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是說這個?”

槐詩伸手,從口袋裡似乎掏出什麼東西來。

雷蒙德眼眶一紅,眼淚幾乎流出來。不是嚇的是,辣眼睛,瞳孔裡的內建探鏡已經開始過熱了。

在槐詩手中,是兩個彈夾。

水晶一樣的透明彈夾之內,壓著兩排子彈,像是由什麼金屬鍛造而成,但又沒有任何金屬的反光色澤。

反而一片黑暗,將所有的光芒盡數吸入其中。

那是固體?液態?還是一縷飄渺的霧氣?或者說它真的具備實體麼?

只是在目睹的瞬間,就能感受到魂魄被拉扯的吸引力。

“歸墟?”雷蒙德失聲:“你這麼狠?把自己的歸……等等,該不會是陸白硯的那個吧?”

“差不多。”

槐詩拋了兩下之後,滿足了自己炫耀的低階趣味之後,就把它重新封存,丟進了口袋裡。

浪費是可恥的,物盡其用才是持家正理。

更何況,那麼大一個大司命,難道打死之後就浪費了?

總要發揮一點餘熱。

主要的原料,就來自於陽生鍛造從陸白硯的靈魂中抽出的源質結晶。

大司命的陽生煉了大司命,這可是天問之路有史以來最奢侈的套娃,所得到的,便是這一方集合了陸白硯平生所有怨念和凝固大司命所有的歪曲度之後,變得宛如墨錠一般的詭異存在。

在圈禁之手、鍊金之火、鑄造熔爐的三重加持之下,全方位萃取,沒有一丁點的浪費,就連臨死之前的哀嚎和苦痛都被完美的儲存在其中。

那一方墨錠本身就包含著陸白硯所有的大群靈魂和深淵畫師的造詣,除了攜帶著大司命本身對地獄生物的可怕殺傷力之外,侵蝕性高的可怕,槐詩用邊角刮下來的碎屑在地上隨便畫了兩下,整個空間的深度都開始不穩定了,而被那墨跡沾染的地方更是開始飛速的被源質同化。

倘若槐詩是深淵畫師的話,定然能夠更加完美的利用好這一份所得,可惜,他只是一個破拉琴的。

切下來五分之一,分成兩段,一段送給了小十九做咒物,另一端送給學校油畫系那位深淵畫師。

剩下的,全部被槐詩以鑄造之術煉成了子彈。

使用丹波冶煉下面的那個鑄造熔爐,花了足足小半個月的時間才徹底成型。所得到的,就是這十一枚足以媲美統轄局編號咒彈的災厄結晶。

取之地獄,用之地獄。

最好能再送還給黃金黎明那幫二五仔就再好不過。

“這麼危險的東西你好好的裝包裡去啊!”雷蒙德瞥了他一眼才發現不對:“等等,你的包呢?”

往日槐詩出門必備的馬鞍包今天竟然不在他身上?

“被夏爾瑪先生拿走了,他說是要維護和修改一下。”

雖然槐詩用的是’說’,可實際上就是昨天忽然兩聲敲門,然後家門口被貼了一個紙條,讓他把東西拿出來放空地上,再然後,東西就刷一下就不見了。

人都沒看著。

交給他倒是沒什麼問題,這個來自恰舍爾女士揹包雖然是地獄生物的饋贈,但改造本來就是他和其他鍊金術師完成的,用了這麼久了去,確實是應該再打理打理了。

況且,如槐詩這樣生存狀態點滿了的昇華者在度過發育期之後,半個月一次的祈物效果已經作用不大。如今有個創造主願意為自己再進行翻修,那就再好不過。

“不過,他說是今天給我,我都不知道到哪裡去找他……”

槐詩口中的’拿’字沒說完,脖子突兀的一沉。

毫無徵兆的,掛了一個包來!

漫長的呆滯裡,雷蒙德和他面面相覷,愕然:“這是怎麼做到的?”

“等等,我看看。”

槐詩掏出手機來,用自己的許可權連上了象牙之塔的框架,開始搜尋內部探鏡的資料,結果拿二百倍慢速去播放錄影,依舊看不到任何徵兆。

直到槐詩把倍率調整到八百之後,一幀一幀的去看,才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

而且還只有兩幀!

一幀是他放慢了速度,一手按著頭巾,一手把包給掛在槐詩脖子上,另一幀是他轉身,按著頭巾,擺出了狂奔衝刺的姿勢!

然後,就沒了……

只能說創造主是真的可以為所欲為的。

光速而來,光速而走。

看得槐詩開始懷疑人生——來送個東西你都要利用自己的框架區域性時間加速,你這是多不樂意和別人說話!

我願稱你為最強自閉症!

槐詩心中腹誹著,還是老老實實的抬頭對著天空揮了揮手,表示感謝。

不得不說,夏爾瑪真的用心了。畢竟是他當年生態課老師的遺物,沒有一點敷衍。

現在看著好像拿著棉籤蘸著養護油裡裡外外清理了好幾遍一樣,纖塵不染,煥然一新,甚至還修補了皮層掉落的部分,根本看不出一丁點的瑕疵。

要不是重量和手感一如既往,他都要認不出來了。

而且,外袋裡還塞了一本二百頁厚的使用說明書!

