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許元勝帶著人已經快衝到了南城門處。

守護南城門的人,此刻多數是錢江縣正兒八經的守備軍兵士,這些人除了趙晉帶走的那三四百人是精兵之外。

餘下的人是有城內各大家族以及官宦權貴子弟,還有一些給了些許銀子謀了一個守城門的尋常民眾。

戰鬥力可想而知,並不高。

但畢竟五六百人,若是真想阻擋許元勝,拼死之下,還是完全有可能的。

此刻一個叫羅大富的中年漢子,滿臉胡茬,面板黝黑,穿的是一個尋常守備軍兵士的兵服,多數時候他乾的都是守城門的最低賤工作。

風裡來,雨裡去,很是辛苦。

前兩個月,他老孃重病,沒銀子買藥。

他貪了收上來的一筆入城費。

最後被發現,硬生生捱了上百鞭子,直接被打個半死,眼瞅著老孃要病死了,他也近乎被打殘了。

這個時候一個人找到了他,並拿出一筆銀子給他老孃請了醫師,買了足夠多的藥,連他的傷也一併給治好了。

並給予了他上百兩銀子。

他藉助這筆銀子賄賂上面,雖然還是守城門,但卻升級為一個伍長,帶領七八個人日日守城門,卻也收入高了不少。

就在剛剛不久,他接到了上面命令死守城門,不準放過任何一個人的時候。

從城門外突然聽到了一道暗號聲,是那位恩人。

他按照商量好的接頭地點,在城門犄角處一個不起眼的縫隙裡找到一個紙條,是從城門外塞進來的。

上面寫著,讓他適當的時候開啟城門。

事成之後他可以立即出城,並承諾會為他在廣平縣等三縣謀求一個更好的未來。

而他的老孃在病治好之後,早就被接到了城外。

去的地方是飛虎嶺。

“搏命的時候,到了。”羅大富深吸一口氣,他知道風險很大,但恩是要拿命償的,從兩個月前他就死過一次了。

當初救他的人叫陳阿吉。

他一直充當對方安插在錢江縣守備軍的內應。

哪怕面對飛虎嶺進出城的一些物資,也是秉公處理。

因為陳阿吉告訴他,他身份重要,只會在關鍵時候才會啟動。

他知道,今晚就是關鍵時候。

就在外面響起了廝殺聲之時。

“你們幾個去前面殺敵。”

“我守著城門。”

“那夥人已經是強弩之末,呵呵,你們過去如果走運,撿一個頭顱沒準就升為管隊了。”

羅大富對跟著他的幾個小兵說道。

“羅大哥,那多不好意思。”一個小兵明顯意動。

“羅大哥,不如我們一起去吧,要當管隊,肯定還是你。”

“是啊,羅大哥,我們怎麼好意思留著你獨自守城門。”

其他小兵也紛紛恭維,但眼神內卻透著意動。

“滾犢子,讓你們去就趕緊去。”

“再晚了,機會就沒了。”

“我的本事我知道,當個伍長就頂天了,以後還指望著你們帶我一把的。”

羅大富笑著道。

“羅大哥,那我們就去了。”

“走,奔富貴。”

“掙未來。”

那七八個小兵立即離開了城門口,紛紛抽出軍刀殺了過去。

等人走後。

“老子當個毛線的管隊。”

“趙家還是那麼小家子氣,呸,老子要去三縣當守備軍把總。”

羅大富嘲笑一聲,吐了一口吐沫在手心裡,搓了搓手,猛的舉起一根橫在城門上的粗大門栓。

那足有兩三百斤重。

嘭的一聲。

羅大富扔了出去。

城門後一共三根門栓,因為長度太長,無法插拔,而是放置在一個半豁口內,每次開啟城門,都需要從豁口出舉起門栓。

他很快又舉出第二根門栓。

“混蛋,攔住那個叛徒。”遠處的趙晉臉色大變,怒吼道。

幾乎同時,離城門最近的守備軍兵士也都紛紛回頭看去。

特別是剛剛被羅大富派過去撿人頭立功的七八個兵士,都有些懵逼了,這是為什麼?

