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手段與規則
“師傅，我帶副主任來了解流程吧。”，馬華這個時候出聲，他雖然不是什麼心思剔透的人，可也發現了自家師傅跟面前這個新來的副主任不對付。
尤其是剛剛食堂主任帶著他們幾人過來介紹的時候，自家師傅的情緒變化就不小。
再看看現在自家師傅的那種不自在，馬華那就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
他走了過來，面帶笑容，對崔大可道:“副主任，我師傅是一食堂的負責人，這眼看中午飯的時間就要到了，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呢，真要耽誤了工人們吃飯，到時候少不了又要被批評。”
綿裡藏針的話，笑呵呵的表情，讓崔大可的表情都僵了一下。
什麼叫耽誤了工人們吃飯就要被批評，合著也算是一個下馬威了唄。
更重要的是，他聽出了其中的威脅，人家說了，南易是一食堂的負責人，光是在說到這句的時候加重了語氣，就已經是某種威脅了。
你是副主任不假，可人家工人們認可的是南易的廚藝。
南易此時也有些意外，他意外的不是馬華幫他解圍，他意外的是馬華什麼時候有這種在言語上夾槍帶棒的本事了？
可不管怎樣，對馬華這變化，他也是高興的，最起碼他不像以前一樣只知道一股腦莽幹了。
“馬華，那你就帶著副主任瞭解一下工作流程，我就先去忙了。”，有了馬華解圍，南易自然不想繼續跟崔大可糾纏不清，抬腳就走人了。
就走了？
崔大可嘴角扯了扯，剛要出聲叫住南易，這時，馬華又出聲了。
“來，副主任，你跟我來，我帶你去倉庫那邊看一看，我們沒個食堂都有人負責這個物資交接的，這是最關鍵的點。”
馬華說完抬腳就走了，崔大可張了張嘴，心中暗罵一聲，也跟了上去。
他儘管想要發火，可忍住了，初來乍到，沒摸清具體情況之前，他還沒有直接跟南易翻臉的膽子。
帶到崔大可一副吃癟模樣離開，南易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南師傅，您跟這副主任，不對付？”，一人輕聲詢問起來，他也是個靈性的，自然看出了不對勁。
“是有點矛盾啊。”，南易點頭，苦笑起來，大家一聽，都有興趣了，紛紛看向這邊。
南易看著大家，本不想多說什麼的，可一想崔大可那不甘要搞事的模樣，他知道接下來不會平靜，索性將事情攤開了說，免得到時候大家想什麼的都有，反而不美。
“那我就跟你們說說吧，我估計接下來我們一食堂不會平靜，可能要連累大家了。”，南易說著，就將他跟崔大可矛盾的由來，大概說了一下。
大家安靜聽著，等聽完，有人忍不住道:“南師傅，就因為這個，你就被針對了？”
“誰知道他怎麼想的呢。”，南易苦笑起來，有人不由得哼哼一聲，不滿道:“南師傅，您放心，我們一食堂可不是一盤散沙，若是他不分青紅皂白搞事，我們可不慫。”
“對，不能慫，沒了南師傅，一食堂還是一食堂嗎？”
“……”
一個又一個附和起來，南易的人品讓大家都團結得很，南易連連感謝出聲，最後笑道:“那我就先謝謝大家了，先忙起來吧，可別讓人家找到搞事的藉口。”
眾人一聽，紛紛忙碌起來，而在另外一邊，馬華是真的帶著崔大可瞭解工作流程，一點都不敷衍的那種。
“副主任，你看我們是先去二食堂還是三食堂？”，介紹了一食堂的工作流程，馬華看著臉已經有些黑的崔大可，詢問出聲。
“那邊就先不看了，我還得總結一下。”，崔大可揮了揮手拒絕，對這小子，他真的不知道怎麼說了。
要說人家認真負責吧，確實也是，就這仔細程度，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可要說是好心好意，那就不見得了，沒看到他崔大可都有些頭暈腦脹了嗎。
