。

“遠勝,天河縣裡已經傳姚差役,叫姚屠夫了。”

“城內外面對他,多是表面畏懼,背後咒罵。”

“姚家不少人,還被屢屢針對。”

“姚森也確實很難做。”

許廣志拉了拉許元勝的胳膊,低聲道。

“我婦人之仁了。”

“遠勝兄,是我的錯。”

“我不解釋,你看我以後的表現!”

姚森沉聲道。

“二叔!”

“姚森是我的人。”

“是代表我在天河縣行使權力。”

“罵幾句無妨。”

“可若是影響了我對於天河縣的掌控。”

“姚森手裡沒有兵。”

“你手裡可是有兩千守備軍的。”

許元勝沉聲道。

“遠勝,我記得了。”許廣志羞愧的低下頭,他害本家侄兒丟了臉面。

此刻眾人行走在天河縣街道上。

不少人都認出了姚森和許廣志。

但看到兩人面對一個青年,如此謙恭認錯的樣子。

皆是面色大驚。

卻也有一些商戶認出了許元勝。

“那是許大人。”

“統轄三縣守備軍的許元勝大人,連青山縣衙門主官都要退讓三分的大人物。”

……

“你那都是過去的訊息了。”

“現在許大人,可是掌控青州府南部八縣。”

“現在八縣都有守備軍的力量。”

“我聽說是,我們青州府再設了一衛之兵,許大人任指揮使。”

“一衛之指揮使,那可是比衙門主官,還要大的官。”

“官職大不大隻是其次,關鍵手裡有兵。”

“你可以理解成青州府以南所有的兵馬,都歸屬於許元勝大人掌控,這年景,兵權在手,才是最大的啊。”

不少人開始議論紛紛。

連帶著望向姚森的目光,都透著敬畏了。

“這姚屠夫竟然抱上了許大人的大腿,吩咐下去,以後要對姚家人恭敬一些。”

“就是,就是。”

“這姚屠夫真的飛黃騰達了。”

“許大人門前小兵,來到咱們天河縣,那也是頂天的人物,看許大人對姚森的提點,那可是當親信培養的啊。”

“吩咐下去,以後對姚家人客氣一些。”

……

許元勝自是不知,他的到來,很大程度上已經幫助了姚森等人的大忙。

若是知道如此。

早就來了,能省多大事。

在天河縣沒有留宿。

傍晚離開,直接去了青山縣。

是挺長一段時間沒有回青山縣,約乎個把月了。

“你去把草藥送去我在城內的家裡。”

“我去一趟衙門。”

許元勝吩咐身邊的人道。

“是,大人。”

……

稍後許元勝直接去了青山縣衙門裡。

看到許元勝的到來。

“見過許指揮使。”很快一個個差役紛紛恭敬上前。

“見過許指揮使。”

譚明輝和宋志忠以及楚中天等人也趕了過來。

每一個人都表現的極其恭敬。

此刻看到許元勝,心裡一個個是五味雜陳,唯獨沒有嫉妒。

一旦地位高到,連他們的背後靠山的主官,都要拱手喊一聲大人。

他們還有什麼好嫉妒。

唯一嫉妒的或許是譚磊,胡俊和張天等人吧。

“諸位不用客氣。”許元勝擺手一笑。

很快王燦,侯子龍和謝飛也帶著所屬差役們紛紛趕過來,作為許元勝留在衙門的嫡系,三人自然更是欣喜。

“好了,是時候下衙了。”

“若無事,就下衙吧。”

許元勝點頭一笑。

“是!”眾差役紛紛離開。

“你們三個做的不錯。”

“上次方遠山還特意為你們請功。”

“繼續努力,以後譚磊,胡俊,張天等人,就是你們的榜樣。”

許元勝最後對王燦,侯子龍和謝飛點了點頭。

“我等謹記大人教誨。”三人皆是恭敬道。

“好了,去忙吧。”

“我去見見顧大人。”

許元勝點了點頭,然後徑直朝著衙門後院走去。

等到了後院時。

顧忠明已經出了屋,在院子裡等待了,看到許元勝時。

“見過許指揮使。”顧忠明拱了拱手,俯身拜下。

“顧大人,客氣了。”

“這要是讓人看到了,還以為我許元勝升了官,就忘記當初大人的提攜了。”

許元勝上前一步,托起顧忠明的手臂。

“許指揮使。”顧忠明苦笑,你若念舊,就不會等我拜下才上前攙扶了。

“喊我遠勝即可。”

“廣平縣蔡大人也是這麼稱呼我的,大家都非外人。”

許元勝笑著道。

“那我就厚顏,喊你遠勝了。”顧忠明實在是張口叫大人,感覺有些彆扭。

“顧兄。”許元勝呵呵一笑。

顧忠明心裡莫名的尷尬了,也行吧,還好不是叫自己小顧。

稍後兩人一併進屋落座。

簡單寒暄幾句之後。

“遠勝,此刻回青山縣是為了探親,還是有公務。”顧忠明直言道。

“剛從天河縣回來。”

“順便看看青山縣,畢竟許久沒有回來了。”

許元勝說道。

“那就多住幾日。”顧忠明頷首道。

片刻間顯得安靜了許多。

“不知道顧兄,對於當今局勢如此看待?”許元勝突然開口道,目光直直的看向顧忠明。

這也是兵部司時張方平所言。

也是他從天河縣,轉道入青山縣的主要原因。

這個老狐狸,肯定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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