“老子要富貴,掙未來。”

“靠的就是這雙手。”

羅大富哈哈大笑,雙手緊握著最後一根粗大的門栓,硬生生一寸一寸的舉起來,連續舉起三根長約五六米,半個腰身粗的門栓,哪怕是冬季,也是大汗淋漓。

到這最後一根門栓時,已讓他精疲力盡。

“射了他。”趙晉大罵道。

很快就有人拉弓準備射殺了羅大富。

“救他。”許元勝沉聲道,真乃大力士。

一旁的王五等人很快拉弓搭箭,回頭連續射了十幾箭,把後方拉弓的兵士給射下了馬。

但還是有七八道利箭射了過去。

多數箭都射空了。

還是有兩箭射中了羅大富,一處是胳膊上,一處是後背上。

“老孃,我要帶你奔富貴。”

“你的傻大兒,不是任人欺負的守門狗。”

“我,羅大富一人之力,扭轉今夜錢江縣戰局。”

羅大富大吼一聲,手臂上膨脹起的肌肉鼓鼓的直接撐破了兵服,連帶著那箭頭都給擠出來了。

隨著長箭啪嗒落地。

嗡的一聲。

那最後一根粗大門栓也被他舉出,嘭的一聲,扔在地上。

羅大富一手掰著一扇城門,那厚重的城門除了實木之外還鑲嵌著鐵皮,一扇也足有千斤重,本就不是一個人能推開的,但此刻他低吼一聲,嘭的一聲,腳尖踩出一個坑洞,腰身弓如虯龍,背上的箭頭也被擠飛出去。

城門慢慢移動的嗡嗡聲,不斷響起。

他硬生生的拉開了一道可容一人過的縫隙。

就在這個時候,在城門口處忽然殺來了上百人,為首的正是陳阿吉。

“好兄弟,共富貴。”

陳阿吉一把扶起滿身鮮血的羅大富,緊隨其後的林豹和石鎮直接推開了城門,隨後的飛虎嶺兵士,也紛紛拉弓射箭,把追擊許元勝等人的兵馬硬生生的攔阻住。

這個時候。

許元勝等人也已經殺出了前後的包圍,衝出了城門。

“帶著人走!”

許元勝看了一眼陳阿吉等人,都是步行趕過來的。

“石老哥,林老哥。”

“你們快走。”

“我等攔住他們。”

“一定要救活慕容大哥。”

“告訴慕容大哥,當年我等隨他從京城殺出來。”

“無怨!”

“無悔!”

二十幾個飛虎嶺的漢子,皆在三十多歲,是當年從京城來到飛虎嶺的老兵。

在許元勝等人退出後,立即飛快的衝進了城門後,再次關閉了城門。

許元勝臉色一變,知道他們沒救了。

“走!”

許元勝一把拉起石鎮,先行躍上了自己的戰馬上。

這次帶來了七十多匹戰馬。

若是帶走上百人肯定很難。

但隨著那二十多人衝進去,餘下的人也就七十多人,足夠兩人一騎全部帶走。

“走!”石鎮大喊一聲。

“媽的,老子早日平了錢江縣趙家。”林豹怒吼一聲,也縱身一躍上了一匹戰馬上。

很快七十多匹馬疾馳而去。

過了一刻鐘,那厚重的城門再次被開啟,鮮血咕咕咕的流淌出來,趙晉臉色陰沉的騎著馬走了出來。

“大人,天黑,人已經跑遠。”

“萬勿涉險。”

旁邊的將領低聲道。

“算他走運。”

“把那個叛徒的家人找到,斬殺掛在城門口上。”

趙晉殺氣騰騰道。

“是!”那將領拱手領命,心裡則不以為然,或許對方的家人早就出城了,要不然哪來的膽子敢當眾推開城門。

此刻許元勝等人騎著戰馬足足賓士了十幾裡之遠,才是停了下來。

哪怕是戰馬,此刻也渾身溼透,噴著熱乎乎的吐息,已是精疲力盡。

“王五你帶著人先行趕往青州府城。”