“既然這樣，那我可就先回去了？”，馬華嘴角微微上揚，狗東西，看你還想給師傅他下馬威，我先給來一個下馬威。
“嗯，回去吧，回去吧。”，崔大可知道自己無法發火，只能煩躁揮手趕人。
“那副主任你先忙。”，馬華笑了笑，眼睛眯了眯，裝著不在意道:“副主任，二食堂還有三食堂那邊，流程也是差不多的，畢竟這食堂後廚的一些規矩，都是我師傅聯合三食堂的林師傅制定的。”
聽著這話，崔大可一愣，一時之間根本沒反應過來馬華為什麼要提這個。
可看到馬華那意味深長的一笑，崔大可突然明白過來了，合著這小子是警告他呢。
什麼叫南易聯合三食堂林師傅制定的一些規矩，不就是告訴他，南易在軋鋼廠很得人心嗎。
看著馬華的背影，崔大可臉色更加難看，他沒有想到，自己剛有點心思，就被人警告了。
“呸，我就不信，你南易還是個銅豌豆。”，崔大可罵了一聲，轉身去找食堂主任去了，工作流程要了解，安心幾天看看情況再說吧，這裡，好像跟鍊鋼廠那邊不一樣。
就在崔大可這邊吃癟的時候，林家國這邊，也被李副廠長的秘書叫住了。
“林師傅，今天下班的時候你留點飯菜，李副廠長要開會開得晚了一些，到時候我來拿飯菜。”
林家國聽著這暗示的語氣，嘴角抽了抽，什麼叫留點飯菜，尼瑪，不就是要開小灶嗎。
好傢伙，看來自己還真是讓那個李副廠長記憶深刻來著，這就使喚起來了。
“王秘書，我們每天都是定量的，一般很難留下飯菜，如果截流一些，工人們就可能吃不飽。”
林家國說著，一副正經模樣道:“王秘書，如果待會兒吃飯的人多，你還是去後勤那邊申領一些菜類，到我下班的時候我炒幾個菜好了，這樣既不耽誤工人們吃飯，也方便李副廠長他們開會結束後吃飯。”
王秘書一聽這話，頓時暗道一聲這傢伙真上道。
“這樣行嗎？”，王秘書裝著一副為難的樣子:“這樣做容易讓工人們誤會是開小灶啊，這種方式不可取吧。”
既想立牌坊，還想當婊子！
林家國心中吐槽一聲，面上表情卻毫無變化，語氣平靜道:“王主任，沒事的，這類似的情況都是這樣辦的，你去問問後勤的徐主任就知道了。”
有了一個合理的理由，王秘書就滿意走了，臨走之前，還笑著拍了拍林家國的肩膀，笑呵呵的。
人走了，這時旁邊的李雲峰突然輕聲道:“師傅，剛剛你演得好假，應該更自在一些。”
林家國滿頭黑線，伸手拍了他的頭，沒好氣道:“你知道個屁，現在這開小灶能好乾嗎，我要是不搞得假一些，到時候人家天天過來提這事，那豈不是說是我給人家出的主意。”
雖然拍馬屁的事得到廠長幾人允許，林家國也不會做得太過露骨，太過露骨，到時候自己少不了被人罵。
“師傅，還是您牛。”，旁邊的李雲鵬豎起大拇指，幾人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有些事，就交給該頭疼的人去頭疼吧。
不管李副廠長他們要用什麼名義開小灶，總是繞不開後勤的徐主任的，人家是後勤大管家，他們之間的鬥法，自己這些小蝦米，就不摻合了。
卻說王秘書這邊，他並沒有去找後勤徐主任，而是來到李副廠長的辦公室，將剛剛林家國說的話以及反應稟報給了李副廠長。
“呵呵，看來那小子還是那風格啊，不該管的事，他從來不顧。”
李副廠長笑了笑，不過眼中卻多了一些失望，這是一次對林家國的試探，可結果，並不如意。
“廠長，我們沒必要從一個食堂大廚開始吧？”，王秘書有些不解，對於自家領導的想法他是知道的，不過這挑選的人選，就有點出乎意料了。
“你懂個屁！”，李副廠長哼哼一聲，不滿道:“你以為我這個副廠長權利很大嗎？聽著倒是那麼回事，可實際權利，都被吳成軍他們緊緊抓住了。”
“就這密不透風的“牢籠”，想要破局，就絕對不能大開大合，不然吳成軍找到機會，就能摁死我。”
