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大宋皇帝好大喜功，昏了頭？待宋軍即將殺進營地之時，我率大金鐵騎反衝殺出去，必衝得宋軍大亂，我在以此為突破口，將宋軍整個衝散擊破，宋軍焉能不敗！”如果是正常情況，完顏宗翰如此設想，沒有任何錯誤。
然而，這根本不是完顏宗翰意識認知範圍內的正常情況。
當宋軍距離金軍營地還有八九十米左右的時候，完顏宗翰騎上自己的戰馬，同時也下令所有金軍騎兵上馬，做好隨時反衝殺出去的準備。
四百米外的高坡上，鐵炮營的統領透過望遠鏡看到金軍騎兵的動靜，按照之前的命令，只要金軍騎兵全部騎上戰馬，欲反衝殺出來，便立刻開炮轟擊。
“開炮！”炮營統領果斷下令。
火把點燃引信。
鐵炮的炮口比銅炮的炮口更黑，更幽深滲人。
隨著引信燃盡，鐵殼的開花彈被急速推了出來，當開花彈離開炮口的瞬間，火焰與濃煙也噴射而出，震耳欲聾的炮聲也盪漾開來。
“彭！”
“彭！”
“彭！”
炮彈出膛瞬間的速度是比音速還要快的，飛過前期最快的二三百米距離後，速度才會落後於音速。
金軍營地，完顏宗翰與金軍騎兵聽到炮聲之後，下意識看向炮聲傳來的方向，他們也就只能做這些反應，炮彈便落了下來。
由於金軍騎兵都騎上了馬背，且四十枚炮彈都是拋物線落下來的，直接砸中人與戰馬的機率很低，只有兩枚炮彈，一枚砸中一匹戰馬的脖子，一枚擦中一匹戰馬的腹部。
兩匹戰馬嘶鳴一聲，帶著背上的金軍騎兵翻倒在地。
開花彈的殺傷力可不在直接砸中人上面，內部延遲引信燃盡之後，點燃炮彈內的火藥，使炮彈炸開，才是真正的殺傷力。
雖只有六成左右的爆炸率，但四十枚炮彈，此次也炸開了二十五枚。
“轟轟轟！”
每一枚炮彈都炸開數塊半個巴掌大小的彈片。
彈片以遠超神臂弩抵近距離射擊強得多的穿透力橫掃。
因為金軍騎兵都騎在馬背上，加上戰馬體積更大，彈片更多擊中的是戰馬。
血霧迸灑，更有大塊血肉被直接掀飛了下來，也有幾名金軍騎兵被擊中的，其中一人被擊中側腰，竟直接被腰斬，還有一人被擊中右肩，整條右臂帶著一大塊胸膛的血肉被掀飛了出去。
這一輪轟擊，總計十三匹戰馬翻墜倒地，二十幾匹戰馬受傷嘶鳴，連帶著死傷的金軍騎兵也有十八九人。
直接的殺傷都還是其次，戰馬受驚，瘋狂竄跑，導致全軍大亂才是最要命的。
完顏宗翰運氣不錯，沒有被炮彈與爆炸直接殺傷到，但目睹了爆炸的情況，士兵與戰馬傷亡的情況，以及受驚的戰馬，瘋狂奔跑，整個營地一片大亂。
他的眼睛是瞪圓的，開炮的聲音他自然聽得出來，雖然炮聲與虎蹲炮有些不同，並且傳來的距離似乎頗遠，但也不是多麼稀奇。可是會炸開的炮彈，他絕對是第一次見。
他只記得跟隨當初大元帥完顏杲南下攻開啟封的時候，宋軍從城牆上扔下來的一種鐵球會爆炸，潛藏在開封的細作探聽的情報，似乎叫什麼‘霹靂彈’，難道宋軍的炮將‘霹靂彈’當作炮彈打過來了？
這是宋軍又一種新式武器？
完顏宗翰一時思緒萬千，有些反應不過來。
四百米外山頭上，宋軍炮營陣地，四十門鐵炮第一輪齊射過後，便不再是齊射，而是哪一門炮裝填得更快，便直接開炮。
雖然不是齊射，但每個呼吸都有兩三枚炮彈落入金軍營地之中。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不斷加重金軍戰馬的慌亂。
“不要亂，不要亂，控制住自己的戰馬！”完顏宗翰反應過來之後，大聲怒吼。
然而，沒有經過特殊訓練的戰馬，根本不可能在爆炸之中鎮定下來，金軍騎兵雖拼命操控，卻仍舊無法止住混亂。
這個時候，宋軍步卒以嚴密的軍陣形勢殺到了營地近前，馬上就要殺進營地。
“傳令下去，所有人跟著本帥，往燕京城方向衝！”完顏宗翰眼見止不住混亂，便也不一味地強求，而是再次傳達命令。
“殺！”完顏宗翰與身邊數百親騎衝在最前面，引領這其他金軍騎兵朝一個方向衝殺。
在完顏宗翰看來，只要所有人都往一個方向衝殺，所有鐵騎聚集在一起，整體戰鬥力便不會差太多，還是有勝算，最不濟撕開宋軍防線，衝到燕京城下，也是可以的。
然而，完顏宗翰預估錯了，亂做一片的金軍騎兵，哪怕往一個方向衝鋒，也不可能真如正常情況下那般形成騎兵隊形，發揮最大的衝鋒效果。況且，大軍這麼亂，命令傳達到每一個人耳朵裡的時間都是不同的，有金軍騎兵立刻聽到命令，也有金軍騎兵幾十個呼吸，甚至百來個呼吸之後才能聽到命令，這便造成跟隨完顏宗翰衝鋒的金軍騎兵稀鬆雜亂。
如果是金軍騎兵正常情況下衝鋒的效果是十，那麼現在最多隻有三。
金軍騎兵連宋軍最前排的一列戰陣都沒能衝破，反而被宋軍頂回了營內，甚至宋軍緊跟著殺進營內。
如果是金軍騎兵之中，還有頗為強大沖鋒戰力的，也就只有那近六千鐵浮屠了。
經過一夜的休息，鐵浮屠人與戰馬也都恢復了大半體力，重新披上重甲。雖說鐵浮屠的戰馬同樣受驚大亂，但最大一股鐵浮屠也聚攏有千餘騎一同衝鋒。
鐵浮屠的強大自然無需懷疑，他們連衝破宋軍兩個戰陣防線。
可惜也僅此而已了，在第三個戰陣防線前，鐵浮屠的衝勢就被完全瓦解，同時有一個團兩千五百人的撼山軍主動分散衝上前去，與鐵浮屠混戰在一起。
這些撼山軍士兵每一個手中持著的都是鐵錘，他們快速穿行，手中鐵錘或砸中鐵浮屠的戰馬，或直接砸中鐵浮屠士兵。
……