“告訴張方平大人,我沒事。”

許元勝沉聲道。

“大人,你不走?”王五臉色一變。

“我還不能走,慕容叔叔傷勢再不治,就真的無治了。”許元勝搖了搖頭道。

一旁的石鎮和林豹聞言,心底一陣暖流湧出,張嘴想說些什麼的,但心裡也掛念著慕容山的傷勢。

“去吧。”

“只要你們到了府城,對方就以為我已經逃離,也就安全了。”

許元勝沉聲道。

“讓他們去,我陪同大人。”王五猶豫了一下道。

“也行。”許元勝遲疑了一下最後點了點頭,然後喊來侯坤,遞給了他一封信,其實今日傍晚就寫好了。

哪怕出了城,他也要回飛虎嶺的。

這信自然有下面的人送給張方平。

當然若是出不來,那誰的命他也救不了了。

這信也沒必要送出去了。

“請大人放心,我一定親手轉交。”侯坤沉聲道。

“注意安全。”許元勝拍了拍侯坤的肩膀。

“是!”侯坤點了點頭。

“卸掉二十幾匹馬所帶的財物。”許元勝吩咐道。

很快二十幾匹馬身上的財物被卸了下來,多數是金銀以及一些價值不菲的首飾等,足值七八萬兩銀子。

“兩位。”

“希望你們把這些轉交給,剛剛衝進去赴死的二十多個兵士的家人。”

許元勝沉聲道。

“許指揮使。”

“我服你了。”

“這次不管你能否救的了慕容大哥,我老古的命就是你的了。”

石鎮臉色動容,擲地有聲道。

“我林豹以後也跟著你混。”

“你夠勇,也夠猛,我林豹服氣你。”

“反正大哥的心意,也是讓我們跟著你。”

林豹也是重重點頭。

餘下的飛虎嶺的人望向許元勝也露出信賴和佩服,只憑剛剛區區七十多人殺出城的勇猛,他們就佩服。

更是眼睛不眨的拿出七八萬兩的財物。

對於他們這種大字不識,只有一把力氣,敢於拼命的泥腿子而言,這樣的人值得賣命。

實則這次來的人,都是跟隨慕容山從京城殺出來的老兵,個個年紀都在三四十多歲了。

他們沒有那麼多彎彎道道,誰對他們好,他們就為誰賣命,正如當年跟隨慕容山從京城殺出來,奔襲千里,來到青州府落草為寇一般。

又過了一會,等戰馬休息好了之後。

侯坤等人就一躍上馬,朝著青州府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許元勝等人則是直接鑽入了深山裡,需要繞路回飛虎嶺,畢竟此刻的飛虎嶺還被包圍中。

足足繞了兩個時辰的山路。

一直等天色矇矇亮的時候。

才是從後山密道里鑽出,出現在了飛虎嶺的半山腰處。

“這條密道,真夠隱蔽的。”許元勝忍不住嘆道。

“都是三頭領帶人搞的。”石鎮笑著道。

一旁的陳阿吉尷尬一笑,這幾日他過的很不好,大家都對他愛答不理,此刻算是再次被納入了飛虎嶺的圈子裡。

“陳阿吉,你做的不錯。”許元勝看向他讚譽一笑。

“跟隨大人,我才有今日。”陳阿吉一臉恭敬道。

“走。”

“估計慕容叔叔已經等一夜了。”

許元勝說道。

稍後眾人快速回到了寨子裡。

慕容山看到了大家都回來了,只是知道有二十多人甘願赴死,還是眼神裡一暗,老兄弟又少了二十多人。

不過聽到,許元勝主動留下,並給那二十多人足足七八萬兩財物的撫卹。

他心裡一暖,看向許元勝點頭一笑。

“先吃些東西,休息吧。”

“瑤兒你帶他們去。”

慕容山開口道,一夜沒睡,實則他也有些撐不住了。

“好的父親。”慕容瑤也長舒一口氣,稍後先扶著父親回了屋。

隨後就帶著許元勝等人先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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