說著，李副廠長接連抽了幾口煙，回到軋鋼廠的興奮勁頭過去以後，冷靜下來，剩下的就是愁眉苦臉了。
沒錯，自己確實抓到了一次吳成軍來不及彌補漏洞的機會，成功返回了軋鋼廠。
可回來後，他才真正明白吳成軍把軋鋼廠經營得那是一個密不透風。
幾次領教過吳成軍手段的他，可不敢一過來就直接掀起搶權的勢頭，就軋鋼廠這形式，他走錯一步，吳成軍就能再一次將他掃地出門。
再被掃地出門，以後他是真沒有機會了，畢竟他們這一幫人就算再強勢，也不會將所有資源都給他不是。
所以，小心謹慎，潤物細無聲的方式才是最合適的辦法，等到他找到吳成軍的破綻，才能一擊必殺。
在這之前，該裝孫子的時候，必須得裝孫子。
而想要潤物細無聲奪權，拉攏人就勢在必行，而他的目光，就瞄準了食堂。
食堂看似權利不大，可效用強啊，別的不說，光是讓工人們吃滿意了這一點，就能得到很多人心。
他第一個選擇試探的就是林家國，一來是林家國廚藝確實很好，二來是他相對來說合適。
相比林家國，一食堂的南易是副廠長劉峰的人，這點他清楚，更重要的是南易的階級成分在這個時間段用起來不怎麼順手。
而二食堂的何雨柱呢，他想想就放在了第二個試探的人選，因為當初自己還在軋鋼廠的時候，那個何雨柱就不太鳥他。
只是可惜啊，試探林家國的結果並不能讓他滿意，那個小子，是真的守著自己的三食堂一動不動了。
結果讓他不滿意，他也沒有要收拾林家國的意思，說到底，已經在軋鋼廠得人心的林家國，想要敲打他都得注意點。
王秘書這個時候終於領悟了領導的想法，他想了想，便道:“領導，那要不我去跟他把話說開一些？”
“不用了。”，李副廠長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道:“那小子就這性格，話說開了，他也會裝湖塗。”
又抽了一口煙，李副廠長突然笑了起來，眼中精光一閃道:“你待會兒去後勤找徐主任吧，記住，我這邊的會議是要開的，而且要開到很晚。”
王秘書點頭表示明白，李副廠長又道:“王東明那邊，你去直接把話說開了，告訴他，在某些方面的事情上，我跟他是一路的。”
“是，領導！”，王秘書再一次點頭，然後準備出去，不過卻被李副廠長叫住了。
“還有，讓那個崔大可儘快適應他食堂副主任的職責，多給我關注一些有想法的人。”
又交代了一句後，才讓王秘書離開，王秘書走後把門給關上，李副廠長又點燃一根菸，一口又一口，慢悠悠的抽了起來。
後勤處辦公室，徐主任聽完王秘書的要求後，笑著點頭，並批了條子交給了王秘書。
等王秘書離開後，徐主任就來到廠長吳成軍的辦公室，說了這事。
看到廠長吳成軍神色澹然的樣子，徐主任忍不住道:“廠長，這可是要開小灶啊，生活作風問題就能摁死幾個。”
過慣了平靜的日子，徐主任再也不想搞得烏煙瘴氣的了，每天舒舒服服的工作不香嗎。
所以，能有機會把這幫人掃地出門，他是迫不及待了。
“你啊你，太急了。”，吳成軍笑了笑，讓徐主任坐下，將桌上的煙盒扔給他，各自點上以後，吳成軍這才笑呵呵道:“接下來你將招待來我們廠的人的工作也交給李副廠長。”
“什麼？”，徐主任差點被煙給嗆住，這還把部分權利給讓出去？
徐主任急了，急忙道:“廠長，這樣一來他們豈不是會得寸進尺！”
吳成軍笑了笑，眼中精光閃爍，語氣悠悠道:“什麼得寸進尺，他也是軋鋼廠的副廠長，同樣也是軋鋼廠的領導。”
“既然是領導，他就有帶著軋鋼廠走向更好的道路的責任。”
說著，吳成軍呵呵一笑:“我們這個李副廠長啊，交友廣闊得很，招待這個工作，交給他正合適嘛。”
廠長吳成軍的平靜，讓徐主任也平靜下來，再聽聽這些話，他很快就明白過來了。
眼中精光一閃，徐主任更加平靜了，看著廠長吳成軍，他點了點頭，道:“廠長，我確實是急了。”
沒錯，他已經聽懂了廠長吳成軍的話中之意。