槐詩拿著往手裡一拍,命運之書自動讀取,撇除了一些有的沒的不重要的資訊,一共有兩個。

一個是內部空間擴容加減重,擴大到了二十立方米,但可用空間完全沒變,因為剩下的空間裡夏爾瑪塞進去了一整套簡易的鍊金矩陣和鑄造熔爐的外接裝置進去。方便槐詩在地獄中隨時對自己的裝備進行維護,或者根據狀況做出準備。

祈物效果重新進行了修正,時間還是原本的時間,但篩除了原本根本用不到的寬廣範圍,將侷限於地獄開拓裝備手冊中。

地獄裡能用得到的東西那裡面都有,地獄裡用不到的,要來也沒用。而質量也比一般民用物品要好了許多。

完全針對地獄探索進行了強化。

而最用心的地方……是肩帶內側——恰舍爾女士的名字,原本在摩擦中已經快要看不見的部分,被重新描金印燙勾勒而出,還使用定律進行了加固和保護。

確保她的名字永不褪色。

“這簡直就像是獎章一樣嘛。”

槐詩眉開眼笑,沒有絲毫的不喜,鄭重的將它掛在肩膀上,最後向著天空揮手道別。

“多謝啦。”

“哦。”

風中像是傳來什麼遙遠的回應,但是卻聽不清晰。

像是幻覺一樣。

.

.

兩個小時之後,抓緊時間處理完最後的事物之後。

槐詩遵循艾薩克副校長的通知,前往了象牙之塔的底層,昔日的車站處,此刻一片空曠。

只有幾個坐在箱子上的人正在聊天,看到槐詩之後便擺手示意。

他們就是這一次同槐詩一起下地獄的本部成員了。

除了雷蒙德這個老牌工具人兼司機之外,其餘的人則令槐詩差點驚掉眼球。

“安東教授?”

槐詩竟然沒有來得及向其他人打招呼,看向了那個白髮蒼蒼的學者:“你竟然也要去?”

“都這一把老骨頭了,我想著發揮一點餘熱。”

來自俄聯的老學者摘下菸斗,向槐詩打了個招呼,依舊那麼開朗和健談:“接下來的行程,就拜託你們保護我啦。”

槐詩本能的有點沒辦法接受。

安東教授可是除了奧莉薇婭女士之外,他在學院裡第一位朋友和支持者,槐詩能夠這麼快的在象牙之塔站穩腳跟,多有仰賴他的幫助和扶持。

雖然沒打聽過他的年齡,可他孫女都比槐詩年紀大了,去年才剛結婚!

老教授自己不退休,繼續在崗位上奮鬥就算了,畢竟一輩子教書育人,成果和桃李滿天下可能有點誇張,但覆蓋大半個現境總是沒問題的。

萬一有個什麼閃失。

“放輕鬆,槐詩,下地獄而已,我又不是沒去過。當年大部分哨站的設計我都參與過,沒什麼大不了的。”

安東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沒了我,誰去幫你們把’它’開回來?”

“既然這是您的要求,我不反對。”

槐詩無奈頷首。

確實,安東教授是最合適的成員之一。雖然沒有艾薩克副校長所學那麼龐雜,但安東一輩子都沉浸在機械領域裡,幾乎拿下了內部所有學科的學位。堪稱一個人就是一個全自動巨型機械加工廠。

鸚鵡螺塵封了那麼多年,沒有他進行檢修和維護的話,說不定就算到了槐詩也開不動。

而接下來的兩位則也都是槐詩的熟人。

“好久不見,福斯特先生,格里高利先生。”槐詩撫胸致禮,這裡除了雷蒙德都是長輩,他根本不敢擺出什麼架子來。

福斯特是來自鐵晶座上的機輪長,為了這一次任務特地從大宗師那裡抽調過來的。

資深四階昇華者,具備著能夠震懾大阿修羅的恐怖戰鬥力,同時也對地獄探索和生存有在場的人裡最豐富的經驗。

如今鐵晶座已經完全接入天獄堡壘中,根本不具備獨立航行的能力,大宗師也抽不出空來,否則他們乾脆一艘潛艇過去,兩艘潛艇回來了。

作為這麼多年來鐵晶座機電和動力裝置的負責人,福斯特的安排也再恰當不過。

鐵晶座就是米哈伊爾以羅素所給出的原型記錄再造出來的,侷限於物力,相差諸多,只能作為移動研究中心而存在,但內部的構造和大體的運作方式都差不離,熟悉起來也不會有任何難度。

叼著菸捲的老牛仔向槐詩比劃了一下手指,打了個招呼,“接下來就聽你命令啦。”

至於最後的格里高利。

這位就是不久之前和羅素的公路旅行中,那位在俄聯荒野中放羊的鍊金術師……他依舊披著皮袍,碰頭亂髮,瓜子磕了一地,只是沒有那群傻羊在身邊咩咩叫了。

看到他的瞬間,槐詩就下意識的提了一下褲子,心理陰影龐大。

當初只是接觸了半個小時不到,他渾身所有的現代科技裝置就全部報廢,連褲子的化纖都直接解離,變成原始人。

應該說,歸回最古老的時代。

原始咒術的本質,就是鍊金術最古老的原型,破壞力最為誇張,同時最接近眾神本質的秘儀。

同時,這一類鍊金術研究的越是精深,那麼鍊金術師的體質也會越發的向上追溯,迴歸到傳說中黃金時代的人類狀態。

以肉身承載眾多奇蹟的同時,也會對一切非鍊金術的產物進行排斥和壓制。最後造成的效果就是但凡只要在他身邊,一切現代的成果都會飛速失效,包括褲子在內。

簡直是移動的文明EMP。

而且關鍵在於,這種狀態在現境和地獄的優先順序都高的可怕,根本沒辦法使用任何辦法壓制。

他能出現在這裡就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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