這第一個意思，那就是李副廠長這一次被調回來，明顯就是有不少人使了力氣的，如果廠長吳成軍這邊一開始就使了勁打壓李副廠長，只會引來更多的針對。
人家讓李副廠長調回來，不就是想著要得到一些東西嗎，這人剛回來，你吳成軍就幾巴掌給摁死了，人家不跳腳才怪，跳腳之後，隨之而來的只會是更多的針對。
換做是其他時候，吳成軍對於這種事，可以用雷厲風行的手段壓下去，可現在不行啊，大勢之下，一些和光同塵的選擇，反而更好一些。
讓出一些權利給李副廠長，會讓那些人有一個錯覺，那就是他吳成軍是懂事的，李副廠長也是有點本事的。
至於以後兩人爭鋒誰勝誰敗，就看各自的本事了，到時候真要還有話要說，那麼他吳成軍這邊也不是好惹的。
態度我給足了，如果再越過紅線，那就是破壞規則了，而破壞規則的人，又有幾個敢呢。
“廠長，待會兒我就去找李副廠長，將招待的工作交接給他。”，徐主任明白了一些事情後，就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嗯，你這事辦得利落些。”，吳成軍叮囑起來，眼睛眯了眯，輕聲道:“後勤的採購方面，不要鬆手，接下來你多配合林家國那邊，改造車間那邊，必須穩住情況。”
“我明白。”，徐主任重重點頭，他知道，這就是廠長吳成軍讓出招待權利給李副廠長的第二個目的，這第二個目的，就是為了暗中配合改造車間那邊的操作。
等到李副廠長接管了招待的權利，他們讓林家國開小灶是必然的，而林家國有了這個空當，想做一些事就方便多了，比如說截流點東西什麼的。
再配合徐主任這邊的採購，那麼一些準備工作，就可以在一些人不注意的情況下完成了。
“對了，有機會把王東明給我推到李副廠長那邊，魚找魚，蝦對蝦，最好讓他們成了一窩。”，吳成軍目光悠悠說著，徐主任點頭表示明白，這是要“腐蝕”王東明呢，畢竟李副廠長什麼尿性，他們都是知道的，只是抓不到把柄而已。
兩人說了一會兒，徐主任才離開，他走後，吳成軍掐滅了香菸，微微一笑。
爭權奪利？不，那個李副廠長根本就沒有抓住重點啊。
等到他這邊把改造車間的專家們安撫好，讓他們暗中幫著研究產品，彙集了這麼一幫高手，不用起來簡直就是浪費。
等有了成果，他吳成軍的位置只會更穩，外匯，就是他坐穩位置的最好方式。
“不過，鬥一鬥也好，畢竟不鬧騰點，就太過特立獨行了。”，呢喃一聲，吳成軍自信一笑，繼續看起檔案來，今天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呢。
卻說徐主任離開廠長辦公室後，就直接來到李副廠長這邊。
辦公室裡，徐主任說了是廠長交代的任務後，就請李副廠長儘快接手這事。
“好，我會盡快接手的。”，李副廠長笑呵呵送走了徐主任，辦公室門關上後，李副廠長坐下來，神色凝重無比。
這吳成軍的一退一讓，簡直就是羚羊掛角啊。
規矩，人家守了，態度，也給足了，也就是說，自己這邊想要藉助外力給吳成軍施加壓力都不可能了。
有些事，是真的不能壞了規矩的，人家吳成軍，又不是單打獨鬥，誰都有人的好不好。
“吳成軍啊吳成軍，我又領教了一次啊。”，李副廠長嘆息一聲，都有些喪氣了，他明白得很，別看吳成軍這一退一讓看似權利交接了一部分，可他這邊要是做不出成果，到時候都不用吳成軍動手了，有的是人讓他滾蛋。
可想要做出成果，又談何容易，現在開個小灶都得隱蔽一些，更不用說其他辦事方法了。
伸手揉了揉額頭，李副廠長咬了咬牙，暗罵一聲後，又不得不接受這個結果。
接連抽了幾根菸後，李副廠長這才做出了決定，他知道，必須儘快拉攏王東明那幫人了，只有大家真正成了一夥人，有些事情做起來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